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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作者:皇家大芒果
夏景昀看着父亲,“父亲可否与我细细說說我們到底是因何获罪?”

  “哎,其实哪有什么罪啊!”夏恒志再度发出一個不得志文人习惯性的喟叹。

  “我們夏家一向老实守法,耕读传家,但接连两代,都沒再出過举人,底子虽然還在,但沒了那层皮护佑,难免招来有心人的觊觎。

  县令的妻弟瞧上了我們家的祖产,蓄意挑衅,辱及先祖,你大伯愤而出手,对方转而诈伤报官。

  我們以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但谁知道县令竟直接抄了我們的家,還将我們全家送到了這個劳工营中。”

  原来如此,夏景昀听完不仅沒有气馁,反而更坚定了要考科举的念头。

  沒有那身官皮护着,不管搞什么,都是无根之木,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

  他开口道:“既是冤案,若是能平反了,我是不是就能参加科举了?”

  “平反了自然是可以的,但谈何容易啊。

  人家有一县之尊做靠山,文书也是上达州郡的,就凭我們這样,难如登天呐!”

  夏景昀自信一笑,“几天前,父亲能想到我們可以這么轻松地走出那個劳工营嗎?事在人为嘛。”

  夏恒志不禁侧目看着自己的儿子,脸分明還是那张俊秀清逸的脸,但那自信昂扬的神采,却是他从未在自家儿子身上见過的。

  “你俩說什么呢?”

  身后,夏景昀的伯父夏明雄也开门走出,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夏恒志叹息道:“我們在說,如何能够平反冤案,拿回祖产。”

  夏明雄冷哼一声,“這還不简单!過些天我找一帮以前的故旧,一起潜回去,剁了那厮狗头!”

  夏景昀嘴角抽了抽,不愧是武夫啊。

  “兄长這是說的哪裡话,你這不是有理都变沒理了嘛,到时候我們真的就是罪人了。”

  “那也好办,让大郎去投军,等他做了将军,到时候带兵回来,還怕他们不乖乖撅着腚将东西送回来。”

  希望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夏景昀默默起身,“我去厨房看看。”

  “二郎,君子远庖厨。”

  “咱還沒商量完呢,走啥啊!”

  两人在后面呼唤着,夏景昀充耳不闻。

  沒過一会儿,在主卧之中睡着的三個女人也陆续起来。

  稍作梳洗,烟火气升腾,食物的香气开始飘荡在小小的院子裡。

  那是久违的,安宁、祥和与团圆。

  夜色如幕布,被一双无形的手扯過来,盖住了整片天空。

  就在這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屋子裡的人齐齐一颤,面露惊恐。

  月光皎洁,冯秀云一袭宫装长裙,站在门前。

  广阔的胸襟让夏景昀很感受到了一丝夏天才有的燥热。

  他微低着头,“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冯秀云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微微一惊。

  事实证明,人靠衣装這句话并非乱說。

  同样是高挑清瘦,在浑身脏兮兮地披着破旧劳工服的时候,就像是瘦骨嶙峋的落魄乞丐;

  此刻梳洗干净,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黑发简单束在脑后,却有了那么几分清俊飘逸的气质。

  而那张脸,比起京城中,那些贵公子亦半点不差甚至犹有過之。

  于是,她的语气也不由和缓了不少,“你今日可休息得好了?”

  夏景昀恭敬道:“大人請吩咐。”

  “第一個吩咐就是,你是不是该請我进去?”

  夏景昀连忙将她和身后的侍女請进了屋子,两個护卫守在门口,并未挪步。

  “大人,院中狭小,人口众多,還望见谅。”

  冯秀云淡淡道:“不碍事,寻一处僻静房间,我与你交待。”

  对平素住在宫中的她而言,這些院落大小奢简都无所谓,反正都沒皇宫大。

  夏云飞還在酣睡,父亲和大伯暂住的房间也不合适,夏景昀只好将三人引到了主屋的女子卧房中。

  昨夜都齐齐洗了個澡,又是新换的被褥,屋子裡并无什么异味。

  在屋中站定,冯秀云直接道:“帮我写一幅字。”

  夏景昀点了点头,“我昨日已经买好了笔墨纸砚,要写什么請大人吩咐。”

  冯秀云摇了摇头,“這些东西我都备了。”

  說着身后的侍女将手中一直抱着的一個长盒放在桌上,裡面是一整套的笔墨纸砚。

  夏景昀:

  他现在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找书画店的掌柜,退钱!

  這败家娘们儿,也不早說!

  夏景昀暗自心疼着自己那些沒了用处的笔墨纸砚,默默将对方带来的纸铺开,发现确实比自己买的那些好得多。

  “好好写,写完這些东西就送你了。”

  大人敞亮!大人大气!大人早日当娘娘!

  “谢大人赏赐。”夏景昀连声高呼,然后一边取来清水研墨,一边问道:“大人想要写些什么字?”

  冯秀云一愣,“你随意写几句即可,重点是字要写好。”

  夏景昀一听就明白了,眼前這位自己本身并不喜歡字,而是她要结交的某位大人物喜歡字。

  這個忙也不算白帮,能够借机拉近跟她的关系,对自己也是有大好处的。

  而且今后平反恢复良民身份的事情,還得指望着這些大人物帮忙呢!

  不過他也并沒有什么压力,因为很简单,对方能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說明這個事情沒那么重要。

  他想了想,“能否斗胆问一句,大人是想将這幅字送给谁呢?

  大人不必說出具体人名,只需要說個大概,在下争取能将這幅字写得更合对方心意一些。”

  一旁的侍女默默低下头,将一丝对夏景昀不自量力的鄙夷藏了起来。

  冯秀云想了想,“一位老人,德高望重,对书法颇为痴迷。”

  “這位老人眼下的生活是满意悠闲還是困顿不满?”

  冯秀云微微皱眉,還是开口道:“自然是满意的。”

  夏景昀也瞧见了這一丝微蹙的眉头,识趣地不再多问,在脑海裡思考了起来。

  他思考的重点不是字,而是這些字写出来的话。

  這位胸襟广阔的宫中女官只看重字好不好,却不懂,字再好,意思不行,那也是不好挂起来欣赏的。

  他的脑海裡,闪過无数首先贤大作,然后灵光一现。

  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对老人而言,有什么比得過平安团圆之意呢。

  看着夏景昀凝神思量的样子,侍女束手站在一旁,觉得這個身居陋巷的年轻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接着,她便瞧着那個清瘦的年轻人动了,用伤痕尚且清晰可见的手,缓缓拿起笔,笔走龙蛇,落下十個大字。

  【但愿人长久,千裡共婵娟】

  她不懂,但她觉得,挺好看的。

  片刻之后,冯秀云带着侍女离开。

  侍女的手裡依旧捧着一個长盒,但裡面装的是一副新写好的字。

  笔墨纸砚,则如先前所說的那般,留给了夏景昀,当做润笔费。

  夏景昀蹲在门槛上,望着院门,嘟囔了一句,“還不如给二两银子来得实在。”

  “二郎,方才那是?”

  他父亲和伯父走過来开口问道。

  “宫裡的一個女官,跑来求一幅字。”

  夏恒志一脸不信,“你那字她也看得上?那为父的字岂不是得让她重金求购?”

  夏景昀不想辩解,便转移话题道:“裡面她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父亲和大伯去看看值不值钱?值钱改天我去当了。”

  二人连忙走了进去,习武出身的夏明雄不懂文房四宝,但他也看得出這套东西明显比弟弟平日裡用的那些好得多,那纸面比我摸過最滑的娘们儿身上還要滑。

  “這些玩意儿值多少钱?”

  “你以为我会知道?”

  看了半晌,两個土鳖默默走出了房门,和夏景昀一起坐在门槛边望天。

  另一边,冯秀云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县裡不是沒给她安排住处,但安排的是住进德妃娘家,還自以为考虑得很周到。

  冯秀云吓得直摇脑袋,生怕到时候德妃回来之后知道此事来一句,“什么档次,跟我住一個院子,拉出去砍了。”

  所以,她干脆在客栈包了個小院,反正公款报销。

  此刻的小院中,冯秀云抚摸着长盒,青葱玉指轻轻点在盒盖上,敲出内心的纠结,“你說,他這幅字好不好?”

  侍女笑着道:“我觉得应该不算差吧。”

  冯秀云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懂其中门道,只知道好不好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站起身来,从床底拖出一個箱子,裡面竟装着满满一箱类似的长盒。

  她的手拂過這些长盒,“這一路上,我搜罗了這么多书法名家之作,只希望能入得了老太爷的眼,让他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让我能重获娘娘赏识,否则,后半辈子恐怕就难了啊!”

  侍女也抿着嘴,一個很简单的道理,真正的心腹,谁不是陪在身边,鞍前马后,哪有被派来干這种做好了应该的,做不好吃挂落的事情的。

  冯秀云只是尚宫台的主事,而尚宫台有许多位主事。

  “我觉得有這么多字,老太爷就算是不喜歡,也得念主事一片苦心的。”

  冯秀云扭头看着她,苦笑道:“你這丫头,還真不会說话。”

  “老太爷身为一品皇妃之父,见识過多少好字,等闲之作确实难得入他法眼。但是以我這点能耐,又如何能搞得到真正的大师名作呢!”

  “不管了,是死是活,也该去试试了。”

  一摇头,她便开始打开一個個盒子,整理起了這些搜罗来的好字。

  “這幅是龙首州书法大家冯擎天的,還是靠着同出一宗的关系才求来的,花费了不菲的银两,這是我此番最大的倚仗。”

  “這幅是泗水州巴东郡一位书法名士所写,如果冯大家的风格老太爷不喜歡,這幅字還能再争取一下。”

  “其余的,就是一些郡县小有薄名之人的作品了,能不能成,就得看命。”

  “此行成败,就看明日。”

  当冯秀云将所有的字稿,按照从冯擎天到无名小辈的顺序,自上而下整理成一摞,一旁的侍女提醒道:“主事大人,這儿還有一份呢。”

  冯秀云看着刚刚拿回来的盒子,打开看着裡面的字。

  【但愿人长久,千裡共婵娟】

  她犹豫了片刻,還是拿了起来,放在了文稿的最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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