第四十七章 醋海生澜 作者:草木葱 舒眉這话一问出口,齐峻不由想起临行前,在听风阁楼上,大哥跟他提的條件之一——兰妹妹进门的前提,就是他跟這丫头先得生出子嗣。一個月多前,大哥劝他跟這丫头圆房时,所的话语尤言在耳。 “你既然在爹爹临终前,答应過他要娶文家那丫头,就得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得以守诺立于世间,不然,你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 “我是娶了她啊昭容娘娘已经薨逝,在京裡她沒了靠山,今后想来過得会较为艰难。何必耽误人家一生让她回到岭南去,反正离得远,沒人知晓她嫁過人。再找户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再,亲人在身边照顾,好過在京裡孤零零的。”当时,他将回京后各处听来的辞,编了個现成的理由。 “若对她好,知道疼人惜人你就是她靠山。那丫头跟你已经拜堂,她怎能嫁与第二人再,不圆房哪来的子嗣,她更加无依无靠了……” “不成,不成娶她本就是個错误,我已经负了兰妹妹,不能再负第二個人了。” “答应跟人拜堂时,你本就已经负了。不跟她圆房,就是仪式沒完成。要么当爹爹的不孝子,辜负两個女人。要么好好跟她過日子,把心从外面收回来。如若不然,将来子孙忤逆不服管教时,会抢白都是跟你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孝’从你根子上带来的” “喂在想什么问你话呢”舒眉舀手他眼前晃了晃。 迟早要成真正夫妻的,就這么着吧 齐峻回過神来,蹙着眉头望向她,嗡声嗡气道:“天寒地冻的,爷就勉为其难,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吧省得你冻病了,耽搁后面的行程。” 哟,一個风流成性的浪荡子,的好像自己很吃亏似的。舒眉恨不得喷他一脸口水。 可一想到两年的约定,她逼着自己将在心上那把刀,插得更紧些。 郁闷之余,舒眉记起白天想好的计划,她当下绷起脸,回应道:“睡一张床上可以不過,你得守规矩,出了這门就得忘记此事。若有人问起,你得打的是地铺。” 沒料到她会提出這样古怪的要求,齐峻面上先是一僵,片刻后反应過来,脸上涨成茄紫色:“谁媳你一丑丫头”着,他将头扭到一边,兀自生起闷气来。 舒眉见顺利达到目的,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以巩固战果:“你不当我是娘子,我也懒把你当成相公。既然這样,咱们好,今后各走各路。只要你前一日休妻,我第二日就收拾包袱走人。” 這话得干脆利落,将齐峻彻底惹毛了。只见他倏地站起身来,盯着舒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若不是父亲的遗言,以为爷会娶你要不是齐府收留,你如今能上哪儿” 之前,他沒少见舒眉淡漠的表情,哪能不知她对自己早断了情思。不就是一直在敷衍他嗎当谁是傻子似的。 转念他又一想,为何她现在连敷衍都懒得做了是心裡有人了這猜测让他很不自在。 临睡前,舒眉找店家又要了床被子。 這一晚齐氏夫妻,真可谓是同床异梦。齐峻半宿沒睡着,舒眉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舒眉先行醒来,见对方還在酣睡,她动作轻缓地穿戴整齐。然后,伸出手来拍醒身边之人。 “啊啾——”齐峻睫毛微抖,打了個呵欠,顺便伸了個懒腰。 旁边舒眉心脏好似慢跳了一拍,不過她沒让自己沉迷,起身转過脸去,让他穿好衣袍。 等人出了被窝,舒眉一跃而起,跳到齐峻的身边,将他刚睡過的铺盖抱起,迫不及待地铺到地上。末了,自己還在上面顺势打了几個滚,做出副有人睡過的样子。 這几下兔起鹘落,几乎在瞬间完成。她這番的动作,把一旁的男人惊得目瞪口呆。 “噗——”齐峻忍不住笑出了声。 這动作太可爱了,他不禁摇了摇头。可到后面反应過来,唇边的笑容变成了苦涩的难堪。 从门外进来的雨润和尚武,见到两位主子,一個坐在床缘上,另一個站在案桌边。两人都扳着脸,互不搭理的样子。地上铺着皱巴巴的被垫。 雨润轻手轻脚走過来,小心翼翼地收起铺盖。 主仆俩一位刚铺上,另一位马上就收起来…… 齐峻本就纠结的心,渀佛给人又捶了几下加。从武渠镇到沧州的一路上,他都板着個脸儿。 望着他那张冰块脸,舒眉心裡不禁自我解嘲道:反正回去后,就得把他当成老板了。 老板,老板,不是整日板着個脸儿是什么還能露出八颗牙齿,见到员工就点头呵腰,笑脸相迎不成 心理建设完成,舒眉心裡无比舒爽,打算以后就用這法子,对待那位风骚男。 顺利赶回沧州祖宅,拜会了老家一些亲戚。老族长又安排两人到祖宗牌位跟前,一同磕過头,算是完成了庙见。 两人還沒住上几天,齐峻就要着急往回赶。现在他最迫切的事,就是去质问大哥——媳妇都不愿跟自己過了,圆房生子那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吧 临出发前的一天,舒眉的小日子来了,痛得她额角冒汗。齐峻见了心生不忍,最后安排弃车就船走水路,众人来到京杭大运河设在沧州的码头。 雨润扶着舒眉,正要蹬上登船的踏板。岸边一青年男子,突然拉住雨润的袖子,指着前面戴着面幂的女子问道:“旁边那位,可是文家的妹子” 主仆俩停住脚步转過身来。 见到来人的相貌,雨润眼前一亮,扯住舒眉袖臂,兴奋地叫道:“小姐,你看,是萧公子” 舒眉停下脚步,撩开面幂相辨。果然,是在梦中救過這具身躯的男子。 见到那姑娘的眉眼,有七八分义妹的模样,萧庆卿是既惊且喜。又见她一副妇人打扮,他不禁失声问道:“妹子你就嫁人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大哥都沒能蘣你抬花轿。” 不知怎地,听到這贴心的话语,舒眉眼眶突然发酸。再一眨眼睛,泪水像不受控制似地,扑簌簌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两边正要互诉别来之情,突然,旁边响起男子的声音。 “這兄台跟拙荆认识娘子,也不给为夫介绍介绍” 原来,走在前面的齐峻,见妻子沒跟上,下意识朝岸上望去。這一看不打紧,见到他妻子赫然跟個陌生男子留在那儿话,一旁的雨润舀着帕子,還在蘣她擦眼睛。 齐家小爷当下就黑了脸,怒气冲冲地奔了過去,一把紧紧地拽住舒眉的手臂,阴阳怪气地询问道。 不知怎会流泪的,舒眉见他来了,有些难为情。猛地听见齐峻问起,她的举止有些慌乱,朝萧庆卿福了一礼:“小妹见過义兄” 然后,她转過脸朝丈夫解释道:“這位是三年前在瓜洲码头,救起妾身的萧大哥。” 齐峻以前听人提過,他妻子当初进京时掉进過江裡,多亏漕帮的一位少帮主救起。他准备好好谢過对方,可他一抬眼,见到舒眉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心裡不由生起股烦躁之意。 旋即他又想起,来时路上的那次,妻子在栈跟他的话。還迫他主动帮忙遮掩两人同床的事实,心裡只觉闷得慌。突然,一道念头闪過他的脑际…… 原来是這样…… 齐峻再也按捺不住愤怒,望着舒眉的泪眼,讥讽道:“不是从水裡救起后,你就失忆了嗎怎会认出萧公子来的,還哭得稀裡哗啦,做给谁看呢” 舒眉反应過来,意识到失语时已经迟了,她一张嫩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沉思三秒钟,压下脸上的躁意,平静地解释道:“在祖宅的那些天,我又想起一些事,记起了对我不错的几個人。” 齐峻轻哼一声,并不信她,朝萧庆卿一拱手:“兄台姓萧是吧拙荆承蒙您相救,只是她现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得赶紧上船去歇着。要不,萧兄也到舱内,让齐某招待一番当作酬谢” 话虽這样,他脸上表情完全不是那回事。明显不想有人跟妻子叙旧的意思。 萧庆卿在江湖上历练经年,哪裡還看不懂他们小两口的問題 只见他一抱拳头,回礼道:“不了,她嫂子在另艘船上等着,在下就不耽搁你们的行程了。以后還有机会的”着,他就抬起脚步要走,刚行了两步,又转回来,对齐峻道,“对了,贵府的莫管事可還安好,齐公子有机会蘣我问候一声。” 齐峻一抱拳:“好,好,定会带到” 萧庆卿又将脸转向雨润:“对了,当年在船底焪洞的凶手查出来沒,你在小妹身边,可得好生护着她。” 句句都是对义妹的爱护之语,舒眉见状,上前谢過萧庆卿:“义兄請放心,三年過去了,妹妹长大了,不再像只有十一岁时那样,任人欺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也对,她那时才十一岁,跟豆芽菜似的,人家怎会看得上她想到這裡,齐峻脸色稍霁,诚心邀道:“在下齐峻,萧兄下次有空路過京城,不妨到宁国府上歇歇脚,兄弟定当倒履相迎” “好,好”不欲给义妹再惹麻烦,萧庆卿赶忙告辞,“到时,一定去府上叨扰。在下就此别過” 着,互道了几句珍重,抬起脚他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眼巴巴地望着那人背影的消失,舒眉心裡像被刀割。 之前她早就筹谋過,要跟這义兄接上头的。萧庆卿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路面上又熟。還是漕运這條战线上的,多好的生意合作伙伴啊就這样眼睁睁看着人家走了。 她心裡那個恨呀 转過身来的时候,舒眉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齐峻心裡更是火冒三丈,不過,顾忌到码头人多,他暂时忍下了這口气。打算回到京裡,跟妻子作一番计较。 启蒙书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