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投罗網 作者:枯木道姑 沒办法了,基因芯片都改变不了她路痴的本质,于是她很愉快的在雪地裡找了一根木棍转了一次,认定了一個方向便开始向前走。 留在這裡肯定是個死,只有走,才有希望。 也不知道翻過了几座山,无休止落下的飘雪在她头上积起了一個厚厚的帽子,和刚才在雪地裡打滚的李和政一样狼狈。 她的运气很好,雪地裡深一脚浅一脚的大概走了差不多两個时辰,就在她感觉到绝望的时候,终于在雪地裡零零碎碎的看见了一些新鲜的脚印窝子。 寻着這些脚印窝子,她又翻過了两座大山,赵若馨终于在视线的尽头处看见了一個弯着腰在雪地裡拾柴的妇人。 這個妇人穿着很朴素,一件青色的粗布衣服已经洗得有些泛白,她佝偻着腰在林子裡捡柴的动作很专注,不過动作却不利索,就好像是看电影的时候被连续点了两次慢放一样,直到赵若馨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她好像依然沒察觉。 她实在是饿得极了,抖了抖身上的雪,极有礼貌的问道:“大娘,你家就在附近嗎?能不能借口饭吃” 是的,她說的是借,因为她這個高知识分子還是有着骨子的骄傲,說不出“讨”這個字来。 弯腰捡柴的妇人好像沒有听见她的话,依旧是慢慢的捡着树林裡還沒有被积雪覆盖的干柴。 赵若馨忍不住又一次提高了声音问道:“大娘,能借口饭吃嗎,我真的很饿” “哦…”妇人答应一声,身子一颤,好像是說出這個声音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努力着沒有倒下去,她很缓慢的转過身来,“姑娘是在和我說话?” “你…”赵若馨失声,被這個妇人出现在她视野裡的脸吓得连连退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因为天還沒黑,赵若馨一定是以为见了鬼 妇人的表情其实并不吓人,甚至說還有几分亲切,只是她那张完全青紫色的脸,還有裸露在风中的那双手,甚至连指甲都是青紫色,让人忍不住后背生寒 如果不是看见她還在动,還能說话,赵若馨都以为這是一具已经死了很久,就快要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 妇人好像是知道吓到了赵若馨,又是一個极为缓慢的动作,缓缓拉起一块挂在脖颈处的破布遮住脸,這才有气无力的說道:“姑娘,要吃饭嗎,我家就在前面的村子裡,姑娘随我過去就可以了。” “你…大娘,你這是怎么了?” 妇人的好心和淳朴让赵若馨惊愕的神情好了不少。 妇人转身,又是极为缓慢的动作想要去拖动地上叠好的那小堆柴火,极为虚弱的声音說道:“姑娘,我头晕,耳鸣,你說话的时候声音大一些,呵呵…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她用力的拖着地上的柴火,虽然已经额头上冒起了汗珠,不過地上那堆不大的柴火依然纹丝不动。 赵若馨上前帮忙,随着這個妇人走了几步,脑子裡飞快的检索着对应這個妇人情况的信息,最后得出两個结论:缺氧,或是重度缺盐。 缺氧的可能不大,缺盐? 她脑子猛的一动,想起她第一次坑李和政的时候土匪說過,要她用一千两银子,或者是一百斤精盐来换人。 “是很久沒吃過盐了嗎?” 赵若馨拖着柴跟在這個脚步虚浮的妇人身后,试探性的问道。 妇人虚弱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是啊,缺盐,很缺,姑娘要吃饭沒有問題,不過盐就沒有了。” 缺盐,尽然会缺成這样,這是赵若馨這個灵魂裡的现代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的事情。 她小步跟在妇人身后,再次问道:“人可不能长時間不吃盐,缺了盐,小孩子会长得不好,大人会疲乏无力,重度的会头晕耳鸣,更有甚者,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恢复的损失,大娘,你這样可不行…” “哎”妇人重重叹息,“這些道理山裡人都知道,也见到了人不吃盐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盐都被楚阳城裡的那位王爷控制了。 咱们這些山民不能买,也买不起,十八年前赵王爷入咱们楚阳,他兵不多,也就只有不到五万人吧,咱们楚阳之内,能出五万壮劳力的部落就有三個,可是他控制了盐,也就控制了我們這群人的生死。 他這可是要绝我們的后啊,十八年了,我們沒有办法,为了能让孩子们能够好好的长大,山裡唯一能弄到的一点盐都给了孩子们吃,大人们一個個都成了软脚虾,怕是過不了多久,咱们楚阳三千裡地,都要成为赵王爷的地盘了。” 赵若馨大惊,沒想到那個她只见過一面的大胡子楚阳王,尽然還有這样一份雄才大略,紧靠着控制盐這一個手段,就能让楚阳三千裡地的百姓素手无策。 不等赵若馨說话,只听這個妇人接着又說道:“刚开始的时候還有人贩卖私盐,买盐也不是那么困难,可是后来,赵王爷动了雷霆手段,只要抓住贩卖私盐的全都是满门抄斩,這贩卖私盐的也就越来越少了,价格也就越来越贵了。 呵呵,你知道嗎,现在楚阳城裡黑市上的一斤粗盐已经卖到了十两银子一斤,更别提青盐和精盐了,那就更不是咱们這些山民能够想的了” 赵若馨疑惑:“你们就不能像哪些正常人一样到铺子裡买,或者买别人手裡的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這個局面吧?” 妇人摇头:“盐都是定量供应的,要想像楚阳城裡普通百姓一样到铺子裡去买,必须要成为赵王爷的子民,在官府登记造册,才能正常购买,我們這些人虽然沒什么能力,可是骨气還是有的,成为了赵王爷的子民,家裡就要纳税,還要出人服徭役,当壮丁,服兵役… 姑娘,你给老妇說一說,哪裡来的這個道理,這楚阳明明就是咱们的土地,我們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這裡,凭什么他赵王爷来占了我們的土地,還要我們给他缴税,家裡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从奶娃娃起,养這么大不容易啊,凭什么就要送给他赵王爷,姑娘啊,你知道不知道,送出去服徭役的孩子,十個有九個都回不来啊…” 妇人声泪俱下,看得赵若馨甚是心酸。 盐自古是兵家必争之物,控制了盐,就控制了生命的命脉,這和缺水的地方,水的可贵是一個道理。 赵若馨沒有再說什么,默默跟在妇人身后,又转過一個山弯,一個茅屋林立,一眼望不到边的村落出现在了视野裡。 村子很冷清,即便是刚刚下了初雪,也见不到一個孩子在雪地裡玩雪,偶尔可以看见袅袅炊烟升起,却听不见任何的嬉闹和闲谈的声音,一片死寂和浓浓的凄凉。 妇人好客,领着赵若馨进了一個四面破旧的茅屋,茅屋很简陋,一眼看去,只有中间一個石头堆砌的炉灶上面有個罐子還在咕噜噜的冒着热气,炉灶四周,有三张简陋的凳子凌乱的摆放着,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什么家具之类的装饰。 罐子裡可能是炖的什么肉,满屋子飘着的都是肉香,早就饥寒交迫的赵若馨闻着這個味道,顿时口水直咽。 妇人不吝啬,随手指了個角落示意赵若馨将拾回来的柴火放下,转身就给她盛来了满满的一碗炖肉,亲切的說道:“前些天犬子在山裡打了一头野猪,炖是炖了,就是沒盐,老妇和他妹妹都沒胃口,吃不下去,姑娘要是能吃,就多吃一些。” 說完,见赵若馨狼吞虎咽起来,妇人就拖了一根凳子靠在炉灶旁边坐下,自言自语的說道:“這石炭不是個好东西,烧是抗烧,就是毒烟太大了,村子裡不少人家裡都有人被這毒烟要了命,老妇是担心我那儿也被這毒烟害了,這才冒着雪去拾些柴火回来。” 赵若馨大口吃着肉,瞟一眼面前的石炉,顿时就明白妇人說的毒烟是什么东西。 石炭其实就是煤炭,因为裡面含有其他一些矿物质,不完全燃烧会产生很多的一氧化碳,要是燃烧的气体沒有及时排放出去,确实会对人的生命造成危害。 赵若馨皱了皱眉,囫囵道:“石炭是個好东西,只要做一個烟道,将气体排到屋子外面去就好了…” 妇人不明白赵若馨說的是什么意思,接着又开始唉声叹气:“村裡得缺盐症的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年轻,過不了多久,咱们恐怕是真的抗不住了…” 赵若馨吃完了饭,又和面前這位妇人聊了好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正在這個时候,外面一個带着哭腔的声音男子声音响起:“娘妹妹吃了毒盐” “什么?”屋子裡的妇人闻声,直接紧张的摔倒在了地上,“你…你怎么不拦着。”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個七尺多高,裹着一件狼皮袄子的壮硕男人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孩儿今天下山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听武岭村那边的人說妹妹实在是忍不住,去武岭山那边喝了那口毒盐井的水,快不行了。” 這個男人推门看见摊倒在地的妇人,都還沒来得急管屋裡還多了一個人,面色又是一急,忙扑上前去哀嚎:“娘,您這是咋了,可不要吓山儿” 壮硕的男子走近,石炉裡摇曳的火光照在他脸上,赵若馨這才看清楚了這個男子的面容,看清楚了那双浓黑又凌乱的眉毛。 看清楚了這张很有特点的脸,赵若馨顿时心裡就嘎登一声。 卧槽尽然是他,掌开山,姐真是倒了血霉了,跑了半天,尽然跑他家裡来了,這不是自投罗網嗎完了完了。 元旦快乐,看书的朋友求收藏,求推薦票哦,嘿嘿,都新年了,不发個红包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