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沈燁軒的確是因爲太相信自己,太愛自己,連一絲後果都沒有考慮過,纔會死在自己的毒藥下。
陸浩謙牽起了她的手,柔聲道:“現在你是不是很累了,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杭語薇咬着牙,道:“我要見陰寒楓。”
陸浩謙依然很溫柔地道:“跟我來。”
五個人自金陵不分晝夜趕了五天的路,方纔到了萬毒谷,一入谷口,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因他們從未想過,萬毒谷竟然是隱藏在羣山之間的一片泥沼。
唐瀟看着谷內那泥濘不堪的污水和爛葉枯枝,不禁皺了皺眉,道:“寒毒宮的人竟然是住在泥漿裏的麼!”他想到宛如仙子的杭語薇,實在不相信那樣的女人能在這種地方長大。
鍾小魚笑呵呵地道:“唐公子這樣的人,恐怕是不適應這種髒兮兮的地方吧!”說着,她已跳下馬,抽出了雙刀,向地上看了看,道,“我們來晚了,很多人都已經進去了。”
其餘四人湊過來一看,果然見前面已經被人用新砍下來的樹枝鋪了一條簡單的小路,一直伸向谷中。他們當下不再說話,而是沿着這條小路一路走過去。漸漸地,也來到了寒毒宮的門口。
葉瀚飛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道:“奇怪。”
夏宣清道:“爲何?”
葉瀚飛道:“我們一路走來,幾乎順利得過了頭,什麼都沒有碰上。”
鍾小魚道:“那是因爲名花谷的藥。”
葉瀚飛搖頭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既沒有碰上阻礙,也沒有碰上任何標記。至少,我沒見到環碧小築的標記。”
他這樣一說,衆人才猛然覺得奇怪起來。
不錯,爲什麼沒有標記呢?別的門派不說,至少環碧小築和彭家應該留下印記,指引自己的家人趕來。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彭人玉身上。
彭人玉四下看了看,道:“沒有彭家的印記。”
“如此說來,”葉瀚飛望着寒毒宮黑黝黝的入口,沉吟道,“他們若不是遇到了極兇險的的事情,連標記也來不及留下,就是和我們一樣,進展太順利,根本未想到需要留下標記。”
鍾小魚道:“你這不是等於白說麼!”她也在盯着那個入口,“在這裏推測來推測去,倒不如進去闖一闖。反正寒毒宮的人都被人殺光了。”說完,她便望着夏宣清。
夏宣清果然道:“不錯。”他已決心要替歸北景清理門戶,所以每每想到陸浩謙,便不覺熱血沸騰。
彭人玉也道:“說得不錯,還是進去看看好。”他心中想着自己的父親,便一刻也等不了。
唐瀟看了葉瀚飛一眼,道:“我卻也沒有不能進去的理由。”
葉瀚飛點頭道:“我也是。”說完,他的身子突然騰起,滑入了那個窄窄的洞口。
鍾小魚罵了起來:“葉瀚飛,你個王八蛋,要我們小心,自己卻先鑽了進去!”
五個人魚貫入內,走不多遠,身後洞口的光亮已經越來越弱,直至見不到了,葉瀚飛便打亮了火摺子。
彭人玉見狀也打,卻被唐瀟阻止:“省着點吧。一個火摺子足夠我們探路了。”彭人玉依言將火摺子收好,卻見葉瀚飛突然停了下來,並且還自嘲似地笑道:“原來標記都在這裏了。”
他們藉着火光望過去,只見前面出現了一個岔路,左邊那個岔路旁的山壁上刻着密密麻麻一串標記,右邊那個卻只有兩個標記。
葉瀚飛走到右邊,道:“這是環碧小築的標記,我走這邊,你們呢?”
夏宣清道:“我也走這邊。”他想到陸浩謙一心想要青竹劍,如果跟葉瀚揚在一起,或許就容易找到他。而且,走這條路的人太少,他有些放心不下葉瀚飛。
鍾小魚見了,也道:“我也走這邊。”
彭人玉卻在左邊的入口找到了彭家的標記,爲難地道:“看來我要和你們分開了。”
唐瀟走到那面牆前看了看,發覺走這條路的除了彭家,還有英雄山莊、長風鏢局、吳家寨和百味齋,和葉家一道走的只有海南劍派。他拍拍彭人玉的肩頭,道:“我陪你走這邊。”
於是這條路上便只剩下葉瀚飛、夏宣清和鍾小魚三個人了,這次是夏宣清走在前面,葉瀚飛殿後。
鍾小魚邊走邊道:“唐瀟還真夠義氣,居然跟着彭小妹走了。我原先以爲他只是個功夫不錯的小色鬼而已,沒想到,骨頭和嘴巴都硬得很。”
葉瀚飛道:“你爲什麼這樣認爲?”
鍾小魚撅着嘴道:“反正和金嘯晨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他這樣男長女相的,更是色鬼中的極品!”
葉瀚飛摸着自己的臉,道:“幸好我長得比他醜些,還不算是個色鬼。”
鍾小魚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你只不過是個混蛋。”
葉瀚飛故意道:“那麼夏宣清呢?”
鍾小魚一怔,沒說話。
葉瀚飛卻一本正經地道:“男人色不色,跟女人有關係。”
鍾小魚道:“爲什麼?”
葉瀚飛道:“譬如你這樣渾身腥氣的女人,男人想色也不容易。”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一回身,竟發現來時的路被一扇石門封死了。與此同時,腳下忽然一空,三個人同時墜了下去。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陷坑的口很大,下面卻極窄,勉強只夠兩人落下,而且四壁溜滑,沒有一點借力之處。墜下足有七八丈,夏宣清才猛地摳住一塊凸起的石頭,一把拉住了鍾小魚,葉瀚飛則又下跌了兩丈才頓住了去勢。
鍾小魚已把火摺子從夏宣清手裏接了過來,叫道:“葉瀚飛,你死了沒有?”
下面傳來葉瀚飛的聲音道:“放心吧,你死我都沒死。”他居然在笑。
鍾小魚想不到這人爲何總是這麼開心,只得去照四周,才發現這裏的石壁上也粘滿了山谷中那種滑膩膩的污泥,裏面似乎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的屍體。她胃裏又開始噁心起來,忍不住兩隻手都緊緊勾着夏宣清的脖子,只用腳蹬着山壁,不讓自己的身體沾上那些東西。
夏宣清用雙腿撐着身體的重量,一隻手扶着山壁,一隻手攬着鍾小魚的腰。他感到鍾小魚身體緊緊貼着自己,她的身體柔軟而溫熱,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鍾小魚彷彿也感覺到了他的心跳,鬼使神差地道:“我身上腥氣真的很重麼?”
夏宣清一怔,心道:“不知她想聽的是什麼,搞不好又要發火。”鍾小魚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遍,他纔不得不答道,“其實,你若像女人一樣打扮,應該是很好的。”
鍾小魚叫了起來,道:“什麼叫像女人一樣打扮?”
夏宣清道:“就是,就是像杭姑娘一樣,至少穿穿裙子吧。”
鍾小魚突然輕輕地道:“我若穿裙子,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夏宣清道:“一定比現在好看。”
鍾小魚臉色忽然變了,罵道:“你意思是老子現在不好看!你他媽給我正經些,當心老子出去宰了你!”她嘴裏說的雖然兇,臉卻變得很紅,很可愛。
就聽葉瀚飛的笑聲從下面傳來,道:“我發現剛纔我也應該跟着唐瀟走的,這裏好像太擠了些,人太多些。”
夏宣清的臉也紅了,只得岔開話題道:“不知葉掌門他們現在怎樣了。”
葉瀚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這我倒不知道,只不過,我知道海南劍派一定很不好。”
鍾小魚道:“你怎麼會知道?”
葉瀚飛悠悠地道:“你若肯少摟摟夏老弟,到我這邊來看看,就會知道我說的沒錯。”
他話沒說完,鍾小魚已經氣鼓鼓地跳了下去。她一跳下去,才知道爲何葉瀚飛的語聲顯得那麼輕鬆了。
原來這個窄窄的陷阱已經到了底,下面的地方雖然也很小,卻也足夠三個人站立。地面上崎嶇不平,踩上去軟綿綿的。鍾小魚猜也是和山壁上是一樣的爛泥,卻也只得忍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剛剛和夏宣清在上面撐了那麼久,不禁怒道:“葉瀚飛,你明知下面可以站人,爲什麼不早說!”
葉瀚飛嘻嘻笑道:“這年頭怎地媒人也變得難做起來!”一頓,他的聲音又變得很凝重,“你們先看看腳下。”
夏宣清將火摺子湊近腳下,差點就要吐出來。
他們三人的腳下,踩着的竟然不是什麼爛泥,而是五六具屍體,五六具奇怪的屍體。
這些人都瘦得很,全身似乎只剩下一層皮搭在骨架上。他們的表情既驚恐,又痛苦,彷彿死前正在經歷着什麼難以描述的恐怖事情。最怪異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肚子都很大,彷彿十月懷胎的女人一般。衣裳卻是完好無損,除了已經被泥污漚透之外。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從泥漿裏撈出來的一樣。
鍾小魚這次忍住了沒有嘔吐,道:“奇怪,這樣的陷阱,也能摔死海南劍派的人麼?”她已看到這些人身上並沒什麼外傷,也認出了他們就是海南劍派的人。
夏宣清道:“也許是內傷。”
鍾小魚道:“內傷會傷到人都死了,肚子還這麼大麼!”
夏宣清撓撓頭,道:“可是摔也不會摔得肚子大。”
鍾小魚板着臉道:“你幾時聽我說他們是摔成大肚子的?”
他們還在爭論,葉瀚飛卻已經出手,一劍挑破了其中一個人的肚子。那人高高隆起的肚皮立刻就像潰堤一樣癱軟下去,裏面涌出一團團紅色的腸子,而且,居然在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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