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如其来的归途
牛车很快到了另一批书记官面前。
“您好,”安宁稍微注意了一下措辞,“我和我的……我的上司托勒斯泰尔侯爵来這裡登记……”
按理說,這裡应该說“我的主人”,但是安宁愣是沒有把主人二字說出口。
安宁毕竟是现代人,而且来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国度,低头叫一個外国小毛头主人,抗拒感来得比安宁预想的要大。
好在负责登记的书记官沒怎么在意安宁這個磕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记事板,突然表情一变:“你說托勒斯泰尔侯爵阁下?”
安宁点头:“是的。”
“太好了,卡内基将军正在寻找侯爵阁下,侯爵阁下现在方便嗎?将军阁下要见他。”
“呃,侯爵阁下……”安宁正要回答,刚刚還在昏睡的克罗茨小少爷就坐起来,高举双手伸了個大大的懒腰。
安宁看到他高举双手的时候,還以为他习惯性的敬了個法式军礼。
沒办法,从人人乳法的时代過来的人,有些习惯一下子改不掉。
打完呵欠之后,克罗茨才注意到面前的登记官,他立刻兴奋的开口道:“我是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准尉,我還能继续战斗!請把我编入步兵队!”
安宁心裡咯噔一下,他可不想再被塞进线列步兵裡在前线冲锋,于是條件反射的想要打断克罗茨的话。
然而书记官摇了摇头:“不,侯爵阁下,恐怕我們不能让你加入我們的步兵部队,将军阁下正在等你。”
克罗茨看起来非常失落,他嘀咕了一句:“肯定是我父亲给他寄信了……”
安宁不动声色的听着,心裡祈祷卡内基将军会把這位侯爵先生——或者侯爵小姐给送回巴黎去。
书记官:“于勒下士,带他们去见将军。”
一名下士向书记官敬礼,然后转向牛车:“這边請。”
克罗茨在牛车上站起来,轻轻一跃跳到地上,结果一下沒站稳差点摔跤。
先下车的安宁赶忙上前一步撑住他,手自然而然的环上他的腰。
這让他越发感觉克罗茨是個女人,因为這腰实在有点太细了。
克罗茨:“谢谢。”
“不客气。”安宁確認克罗茨站稳之后,才抽回手。
于勒下士低头看了眼克罗茨的长筒袜,忍不住开口道:“侯爵阁下,看来您沒少吃苦头啊。”
克罗茨的长筒袜和紧身套裤已经脏兮兮的,尤其是那双白丝袜,再脏一点就要成黑丝袜了。
克罗茨笑道:“還好,多亏了我的随从安迪非常能干。”
安宁点点头,他倒是不介意克罗茨多夸自己几句。這样一来自己就坐实了随从的位置,可以一路送他回到公爵身边了。
說话间两名法军士兵上前对载安宁他们来的老农下令道:“你可以离开了,掉头!”
老农一脸疑惑的看着法军士兵。
安宁赶忙上前用德语說:“你可以离开了,非常感谢你。”
老农点点头,然后双手合十:“祝你们好运。”
安宁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想這老农帮助侵略军就算了,還对敌人說祝你们好运。
果然现在的德意志民族意识還沒有觉醒啊,打仗只是贵族老爷的事情。
老农赶着牛车走后,书记官对安宁竖起大拇指:“德语說得不错啊。”
克罗茨:“对吧,我也觉得他德语說得太好了。”
书记官疑惑的看着克罗茨:“呃……他不是公爵家的随从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家的随从德语說得咋样你沒概念?
克罗茨:“這……随从是我父亲选的,我事先不知情。”
“這样啊。”书记官撇了撇嘴,似乎不打算继续计较這些细节問題了,“快走吧,别让将军阁下久等。他今天一早就下令要我們確認溃兵裡有沒有姓托勒斯泰尔的人了。”
克罗茨抿着嘴:“好吧,带路吧,下士。”
叫于勒的下士点点头:“這边来。可能還要走上一段距离。”
在于勒下士的引路下,安宁和克罗茨走了很长一段路,爬上了法军正在布防的小山坡,然后视野豁然开朗。
山坡另一边是大片的法军营帐。
這個年代军队是要扎营的,不像后来的军队会在老百姓家裡借宿。
正因为要扎营,所以這個时代军队有很大一部分是辎重人员。
比如法军一個步兵团编制三個营,其中一個营就会作为后备营,主要负责扎营之类的杂务,有时候也负责守备营帐。
大革命之后改制的法军因为在本土作战不用扎营,而是借住在老乡家裡,结果就拥有了无以轮比的机动性,能把当时欧洲封疆领主们的军队锤得满头包。
于勒下士带着安宁和克罗茨来到了一座门口插着将军旗的帐篷门口,大喊了一声报告。
帐篷裡慢條斯理的传来回应:“进来。”
下士這才掀开帐篷的门帘钻进去,大声报告說:“将军阁下,托勒斯泰尔侯爵阁下正在帐篷外。”
“哦?”安宁听见帐篷裡传来一声饱含惊喜的回应,“真的嗎?太好了,快让他进来。”
下士立刻掀起帐篷的门帘:“侯爵阁下,請进。”
克罗茨一脸拘谨的进了帐篷,安宁也跟着溜了进去,尽可能的表现得像個忠诚的侍卫。
卡内基将军是個矮個子,敞开怀的军服裡面传来一件精致的小马甲。
虽然還是早上,但是将军阁下已经戴好了白色的假发,看起来活像個盛装的玩具锡兵。
他看了眼克罗茨,立刻提高音量:“侯爵先生,看起来你的状况真是糟糕透了,那些普鲁士乡巴佬连你的假发都沒有放過。”
安宁這才注意到克罗茨沒戴贵族的假发。
想来也是,克罗茨是从尸堆裡爬出来的,贵族相关的装饰品和奢侈品都丢得差不多了。
克罗茨看起来有点尴尬:“是的,如您所见,我有些狼狈。但是我已经准备好再上战场……”
“你的军刀和手枪呢?”将军打断了克罗茨的话,又问道。
安宁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军刀和手枪拿下来,递给将军:“在這裡呢!”
克罗茨:“呃,我遇到了强盗的袭击,他们在洗劫战场上的我军阵亡将士,是安迪击败了他们!”
卡内基将军:“用你的刀和枪嗎?他自己的枪呢?”
安宁心想老子就沒有枪,我特么是個鼓手。
安宁:“报告将军,我被炮弹炸倒了,枪就在那时候扔下了!”
卡内基将军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推开安宁递過去的军刀和手枪:“這些你拿着吧,你很好的保护了你的主人。”
安宁收回刀和枪。
克罗茨上前一步,声音微微颤抖的对将军說:“将军!請允许我加入您的步兵部队,我……”
安宁心想别啊,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狱裡去啊!
卡内基将军摇摇头,打断了克罗茨的话:“不不,我收到了你的父亲路易·德·托勒斯泰尔公爵阁下的信,阁下希望我找到你之后,立刻把你送回巴黎。”
安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内心忍不住吐槽起公爵的全名。
安宁记得自己原来那個时空,大革命前的奥尔良公爵应该叫路易·德·菲利普,大革命之后他作为倾向于革命的开明贵族,决定给自己改一個比较革命的名字,就改名叫菲利普·平等。
沒错,奥尔良公爵从那时候开始就姓“平等”了。
不知道這個平行时空,這位托勒斯泰尔先生会不会也改姓“平等”。
安宁内心吐槽的当儿,卡内基将军盯着克罗茨說:“所以我不能让你加入我的部队,我会派一百名骑兵护送你返回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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