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章 宴会全家福
秦洛水瞟了眼桑红,觉得這丫头真是聪明得让人心疼。
“嘿嘿,你說得对,看人看事,我是有点心得体会,一般沒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都能一片和气,一旦涉及到利益,人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我不過是看多了這样的事情而已。”
桑红說得很淡然,唇角甚至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
秦洛水嘴角抽了抽,他就喜歡這丫头這一点,什么样的伤害,只要她经過了,她都能用自己的方式给消化了,甚至,還能笑嘻嘻地调侃着說出来,从這一点来說,她到是有着开阔的胸襟和一般男人也比不上的豪气。
這样說着走着,就到了林青燃的小院。
欧阳清柏和黄博中在客厅内坐着喝茶,偶尔有收拾房间卫生的弟子进出。
看到桑红走入客厅,欧阳清柏眼睛一亮:“怎么回来了?”
“哦,這样的,我回来拿相机過去拍全家福。”
桑红說着,对他们点头,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开了柜子,看看那几台自己用惯了的相机,神色有些黯然。
這些机子自从汤姆克鲁斯从她的寓所带出来交给她之后,她就让妈妈保管着,舅舅很细心,专门在她的房间内配置了這样的一個精巧的柜子,让林青燃把她的相机收好。
此刻她的手指一個挨着一個地轻轻抚摸着那带着幽微光泽的或黑或白的机身,她现在還能回想起一些相机在从店裡买回来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她是把摄影当做精神支柱,来支撑着度過那孤独又带着些凄凉和微茫的幸福感的岁月,如今不過几個月之隔,甜水镇的时光对她来說,竟然恍如隔世。
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太說不清了,一件事情能轻易地摧毁你,同样一件事情還可能轻易就成全你,就像她现在的状态,一切都呈现出令她惊惧的圆满,這样的幸福让她经常产生不真实的感觉,总担心某一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不想了,生活中出现不喜歡的人或者事情,是一种常态。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飞散的思绪,手指最后停留在一架相机上,這是镜头大、防震效果好的一款,她拿起来,随手轻轻关上柜门,手指灵活地勾起连接在相机上的带子,熟练地挂到脖颈上,转身走到门口,抬腿就要出去。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抿唇偷笑,轻轻地把房门开了一個缝隙,把相机的长焦镜头加上,利用微调,对准了坐在远处客厅内闲聊的三個人。
這时候正是阳光最好、空气最清新的時間,灿烂又清新的阳光透過窗棂照射进来,她稳稳地站着,左手托着相身,右手调着微调焦距,先给他们三個拍了一张对坐品茗的合影照,又单独给他们每個人拍了一张神色传神的照片,這才盖上镜头,开了门偷笑着走出去。
“你的相机是放着保险箱裡的?是不是忘了密碼?”秦洛水看到她从房间内走出来,笑着打趣道。
“去,除了你這样的财迷,這裡谁会用保险箱!”桑红笑着讽刺他。
“那你拿個相机至于用上這么久?”這才是秦洛水想說的话,他說着還配合地举起手腕指指自己的手表。
桑红呵呵笑着并不答话,而是走到他身边站了,微微弯下一些身体,站在他的位置边,端着相机比划了一下欧阳清柏的位置和另一侧黄博中的位子,调好焦距,這才把相机的带子小心地从脖颈上取下来,递给秦洛水:
“大家难得都盛装礼服的,多好的拍照机会,帮我和两位长辈照两张合影。”說完桑红的脚一抬从茶几下边勾出一张小小的红色软皮矮凳子,亲昵地坐到欧阳清柏的身边。
侧着头向后微微仰视他:“靠近些,咱们合影。”
欧阳清柏当即笑了,牙齿炫目的白。合影,真是個好主意,他到现在也不過是从秦青那裡要来几张桑红的生活照而已,平时宝贝得不得了,沒有想到她竟然想得起合影,确实机会难得。
当即身体微微向沙发前边移动,端端正正地坐着,和桑红合照了一张。
“多拍两下,给我冲洗留個選擇的余地。”桑红叮嘱秦洛水。
秦洛水当即换了几個角度,拍了好几下。
拍完了,桑红仰头侧看着欧阳清柏笑笑,起身又和黄博中一起照了合影照:“回头我冲洗好,会给你们专程送過去或者快递過去的。”
“你们继续坐,我過去拍照了,”桑红抬手从秦洛水手裡接過相机,一边說着,一边往客厅外走,走到门口沒有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回转身,侧头看着坐着兀然不动的秦洛水,“怎么,你不跟着去么?”
“要我跟着嗎?乐意之至,我以为你会觉得和我一起,在亲戚窝子裡走来走去有压力。”
秦洛水闻声站起身,和欧阳清柏他们摆摆手,就义无反顾地跟出去,追到她身边并排走了,侧脸笑得很欠扁,当然那神色裡更多的是受邀請的高兴劲儿。
毕竟他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看热闹。
“压力什么啊,有张能让人信赖的面孔在视线内,会让我安心许多,生活就是這样,不停地派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我們的视线内,就是为了让我們开眼的,靠着這样的乐子,生活才有意思多了。”桑红笑嘻嘻的,并不以为意。
“所以呢?”秦洛水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大胆地往前走吧,被卷入了戏中,也要跟着配合让戏演下去,禁得起谎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骗,瞪大一双眼睛,多不過看场精彩的戏而已,有的人演技精湛,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戏子。”
桑红面带微笑和秦洛水穿行人群,走回外公的小院,两個俊逸出众的男女有着最出色的相貌气度,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温言软语的模样,却把世态人相剥蚀得淋漓尽致。
“你去吧,我在這裡站站看看,随时给你提供援助。”秦洛水两根手指并列,斜起来在眉梢高度对她行了個美式军礼。
“提供援助?什么意思?”桑红看他不往前走了,也疑惑地站住。
“全家福哦,你给他们拍照,你自己怎么拍上去?你不介意,林阿姨也会受不了的;我看你也沒有带什么三角架之类的辅助器具,所以——”
“啊呀,真是,我今天這大脑好像不够使唤了,竟然沒有想到,你也真是,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桑红嘟着小嘴看着他那一副舍我其谁的小模样,觉得這家伙坏透了,就喜歡看她笑话。
“怎么提醒你?我以为你让我来就是帮你们拍照的,难道我這样一個大活人,比不得你的三脚架?”秦洛水笑得更是明艳。
桑红警觉到周围渐渐聚集過来的视线,只好乖巧地对他笑笑:“估计她们会吵吵闹闹的先拍几张合影,說不定每家還要一幅全家福,之后人聚齐了,才可能拍全家福;
你看着人聚集的足够多,就主动点過去哦。”
秦洛水笑了点头:“去吧,我在這裡随时候命。”
再說刚刚桑红离开之后,林宁宁就拉着妈妈去上卫生间补妆了。
两人一进卫生间,大舅妈就一脸厌烦的模样:“宁宁,說了你几次了,别沒事找事,你怎么這么不消停?”
她指的显然是林宁宁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故意和黄一鹤過不去的事情,虽然她顺着女儿的意思,成功地帮着达成了心愿,可是她觉得小女孩之间的游戏真无聊,而且,她已经明显地看出来林宁宁和那個黄一鹤之间的差距。
這种差距不是以道裡就能算得出来的。
她寻思自己和林汗青的资质都不差,怎么生出一個女孩子這样沒脑子,明明和人家一样,都是吃了二十三年的饭,很明显她们家的這個就是吃饭而已,并不长脑子的。
“妈——”林宁宁委屈地扁扁嘴,那眼泪就有想要往下落的趋势。
大舅妈看着她动不动眼圈就发红,那泪珠儿好像随时准备往下流一样,心裡顿时更加的不舒服,不由瞪了眼睛:
“你把那不争气的眼泪给我咽回去!
不過是回来聚個餐,不想在家呆着,咱们定下午的机票就能走,看不顺眼也得给我捏着鼻子凑合過去。”
林宁宁更委屈了,眼泪怎么都憋不住,她妈连忙拿出纸巾眼疾手快地从她长长的卷翘的假眼睫毛上边吸走莹润的泪水。
“乖哦,下午咱们就走,我马上让人订机票。”大舅妈咽下心裡的不耐烦,软声地安慰女儿,這丫头真不争气,這么着就哭了。
林宁宁抽抽鼻子,终于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她深呼吸半晌,才能哽咽這說出心中的委屈:
“妈,黄一鹤我昨天就已经见過了,就在国际服装展览馆的一個中国展厅内,她和小姑妈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我昨天和你說過新式旗袍,我看上的;
可是,那卖衣服的說双倍的钱也不卖,连订单也不愿意给我填写,当时她就在店裡,现在想来,那店应该是咱们家入股的那家,我不信黄一鹤在咱们家住了這么久,会沒有看過我的照片,或者听爸爸提起過我;
她愣是装作不认识我,连件衣服都不让我穿,這不是摆明了欺负——”
“你们昨晚回来,在這裡谈论的那家装修得异常漂亮的展厅?”大舅妈问。
“就是那裡,我不是拍了照片让你看嗎?”林宁宁听到她想起来,不由笑了。
大舅妈心裡很郁闷,這丫头到底想要說什么,這样沒有任何意义的话,现在說着除了让她更生气之外,沒有丝毫意义!
“好了,收拾一下赶紧出去。”大舅妈决定不再和她交流了,那脑袋瓜实在让她失望。
“妈,你看看照片啊。”林宁宁从随身的包包裡取出手机,眼神兴奋地翻呀翻的。
大舅妈看着镜子裡的自己,努力地镇定着,不让自己再生气。
拿出粉扑补补脸上微微露出的油光,若无其事地說:“昨晚不是让我們都看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你快看呀!其实我還拍了——”林宁宁举着手机笑着站在妈妈身边,“這個啊,你看。”
大舅妈觉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有什么可看的,這丫头真让人恼火。
不由不耐烦地瞟了一眼,那眼神一瞬间就在屏幕上定住了:“這是什么!”大舅妈惊愕之余,一把就把手机抓了過来看。
“往后翻,還有两张,我們亲耳听到那個可爱的小孩子在对她喊妈妈,很亲热的。”
林宁宁兴高采烈地說着。
大舅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照片上的两個男人的面孔還有那個小胖孩,脸色很凝重:“哪個是爸爸?”
“两個都像是。”林宁宁有些无奈地說。
“呵呵,你是在读大学嗎?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毕业,怎么读了那么多书,连這点都判断不出来?”
大舅妈彻底晕菜,言语控制不住地刻薄起来,這丫头脑子裡都装着什么,一個未婚女孩子,生了孩子,竟然喊两個人叫爸爸,這两個爸爸对孩子的亲昵程度怎么可能会无法判断呢?两個都是亲爸爸,這可能嗎?
“宝宝喊两個人都称呼爸爸,我們也琢磨着,估计有一個是认的干亲。”林宁宁有些說不准,不過当时那模样,她委实判断不出来,只好又打开一個视频,递给妈妈,让她帮着做出判断,這丫头,還算是有点心眼,知道再偷偷地录制一個片段。
“瞧不出来,看着那么文静秀气的小丫头還有這样的胆子,果然是学艺术的,无视名声世俗,而且這心思也够深的,怎么能在人眼皮子底下生出孩子来,估计所有人都被她蒙在鼓裡。”
大舅妈端详着视频上依次出现的两個男子,眼神诧异,一看那气质,就知道他们都不是普通男人,属于搁到哪裡都很令人瞩目的人物。
那精英一般的气质类型,怎么可能会是黄一鹤這样混迹摄影圈的人可能结交到的?
唉,无论如何,只是比较一下挑选男人的品位,她就知道林宁宁是怎么都不可能有這样的眼光。
“昨天你们三個人,是不是就你一個人偷拍了這個?”
“我是听到那裡边的店员說她摄影师,黄顾问什么,感觉有点可能性——”
大舅妈的眼神一冷:“你怎么知道那事儿?”
“额——那天你和爸爸在电话裡吵嘴,我听到的。”林宁宁有些胆怯地偷偷看了妈妈一眼。
大舅妈垂了眼帘:“不该知道的以后不要瞎操心。”
這算是警告了,林宁宁连忙乖巧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然后接着說道:
“估计她当时是看到我偷拍了,所以今天看我才会那么嚣张,她在往客厅裡去的时候,曾经恶狠狠地抓了我手腕,那双手硬铁钳子一样,痛极了。”
“手腕?她敢捏你手腕!”
大舅妈当即就慌忙抬手抓了女儿的手,小心地查看女儿的手腕,可是看来看去,硬铁钳子一样的手劲儿,竟然会捏得毫无痕迹,连小片青紫都沒有。
那眼神抬起来移到女儿脸上时,已经有些疑惑了。
林宁宁委屈地扁扁嘴:“别人看着她的动作,只会认为她是在拉着我的手表示亲热,她捏着很痛,可是她松开后帮我揉了两下,就丝毫都不痛了,我知道說了也白說,沒有人会相信我。”說着那无比委屈的小眼神瞅着妈妈。
“妈妈相信,你爷爷刚刚一见面就說你们都不如她能吃苦,還把她和几位师姐相提并论,显然不是胡說,你什么时候见過你爷爷无缘无故地夸過谁?估计她是会点防身功夫。”
大舅妈拿着那手机,端详着上边的照片,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林汗青,這丫头被你捧得有多高,她就会摔得有多惨。
想要用遍告亲朋這样的方法,让一個来历不明的女孩子成为林家嫡亲的外孙女,還拿着林家的财产和名声去为這個野丫头做登天梯,让她跻身凤凰城的上层,嫁入豪门、一步登天,简直是妄想!
当即用蓝牙把那照片和视频一并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听到手机收到的乐铃声,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然后手指飞快地按动,把女儿手机上的照片彻底地刪除了。
“妈,你怎么删了?”林宁宁一翻看妈妈递回给她的手机,顿时生气了。
“丫头啊,威胁人也要有那個能耐,沒有能耐,還保存着能威胁到她人名誉的证据,你這不是自找麻烦嗎?這事儿你不要再提,那两個丫头看過這些沒有?”
林宁宁有些赧然:“我拍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当时大家都以为只是好奇,不過她们今天上午看到黄一鹤,顿时就都想起這個了,說這照片会惹得所有人不高兴,劝我趁早刪除了,至于视频,我沒有让她们知道。”
“那你還不删?谁都知道避恶就善,你這丫头怎么這么实心眼,不知道积善缘,就喜歡做恶人;
這個世界上,除了妈妈爱你,喜歡你出手大方的同学喜歡你之外,并不是遇到的所有人都必须喜歡你、臣服你、奉承你!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会谦虚客气地和人相处,明白這個道理,你才可能与人和睦相处,妈妈不喜歡你的嫉妒心太過强烈了。”
“嫉妒?妈妈——”林宁宁一听就脸红,嗫嚅着還想给自己辩驳。
大舅妈只是指着面前的镜子:“你看看你提到那丫头名字时候的神色,那种神色实在是不够好看,回想一下出现這样神色的心理活动,女孩子要有涵养,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林宁宁望着镜子的裡的自己愣住了,那上边的表情确实是十分复杂,让她的脸凝固成一副十分陌生的表情,暗淡极了,用语言该如何描述呢?她想不出来。
一瞬间她连忙调整了過去,确实是很难看的神色。
“這是微表情,不经意流露的瞬间,就能把你的真实内心和修养给泄了底。”大舅妈很耐心地给她解释。
林宁宁认真地盯着镜子,勾勾唇角,展了眉头,让自己一点点地露出骄傲明朗的神色,顾盼之间,渐渐露出笑容。
“這样就好,该出去了。”
大舅妈說着推开门,带着女儿走了出去。
客厅裡的人看着她们出来,都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原来林玄玉在她们母女俩转身离开之后,就把话题很自然地提到三個女孩子从服装展回来谈论的那個话题上,那家中国品牌的以改良旗袍为主要展品的展厅。
以他的经验看,今天林宁宁母女俩对桑红的态度满怀敌意,绝对是有原因的。
可是林宁宁不過昨天中午才到凤凰城,唯一可能出现的交集的地方就是她们昨天逛街的时候。
林青燃一听提到旗袍,忽然想到林宁宁和大嫂瞅着她衣服时候的神色,顿时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在帮着她寻找结怨的源头。
就连忙接口說自己和一鹤今天身上穿着的旗袍就是那個展厅裡的,就是林家新加盟的由黄一鹤担任顾问的国内服装品牌,這衣服只是暂时借用,并不是购买。
這样一解释,那两個女孩子就都做出恍然大悟状,连忙說了实话。
說昨天在展厅意外遇到了小表妹,当时大家相互并不认识,林宁宁是因为沒有买到旗袍才生气的,那店员說,還不到试销期,她出两倍价钱也不卖,连订单也不让填写,当时她气坏了,估计今天看到小表妹,還有她和小姨妈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把所有的火气转移到了小表妹的头上。
還把刚刚在外边台阶上林宁宁为难小表妹的事情,也說了出来。
平时林宁宁仗势欺人,总是丝毫不顾及她们的自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气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過。
不過照片的事情,她们俩相互看看,都選擇了沉默,因为一旦說出来,就等于她们戳破了那個惊天的秘密,她们都察言观色惯了,自然知道那些话是不能說的。
寻找到了症结,大家不由心照不宣地笑了。
“哎呀,這宁宁是被人宠坏了,哪裡能這样迁怒于人的,一鹤是個做顾问的,她又不负责展厅,卖衣服的事情,怎么可能做,所以,应该沒有和宁宁起冲突的机会。”林玄玉给這件事下了结论。
“当时小表妹在试穿衣服,确实一句话都沒有和我們說,那店员說這是公司的日程安排。”
“那店员說展览会還沒有开始,不能卖,她就說出两倍的价钱买了;被拒绝之后,又要订货单,人家說订货会也是三天后才开始供顾客填写的。”
两個小丫头连忙对着林青燃讨好地笑笑,及时帮助小表妹撇开被质疑的危险,毕竟這個小姨妈出手大方,送给她们的礼物也很用心很精致,不像大舅妈,经常给她们什么都是一副恩赐等着谢恩的姿态。
大家都知道這对母女的性子和心思之后,不由都感叹,担心林宁宁這样被毫无原则地宠爱下去,实在让人忧心,不過听到洗手间开门的声息,她们都很默契地换了话题。
桑红返回客厅之后,看到的是一派和乐的场面,沒有一道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视线,长辈和两個表妹主动和她說话的时候,也都是十分的真诚亲热,连林宁宁也和善地对她笑,那笑容虽然多少有些僵硬。
這场景和乐融融,让她眷恋极了,尤其是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和神采,她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离开时候的心态和揣测,实在在有些——不,是太過阴暗了。
她就也打起精神,用心思陪着亲戚们消遣。
毕竟是亲人,這样上天赐予的缘分,很多人還是很珍惜的。
一群人又坐着闲话了一会儿,就有人把话题转移到了桑红拿着的相机上,桑红连忙识趣地征求外公的意见,是不是可以开始拍照。
于是在大厅内,林玄玉先是和自己的四個女儿坐在一起,按着桑红给他们安排出来的位置坐了,拍了合影照片。
四個宝贝女儿,终于聚齐了,可惜老伴已经看不到了!
然后林玄玉說自己有些倦了,要休息一会儿,让她们都随意地在院子裡合影,等拍摄最后的全家福时,再来喊他。
于是一群女人自然說說笑笑地相互拥簇着往院内走。
桑红也不再客气,她很主动地选景,让想要合影的人站在一起拍摄。
她现在是红极一时的摄影师了,能让她拍照,這也是难得的好机缘,大家都配合得很开心。
林宁宁得了妈妈的教训,知道和桑红较劲,也应该在肚量和涵养上,這是自己的家,怎么都应该拿出好客敬客的态度来,于是一反常态,拍照的时候对桑红和两個表妹都很和气。
那两個刚刚背后說過她的女孩子都吓得提心吊胆,生怕她是听到了什么,故意這样做作地来吓她们,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情绪爆发起来。
桑红也很用心地帮着她们三個女孩子取景,让她们随意地說說笑笑,自己抓了精彩的神态拍。
三個表姐看着她丝毫不计前嫌,拍出的照片她们也挑剔地看了看,发现那神态丝毫沒有影楼的生硬,而且是难得的赏心悦目,更沒有影楼裡拍摄时候的费力气。
都是年轻女孩子,很快就說說笑笑,心无芥蒂了。
那些聚集在院内的几個一表人才的表兄,也都在她们的撺掇下,让桑红拍了照。
大舅妈冷眼瞧着那么快就能和黄一鹤玩到一起的林宁宁,终于露出了笑容,這才叫大家风范。
不過,她听着黄一鹤和几個表兄交流时候,那一口流畅的情态鲜明的英语,是标准的口语,并沒有混迹底层贫民窟的语法错乱,她觉得這女孩子显然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虽然学的是艺术,但显然還算是有涵养。
那几個表兄都是首次和桑红见面,也都知道她是知名的摄影师,自然话题就有点多,让她拍照的时候,问她的問題层出不穷。
桑红一贯做事认真,回答他们的問題也丝毫都不敷衍,那流畅机智的话语,生动诙谐的幽默感,让他们觉得這個小表妹实在是很难得,盛名之下,除了摄影技艺,還是這样谈吐有趣的人。
桑红从来都有一种能力,只要她想让什么人喜歡上她,就会很随和自然地使出浑身解数,在不经意之间,令人折服。
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一边围着桑红看拍出来的照片。
桑红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观察着自己的這些亲人,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沒有费多大功夫,她就把各家的子女和父母对号入座了。
于是又主动地帮着他们拍了小家庭的全家福,這样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十点多了。
正好林汗青带着一对抱着孩子的小夫妻走进小院,看到院内這样热闹,再看看被人围在圈子中间的桑红,就站住了。
他身边的年轻人顺着他的视线看過去:“爸,那就是小姑妈家的表妹吧?和很久前姑妈的老照片像极了。”
“走,我介绍你们认识。”林汗青带着刚刚从外地坐飞机赶回来的大儿子一家三口走過。
顿时大家都开心地围拢過来和他们招呼,大舅妈看到远在纽约工作的儿子,也满面喜色地過来。
桑红笑嘻嘻地和大表哥大表嫂打招呼,還亲热地逗逗那可爱的小女孩子,问了大表嫂小家伙的基本情况,称赞了那小丫头几句。
想来大舅妈是不喜歡大表嫂的,因为对她怀裡那可爱的小丫头也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丝毫沒有抱住亲热的意图。
林宁宁显然也和她妈妈一個战线,对大嫂和侄女選擇了无视。
大表嫂也是华裔,对婆婆显然有点畏惧,看到婆婆也只是恭敬地笑着喊了声妈,并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桑红看着她有些黯然的神色,看着大舅妈拉着大表哥的手嘘寒问暖,就知趣地退了半步,对微微拧着眉的林汗青笑笑:
“舅舅,给你们也拍张全家福吧?他们刚刚都拍過了。”
“好,這提议挺好的,只是预约的影楼怎么沒有来人?”林汗青四处看看,觉得桑红一個人应付這么多的一大群人拍照,這有点過分了。
大舅妈回头笑道:“家裡有一個這么有名的摄影师不用,非要让個外人来拍照,大家挺不自在的,我就做主,让他们直接赶往酒店去了,那裡的摄影录像,归他们管。”
“舅妈這样安排和我商量過了,這点小本事,能给大家服务,大家亲亲热热地增加熟悉程度,再开心不過了。”
桑红笑着连忙帮大舅妈圆场,其实她的心裡也在疑惑,为什么到了现在都沒有看到预约的摄影师,现在才明白,原来大舅妈竟然把人调往酒店了。
大舅妈满意地对着桑红点头,這丫头倒是個会看眼色的,挺机灵。
林汗青眼神了然地和大舅妈对了一下目光,抬手摸摸光头,笑了:“来,咱们拍照。”
于是大表哥一家三口,二表哥和林宁宁,都围拢到爸爸妈妈身边,桑红给他们适当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很快就拍完了。
林汗青抬手看看時間,說:“不早了,拍了大全家福,咱们就出发去酒店。”
于是留桑红在外边给大家排位置,他带着大儿子一家人进去见父亲。
林青燃一直也在看着桑红,见到她能笑容满面地陪着那么多人說话,耐心地拍出让他们喜歡的照片,還能帮着给她难堪的大舅妈解围,這丫头怎么這么懂事啊!
她欣慰又心疼地叹息。
“是不是觉得你家一鹤特能干?”秦洛水站在她身边,笑着小声說。
林青燃看着秦洛水身边站着的黄博中,明白了他的用意,一家三口,对外如果连张合影都沒有,确实是不合适,而且,一会儿大全家福,估计還会有人提到這個人,与其等大家站好了等着去請,還不如這样安排合适。
当即道谢:“多亏你想得周到,這样的时机也不是轻易能遇到的,黄先生,咱们就也拍一张全家福好了。”
黄博中神色有点紧张,他点点头。
于是秦洛水主动去和桑红要了相机,帮着他们一家人拍了照片。
那些人都对黄博中很陌生,不過从林汗青的口中,都知道当年他曾经抛下了林青燃,不過现在林青燃丧女心切,這些前尘旧事自然都翻過不提,不過這個人确实是黄一鹤的亲生父亲,又是把黄一鹤养大成人的,他出现在這裡,显然理由很充分。
這样一张迟来的全家福,让很多人都心神黯然,想到那個无缘见面的另一個小表妹,他们脸上都有同情。
桑红出事的时候,都是林汗青一手操办的,所有的亲戚都知道她出事了,婚礼变丧礼,又是衣冠冢,林汗青也沒有再让国外的其他亲属赶過来,最后不過是二姨妈三姨妈回来参加了葬礼。
后来欧阳清柏通知林汗青自己找到桑红的信息,林汗青自然是将信将疑的,知道桑红的处境,自然沒有敢声张,就加紧步骤回国寻找桑红,从出事到住院,一直到桑红出院,他和林玄玉、欧阳清柏商量好桑红的身份問題,才开始有了這個聚会的计划。
所以,大家知道的黄一鹤的身世,都是林汗青编得很圆满之后的更加曲折的身世,并沒有人质疑。
這事情,因为近亲都分配在不同的大城市经营着林家的各种分店,凤凰城這裡,就林汗青一人坐镇,知道桑红真实身份的人,在林家,只有林汗青和林玄玉。
就连大舅妈這样精明的人,也沒有怀疑過,毕竟事情太過曲折离奇了,而桑红现在一口流利的英语,又是著名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明显就是在国外长大的模样,谁会想到她和国内那個已经死去的桑红是同一個人?
秦洛水在拍照的时候,几個表哥都很热络地主动开始到各個房间搬出矮凳子和高椅子,整整齐齐地排列了。
桑红拍完照,小声交代秦洛水一定要照顾好黄博中,一会儿去酒店的时候,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和欧阳清柏。
秦洛水连声答应。
于是桑红开始给合影的人排队,正中间自然是给林玄玉和林汗青一大家留着剩余的人空出来那些位置,把妈妈姐妹四個围着外公的位置排好,剩余的人都按着身高往两边或者后边站。
等一切就绪之后,到客厅請来了林玄玉和林汗青几人,桑红站着调好了焦距微调,交代了秦洛水站立的位置和高度,這才跑到林宁宁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站了,四個女孩子刚好也并成了一排,可爱的林家嫡孙女,被林玄玉开心地抱着,坐在他膝盖上笑。
“大家听好了,现在都闭上眼睛,我从一数到三,到三的时候,大家都一起睁开眼,這样保证照片找出来,個個目光如电!”
秦洛水用汉语和英语各自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拍了迄今为止,他见過的最多人数的一张全家福,镜头裡的桑红,笑靥如花,躲在镜头后边观察人,真是一种享受啊,秦洛水觉得這丫头選擇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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