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欲离
忽而隐约听得外面的求饶声,白予兮眸光流动,下颚轻抬,望着丝毫不为所动的祁寒景,调笑似的說道:“忆玄,好像是夫人,你不去看看?”
祁寒景沒有抬头,只是薄唇微动道:“予兮若是感兴趣,自行去看看即可。”白予兮知他是存心取笑,也沒放在心上,落落大方地站起,将古书放回原来的位置,道:“我可沒兴趣和你的那些個女人争来斗去。”
祁寒景颦眉:“我的那些個女人?”
白予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本如仙女般的容颜平添另一种风情:“邬楼的瑶光女将,金屋藏娇的小徒弟,還有你那明媒正娶的郡主夫人,這些還不够么?”
祁寒景不动声色地抬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白予兮:“予兮這是在吃醋?”虽是疑问,语气裡更多的却是玩味。
白予兮嗤笑一声,“我为何要吃醋,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吃醋也强求不来。”
祁寒景望着這個看似不屑一顾的女孩,眼底竟徒增些许宠溺:“予兮說得极是。”
他不是一個轻易交出感情的人,对于白予兮,他是欣赏的,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时便察觉出了她的与众不同,她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拘泥于女红刺绣,三从四德,她有着自己的想法,颇为惊世骇俗,她才华横溢,创作出许多惊经典之作,文学造诣之深,连当朝状元都自叹弗如,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喜歡,然而,却也仅仅是喜歡而已,称不上爱。
他清楚自己的性格,用心如磐石這四個字形容再合适不過,恐怕他此生都不会爱上任何一個女子,既然如此,何不与自己喜歡的人携手共度。
故而他对白予兮百般照拂,默许街头巷尾的流言,甚至为她改变中立的态度,支持云慕城,事实上,两年前若不是顾盼姿,他与白予兮怕是早已结为夫妇。
想到顾盼姿,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如今的怜悯,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虽然厌极了她当初逼婚的行径,可毕竟過去了這么久,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况且,侯府被抄,是他亲自动的手,本以为受到這一连串的打击,她会一蹶不振,如果不是予兮今早一时兴起,非要在屋顶暗暗观察,他都想不到顾盼姿依旧是那样娇蛮明媚,锋芒毕露,看来,映和的事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以她的心性,必定是吃不了亏的。
白予兮看着祁寒景鲜少流露出的柔情,心内早已是千般婉转,衍生出无限旖旎,同时又不禁暗自惶恐,這個男人,如此轻易便能令她溃不成军,若是日后他移情别恋,她又该如何自处,让她如一個怨妇般苦苦纠缠,是万万做不到的……
“将军。”两人正各自想着,元夜突然敲门而入:“夫人在门外求见,說是前来告辞。”祁寒景看了白予兮一眼,道:“就說本将正在处理要事。”
元夜眼帘低垂,回了一声“是。”便迅速退了出去。
眼见着元夜合上大门,白予兮不由轻笑:“如此敷衍佳人真的好么。”
“你不开心?”祁寒景挑眉。
白予兮唇角弯弯:“我自然是开心的。”而后又道:“忆玄,多谢。”
话分两头,书房外,顾盼姿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他還是不见!”
元夜看着她瞪圆的双眸,僵硬地点点头:“将军正在商讨要事。”
顾盼姿的手慢慢握紧,她着实有些生气,以前倒也罢了,這次她已经如此放低姿态,前来告辞,他居然连這最后一面也不见!
在愤恨的同时,顾盼姿第一次发觉自己以前有多么幸福,权力当真是一個好东西,若是皇舅舅還在,她又何苦委曲求全,想来祁寒景正是明白這点,才会借着战事,躲她两年吧。
顾盼姿盯着书房一动不动,不知過了多久,终是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忆玄,我该回去了。”天色已晚,虽然她与忆玄的关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但他们毕竟還不是夫妻,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遭人闲话,她要的是名正言顺,现在還不是时候。
祁寒景微微抬头:“我让元夜送你。”
白予兮嫣然一笑,走到案几前将新拿的书塞到他手中:“不用了,自有人来接我。”說完,不等祁寒景說话便转身走了出去,双颊泛着可疑的红晕。
祁寒景狐疑着翻开她递過来的那本书,果不其然,裡面有一张纸條,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纸條,那娟秀的字体跃然于眼底: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二日,王嬷嬷和莺歌一大早便起床出府了,她们今日要办的事情還很多,只有先将外面的宅子安排好之后郡主才方便入住。
“郡主,郡主?”顾盼姿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流芳小心翼翼的喊声,本来睡意朦胧的双眼瞬间清醒,猛然想到今日要搬离将军府了,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现下是什么时刻了?”
流芳望着顾盼姿,弱弱地答了一句:“郡主,已是巳时了。”
顾盼姿松了口气,望着流芳道:“你怎么不早些喊我,险些耽误大事。”
流芳甚是委屈:“平日郡主您都是睡到自然醒的……”郡主的脾气大伙儿都清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若谁打搅了郡主的美梦,必是得被骂個狗血淋头,以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顾盼姿望着流芳扭捏的小表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自己脾气暴躁是真,但也并非不明事理,流芳這小丫头,真是白跟她這么多年了。
“行了,快替我梳妆。”顾盼姿摆摆手,急切道。
流芳反应過来,即刻行动起来,這次郡主离府,沒动用一個将军府的人,而原本院中的下人,早在昨天晚上便被郡主遣散了,所以,如今整個大院中,就只剩郡主和她,唉,她倒无所谓,本就是一個丫鬟,受累是应该的,只是郡主金枝玉叶,何必吃這個苦啊。
流芳服侍了顾盼姿近十年,梳妆打扮這种事情自然是轻车熟驾,应顾盼姿的要求,挽了一個简单的发髻,又替她换上一身淡蓝色的轻装,才开始火急火燎地收拾院内的东西。本来郡主最为偏爱红色,今日却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裳,望着正在认真清点物品的郡主,流芳心中一阵酸涩。
顾盼姿有條不紊地吩咐流芳将该装的装好,该打包的打包,其实她们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衣裳,那些個值钱的宝贝要么被顾盼姿换了钱,要么早被顾盼姿当压箱底的藏起来了,故而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顾盼姿看着为数不多的行囊,颇为满意,随手拎起一包,正准备出门,院中却出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祁寒景!
他不是对自己避如蛇蝎么,现在来做什么?她可不认为祁寒景沒事儿会来看望她,想到這裡,顾盼姿的眼时变得警惕,双眸直直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祁寒景环顾院内空无一人,顾盼姿和她的丫鬟又大包小包地走出来,方知昨日她前来請辞并非虚言。
“郡主這是要去往何处?”祁寒景的声音一向很好听,和着淡淡的喑哑,令人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顾盼姿将手中的包袱丢给跟在她身后的流芳,红唇弯起,笑道:“這将军府本郡主住了两年,也算是住腻了,想换個地方待待,将军不会介意吧。”
祁寒景闻言,开始细细地打量她,眼底一片讳莫如深,忽而他薄唇轻启,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嘲弄,道:“這莫不是郡主欲擒故纵的手段?”
顾盼姿冷笑:“我承认,以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但你勾结云慕城,带兵围抄侯府,难道這些還不足够让我清醒?”
祁寒景望着她倨傲的神态,分明是如此妖娆的眉眼,偏偏又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灵气,当真是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见祁寒景久不答话,顾盼姿继续道:“昨日我向将军請辞,被拒之门外,既然将军今天来了,有些话還是說清楚的好,从前是我年少轻狂,不知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但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如今时移世易,将军手握兵权,足以撼动朝野,還望将军日后能高抬贵手,放過我顾氏一族。”
祁寒景唇角滑過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小院中负手而立,沉声道:“那么,就請郡主在和离书上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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