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冷大皇子
今晚参加“赌石”的人,便让他们散了。
這些人呢,高汝城觉得难办: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黄公子是這么說对高守备解释的:他们每人都押了一千两白银在這裡,不会跑的,让他们回去好了。为了退银子,這些人啊,保管到时随叫随到。
但黄公子不知道有人跟他自己一样,是沒交“保证金”的:比如余枫眠。
余枫眠脱身出来,直奔“大诚赌坊”,還沒赌够?
肯定不是啊,因为余大采办去赌坊,居然走的是后门,走后门的,大概率不是去赌钱的。
小玉子虽然腿短,跑得却快,居然也跟余枫眠一起到了。
赌坊后门的看守,看见小玉子和余枫眠,居然叫了声“东家”。
這小玉子不是個荷官嗎?竟然還是“大诚赌坊”的老板?
显然不是,余枫眠才是!
余枫眠“嗯”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小玉子则跟在后面,两人好像還是熟识。
余枫眠斜了小玉子一眼,打趣道:“你這名字,今儿恐怕得改一改了。”
小玉子白了他一眼:啥意思?
余枫眠:“主子今晚肯定心情不好。”
小玉子沒想通:“今晚,一切都按主子安排的进行,顺利得很,主子怎会心情不好?再說,這跟我改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余枫眠给了一個眼神:你就等着吧,你這名字啊,犯主子的忌讳。呵呵!
“赌坊”都有密室,“大诚赌坊”也不例外。
余枫眠和小玉子一起进了密室,居然看见了那对:表哥表妹,当然還有水灵的菱角丫头。
“主子!”
两人进门,然后同时鞠躬行礼。
坐着的是那位桑小姐,表哥和菱角各站一边,谁是主子,一清二楚。
在室内,桑小姐自然沒再戴着围帽,脸上却附着一张黄金面具,只露出鼻尖以下。
桌上的一盏孤灯,映照着她下巴的轮廓,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和,桑小姐的下巴线條硬朗,嘴型也偏大,就看這两点,绝不符合对一個美人的定义。
但当桑小姐爽朗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贝齿,黄金面具上的光闪了闪,错觉有种妖异的美。
這位主子看着小玉子,笑着开了口:“楼罗!小玉子?這名字不错呀!”
原名楼罗的小玉子,顿觉背上寒了寒:主子笑了,好可怕!果然,老余說得不错,主子今晚心情不好。
楼罗赶忙欠身行礼:“這南阳又称玉城,出玉石,属下刚到這裡时,便随意取了這名。”
“哦!”桑主子两只手肘搁在桌面上,两手交叉,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南阳這裡,后边的事就交给余叔吧。办完今晚這票,楼罗你,就回南昭春城去吧,顺便還可以再改個名字。”
楼罗:嗯?今晚這票,有生意来了嗎?我怎么不知道啊?
楼罗沒在意后面改名這茬。
余枫眠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小春子這名也不错,或是叫小花子也行啊!”
南昭春城出名的是花市。按楼罗取名“小玉子”的逻辑,可不是应该叫“小春子”或“小花子”嗎?
桑小姐也笑了,烛火在她眼中跳了一跳,她笑道:“嗯!我喜歡小春子。”
楼罗:?
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主子?您這样好嗎?
桑主子笑得明媚。
楼罗低头,默:好吧!
外面有人敲门,轻声道:“主子!”
這声音有点耳熟。
菱角去开了门,进来的竟然是一個跟楼罗长得一模一样的侏儒,难怪,连声音都很像。
楼罗的孪生兄弟:楼兰。
楼兰向桑小姐欠身行礼,报告消息:“如主子所料,刚才有人来买那位黄公子的命。”
桑小姐微微抿唇,问:“何方柯的人?”
“正是!”
楼罗:真有生意上门?主子果然料事如神,难怪您是主子,我只是“喽啰”。
余枫眠闻言皱了皱眉:“這何知府……是孤注一掷了?竟是這般的愚蠢。”
桑小姐点头:“他定然是不知道那位黄公子的真实身份。”
那位表哥突然单膝下跪,对桑小姐道:“殿下,属下請命跟楼家兄弟一起去,那冷……”稍稍一顿:“那位黄公子……正好在此了结了他。”
殿下?這单膝下跪行礼的表哥,显然不是真表哥了。
他說话语气狠绝,却依旧面无表情,应该是易了容。
桑主子或是桑殿下喝住了他:“扶风!起来說话。”
菱角立刻把扶风扶了起来,听主子的语气,她知道主子生气了,這可不行。
桑小姐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楼家接的单子,自然是楼家去,楼罗、楼兰,你们千万别小瞧了那位黄公子,到时砸了你们“紫罗兰”的招牌。”
“紫罗兰”,名满江湖的楼家三大刺客,楼紫衣,楼罗和楼兰。沒想到這“罗与兰”竟是一对孪生侏儒,今日還都在這裡。
余枫眠想了想问:“主子,我們不插手嗎?這個南阳守备高汝城,是当年冷谦在军中的亲信,定然会誓死护主。只罗兰兄弟去,的确有些困难。”
“你也想对冷大皇子动手。”桑小姐看向余枫眠。
這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听不出她语气的喜怒,更看不清她躲在面具下的眼神。
听到這裡,罗兰兄弟互看了一眼:怎么又冒出一個冷谦?那個东晋的大皇子?
余枫眠欠了欠身,点头:“是!我們完全可以推到那個徐振与何知府的头上。”
“所以,你们才沒有告诉我,這次京裡派来查何方柯贪墨案的人,是冷子君。”桑小姐依旧是平淡的陈述。
楼罗瞪了余枫眠一眼:难怪主子心情不好,原来老余你有事,故意瞒着主子。
余枫眠却沒觉得自己理亏:“冷谦难道不该死嗎?当年,主子您……”
桑小姐平淡地打断他:“不要动他!”
桑小姐想了想,又道:“刺客是拿钱做事,但沒必要去送死,楼罗、楼兰你们两人就算一起去,也未必能取他性命。何况,這位冷大皇子的命,我要留着,今日肯定不能动。”
她說得平静,而决绝。
余枫眠和扶风想:原来主子是另有安排,所以不再开口。
桑小姐问向楼兰:“那何知府的人可有留下信物?”
楼兰:“按主子交代的,我让他留了信物,還有這两千两银票作为定金。”
說着,楼兰呈上那信物与银票。
看了一眼那银票,桑小姐笑了笑:“那我就再送冷大皇子一份礼,给何知府加上□□,谋害王室两條大罪吧。”
听到這裡,罗兰兄弟好像明白了:原来那位黄公子就是东晋大皇子冷谦,冷子君!难怪主子怕我們失手。
当世四国,东晋与北魏两大国对立,旁边還有南昭、西夏两個小国。东晋势力最强,北魏联合西夏与东晋对立,而南昭向来爱好和平,与世无争。
最强国东晋皇帝:韶华帝冷无忻,现在成年的儿子只有两個:大皇子冷谦字子君;四皇子冷谚字子恒。
其中,大皇子冷谦一直被韶华帝寄予厚望。
這位冷大皇子文武双全,自十八岁入军中锻炼,仅两年時間,就在军中建立的威信,军功卓著。他带兵只败過一次,四年前的“龙渊城”,他败给了南昭大皇子:温润、温怀璧。
這一战之后,东晋与南昭签定盟约:……东晋五年内不得再攻南昭……
子夜时分,冷大皇子收到了這份礼物:何知府的亲信,侯师爷的随身玉佩,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還有一幅肖像,画的正是冷大皇子,旁边還有一列小字:两万两白银买此人项上人头。
這些被包在一個小包裹裡,丢进了守备府,冷大皇子下榻的那個院子。
冷谦武功不弱,听到动静便惊醒了,随后看到自己的亲随侍酒,给自己递上這份大礼。
冷谦却不怎么开心,皱了皱眉问侍酒:“沒抓到人?”
侍酒点头:根本沒看到人,怎么抓?
却沒敢說出来。
冷谦明白:有人在帮自己?還是個高手。
但冷谦明显不喜歡這偷偷摸摸的方式,有种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自从京城收到南阳知府何方柯贪污受贿,勾结当地不义商户,鱼肉乡民的匿名举报,自己便求了皇命来调查。
冷谦本只想利用今晚的“赌石大会”,试探一下“朴石山庄”的徐振与何知府,看那徐振是如何贿赂高汝城的。
意外收获,直接爆出了徐振当年谋财害命的大案。
现在,连何方柯派人□□的证据,都有人交到了自己手上。
冷谦总觉得這個案子背后,有人在操控着,故意让自己一步步去揭开。
但,只要徐振与何方柯是真的犯了案,那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查明案情。
所以,纵然心中存疑,冷谦收到這礼物后,還是先查案,他立刻做出安排:
第一件,派自己的暗卫,直接去把那侯师爷抓了回来,连夜审问。
又让高汝城调用他的亲兵,替换监狱的守卫,因为,沒有何方柯授意,侯师爷定然不敢擅自做主去□□。必须切断狱中与外界的联系。
可怜高汝城,一個二品将军,半夜被喊起来点兵,为的是派兵去做狱卒。
但毕竟是带過兵,打過仗的人,冷大皇子命令一下,高汝城沒有怨言,花了不到一個时辰,就执行到位了。
冷大皇子更是辛苦,连夜亲审了那侯师爷,還有意外收获:侯师爷交代,這买凶是何方柯与徐振合谋的,因为钱是徐振出的,让他凭着徐振信物,去“璞玉堂”找一個叫徐福的拿了两千两银票。
冷谦又派人去找那徐福,想证实了此事。
沒想到,這徐福是徐振的远房亲戚,其实知道徐振不少事,還是個聪明人,看到徐振的信物。立刻察觉出了事,等侯师爷一走,他就跑路了。
冷谦后悔,自己疏漏了。封了“朴石山庄”,但漏了“璞玉堂”,立刻再派人去守住“璞玉堂”,但似乎为时已晚。
沒有了徐福的口供,到了徐振那裡,他就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說买凶是何知府自己的主意,那侯师爷攀咬诬陷自己。毕竟信物已经到了徐福手裡,银票在侯师爷手裡,沒有過手的证据啊!
自己的旧案,要凑齐证据不容易,现在若這□□落实了,已经是大罪了,這罪,能脱一條是一條。
徐振绝对不会承认,□□這主意是自己出的,连何方柯都只是被自己拖下水。
但,谁說沒有银票過手的证据?
第二天,证据就送上门了!
扶风带着菱角去衙门状告徐振:强抢民女
扶风递上状纸,還有菱角的户籍证明,菱角可不是奴籍,是真的良家妇女。
菱角举证:记得昨晚在一個人的手上咬了一口。
冷谦派人去“朴石山庄”找被咬的那人,還把胭脂請来做证。
這样,至少做实了一條“强抢民女”之罪,足以让徐振老实在牢裡待一阵了。
临走,扶风对冷大皇子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說自己的家中催着,有急事要尽快离开南阳,請大人網开一面,让自己能去“朴石山庄”退回那一千两银票。
還啰啰嗦嗦地說了几句,什么:那么大额的银票,进出是必须有交易记录的,别說少了一张,就算是票号差了,也不好给家裡交代……之类的话!
冷谦一禀,听到了:票号?交易记录?
心道: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冷谦立刻同意了扶风的不情之請。
然后,冷谦派人去“璞玉堂”查看账簿,果然裡面记录了“璞玉堂”与“漱玉斋”的十万两银票交易,并记了九张连号的一万两的银票和十张连号的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其中两张正是昨晚买凶的定金。
這下,徐振推脱不了了,□□,起码是個从犯!
罪名加一!
单這两條罪,徐振就已快把牢底坐穿了。
当年,毒害朴鸿的证据不好拿,但矿难的人证物证较多,很快也坐实了罪名。
冷谦又亲自审问林浅浅,加以利诱,让她明白徐振大势已去。林浅浅便一口咬定了是徐振给朴鸿下毒,又胁迫自己……
徐振知道自己是翻不了身了,反正前面几條罪状就已经是死罪,索性也认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短短七天,這沉了几来年的案子就顺利结了。
冷谦也收到了自己期盼着的消息。
侍酒低声密报:“殿下,南昭那边有消息了,說那墓裡头,那具男尸死因很难再辩,因为快四年了,只看得出是中過剧毒。”
冷谦皱着的眉头突然打开了:裡头,那具男尸?那……不是她!
如墨的眼睛闪出一点星芒,冷谦坚定地吩咐下去:“侍酒,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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