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关心则乱 作者:草木葱 宁国府的女学,设在府第的东南角的静华堂,請的是前朝一位落第的老举人。 這天,静华堂裡的氛围格外不同。若此时有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就能感觉出這份不对劲儿来。平日到了此时,裡面肯定安静一片。最多几声琴音,飘飘袅袅,今天這裡却是特别嘈杂。 “舒姐姐,听,你在来京的路上,遇上了风浪。掉进江裡险些救不回来了”出声相询的,是大房的齐淑娆。 舒眉一抬头,认出是她来。 对方乃现任宁国公齐敬煦的幼女,正室郑氏嫡出。听从小就受祖父母、双亲和几位哥哥娇宠,话行事难免格外张扬。那天,在霁月堂的大厅裡,笑话她“郎中”的,就是這位小姑娘。 面对這位娇娇女,舒眉心裡难免有些惴惴的。 “舒姐姐,听在江面上夜宿时,你掉进過江裡”齐淑娆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舒眉倏地一惊,面上露出几分讪然,答道:“是的,当时半夜突然变天,大家再不及下船。风浪太大,将船击沉了……” “舒姐姐,你被救上来后,可曾有到庙裡或河边祈過福,去去秽气咱们京城裡的规矩:从水裡捞起来,要去酬谢河神的。”齐淑娆一脸天真地建议道。 舒眉不疑有它,摸了摸面颊,一脸茫然,小心翼翼地答道:“真的嗎我不知道還有這個规矩。” “当然了,你初来乍到嘛”大房的四姑娘淑娉,早就瞧出她齐淑娆有意朝舒眉发难,为了讨好這位嫡妹,她在旁边添了一把火。接過妹妹的话头,补充道,“夫子讲過,五裡不同风,十裡不同俗。想来,你们岭南這种边远之地,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自然沒咱们中原人的這些礼仪传统和风俗。” 此话一出,舒眉脸上像被烈火烧着了一般,顿时觉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舀什么话应答才好。 听话听音,要是到這会儿她還听不出,对方话中的意思,那真成傻子了。 只是如今在人家府裡寄居,不得不装傻充愣,低调地化解這类挑衅才好。 想到這裡,舒眉向齐淑娆姐妹行了一礼,表达了对她们的感激之情,同时为自己找了台阶下:“多谢妹妹提醒,明儿個我就向夫子告個假,让嬷嬷带着我,到庙裡烧烧香,拜拜神。” 在旁边一直默不做声的舒眉亲表姐——十三岁的齐淑媜,见堂妹越越不像话,忙上前打圆场:“五妹什么呢咱们京裡何曾有過這样的习俗。你是戏曲看多了吧把《洛神赋》的段子,当成真的了” 二房的长女二姑娘齐淑婠听闻,抬起袖子掩起嘴角偷偷笑了起来。 “真的,我不骗你们,府裡都传开了,是咱们府裡最近……家宅不宁。我還听见,丹露苑的程妈妈劝大嫂,到法源寺裡請法师来府裡做法事呢”见她们以为是自個儿编造的,齐淑娆顿时急了。将从大嫂那儿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们。 齐淑媜不以为然地觑了她一眼,随后问道:“哦,大嫂最后怎么决定的” “大嫂不信這個,要等明天爹爹回了京再做决定。又,万一不成到宫裡請黎医正,到咱们府裡,来给祖母和哥哥看病。其它一切等看過以后再……”齐淑娆口齿甚为伶俐,几句话下来,就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舒眉有些惶惶,沒料事情会发展成這样,两件事都与她扯上了关系。 齐五小姐今日当着她的面,挑开了這件事,让她如坐针毡。 齐三姑娘却不以为然,劝慰她堂妹道:“五妹,作为宁国府的嫡出小姐,你自是不必听信仆妇的那些谣言。沒得失了自個的身份一切還是等医正治好祖母和四哥再。” 舒眉感激地朝她表姐瞥去一眼。 齐淑媜微微一笑,回了她一個稍安爀躁的眼神。 這裡风浪算是暂时平息了,可国公夫人郑氏那儿,心结形成后却是难以解开。 郑氏所居的松影苑,這一天一夜颇不平静。自从传来她小儿子被吓搀,郑氏连夜跑去照看齐峻,自到天亮时分,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上午,她在床榻上眯了一会儿,最后被噩梦惊醒過来。下午,此时正招待前来探问她儿子病情的娘家嫂子。 不远处的妆镜反射出的阳光,将堂屋映得更加亮敞,郑氏怔怔望着那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過了半晌,她才幽幽蹦出這样一句:“你,那两孩子是不是沒缘分吓倒峻儿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她。峻儿小时候請道士给他批過命,他将来的媳妇,定是命中带木的。這文家姑娘,沒有一处带木,倒是吕家的若兰姑娘,名字中带有木。” “姑奶奶莫要操那么多心,峻哥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問題的。”郑太太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再,這亲事八字還沒一撇,姑爷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不是嫂子瞧不上三夫人那娘家甥女。讲品貌论才情,在京城裡,文家的二姑娘怕是排不上号。虽她也出身在书香门第,不過,那是老黄历了。那姑娘三岁时,家裡被抄,祖父、大伯相继去世,五岁时亲娘离逝。可以见得,她是個命硬的。峻哥儿的亲事,姑奶奶還是慎重一些为好,沒得到时悔之莫及。” 這话到郑氏心坎上了,她胸中顿时升起几分无奈。 其实,她也不愿早早定下文家姑娘,怎奈国公爷十分坚持。是当年对不住易阁老了,又因自己的原因,累得文家大姑娘,被送到宫禁中。屹儿至今不肯原谅高氏,对往事耿耿于怀,還不是对展眉那丫头念念不忘。可她毕竟成了皇上的女人,岂容他還惦念着故人 想到這裡,郑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二儿子的病情,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办才好。 不過,嫂子的话的也不是沒道理,舒眉這丫头,再吧 启蒙书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