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集市见闻
“什么药物?”陆明微笑反问。
“特殊药物呀,你懂的~”舞娘给了陆明一個颇为魅惑的WINK,說道:“能加强机师和机甲联系的那种,无论是普通的量产机甲還是非量产的高级机甲,甚至“原型”,都可以哦~”
陆明犹豫了一下,带着生涩和茫然的表情问:“是‘共鸣药剂’嗎?”
他目光游移,似乎有些不敢看舞娘那裸露的腰肢。
舞娘的眼珠轻微转了转,笑着伸出一只手,颇为豪气地拍了拍陆明的胳膊,說道:“有!来,就在這边!”
說着直接拽住陆明的手带往摊位。
摊位中的两個男人看着這一幕,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嘴角带笑。
“诶,诶……姑娘你……”陆明的脸上是青少年被异性碰触时特有的一点羞涩,“不知所措”地就要被拽进摊位。
忽然。
“喂!那個学生!别听她的!”
一道带着些许怒意的男声响起。
陆明扬起眉毛,转头看去。
一個身穿作战服的高大士兵气冲冲地走了過来。
舞娘打扮的女子面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萧三娘,松开他!”士兵走近,這是一個年纪不算小的中年男人,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帅气,只不過年纪渐大,面容有些沧桑,头发也稍微有点秃,但還是努力向后梳着,避免暴露地中海。
“沒看见他身上的制服嗎?這是见习机师!敢用你那套江湖手法坑害学生,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城去!”
“松就松。”舞娘打扮的女子松开手,面色不快地看着高大的士兵,撂下一句狠话:“姓张的,别看你身上這一身皮,都是在這地头吃饭的,别管得這么宽!”
她不再理会陆明,径直走向自己的摊位。
“那我的药剂……”陆明還想继续演下去,举手问道。
“孩子,别听他的。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药剂,但他那肯定沒有。萧三娘卖的东西都是些草药、保健品,甚至有一些违禁药物,不适合你。如果你是需要共……共……是您!!“
中年士兵脸上苦口婆心的表情凝固了,他看向陆明身上的制服,又看了看他的脸,然后瞪圆了眼睛,“啪”地立正,抬手一個军礼:
“您怎么来這边了?您……您好!”
陆明:“?”
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士兵,皱了皱眉,沒明白啥意思。
“你认识我?”
“认识!我叫张钝,是昨天探索车队的成员之一,但不是在您上的那個车组,我的小队当时负责运输那件武器。”中年人顿了顿,還是激动地补充道:“如果不是您,我們都回不来了,我不可能再活着见到我的妻女。”
张钝面色沉着,但依旧透着隐隐的感激。
沒有人会忘记死裡逃生的经历。
就像沒有人在见到那样的战斗后還能保持镇定。
红蓝两色的机甲自空中跃下,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命中百米高的泰坦。
他经历過多次外出行动,更曾从当初城市建立的那场防卫战中幸存。
但他从未见過那样的战斗,从未想象世界上能有陆明這样的机师。
“哦……”陆明恍然。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该說啥,但在有一面之缘的人面前,他不太好继续伪装那“青涩的青少年学生”的小白人设,去坑那個看起来就很有奸商气质的女摊主。
“不行啊……虽两世为人,但依旧稍稍要脸。”陆明暗暗自嘲。
“诶?”
刚刚转进摊位的舞娘恰好回头看到這一幕,愣住了。
她看着那位以刚正不阿闻名,三年军旅依旧升不上去的张钝小队长站得像标枪一样直,面露激动的样子。
又看看高大帅气,但明显岁数不大的陆明,一時間脑子有点转不過弯。
摊位裡,削着苹果的健壮男人也站起身,疑惑地說:
“是那些权力贵人的子弟?”
“一定是了,不然张傻子会是那副德行。”另一個男人瞥了這边一眼,嘲讽道。
“屁。”舞娘打扮的女人啐了一口,說道:“他张钝要是稍微有点那個脑子,能在這看三年集市?你见過哪個历战老兵是他這待遇?”
女人想了想,不确定地說:“可能是防卫军高层哪家的孩子吧,而且肯定不会是绣花枕头。”
……
三個人的对话声音很轻,一字不漏地落在了陆明的耳朵裡。
他懒得理会别人的议论,转身继续溜达,同时做了個手势,头也不回地說道:“如果不忙陪我转转,我想逛逛。”
“是!”张钝又打了個立正,便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明身后。
“這個集市是堡垒都市对外的黑市?”陆明信步闲庭,边走边聊。
“是的,本质上是黑市,但肯定不能明說,而且有大量普通货物作掩护。”张钝连個ber也不打,立即回答。
這么直白的嗎?陆明愣了一下。
“……所以才会有這么多市民?”陆明随手指了指旁边的路人。
那是一家三口,一对有些憔悴的父母带着一個兴高采烈的孩童,他们紧紧攥着孩子的手,生怕孩子在拥挤的集市走丢,却又左顾右盼,似乎想给孩子买点好东西。
“是的,市裡的百姓也能来交易,但要提前预约排号,路卡那边才能放行,且摊贩们一看是市民,就不会拿出什么要紧的真东西。平民使用的“年币”属于仅限于本市流通的电子货币,不能和外界换到真正有价值的货物。”
“哦……堡垒都市对外界的东西需求大嗎?平时就是依赖這些摊主进货?他们都是城外的人?”
“需求很大,旧时代的许多东西在各個堡垒都市都挺紧俏,电子制品就不谈,工艺品,工业制品都有市场。有些是市民们需要,因为各個堡垒城市的产能有别,但总体上都有些限制,市民大多只能维持基本生活;主要還是有钱人和上层人们需要旧时代的东西,他们尤其喜歡外界那些奢侈品、工艺品之类,会花高价购买,或用各种物资交换。”
“另外,堡垒都市也不全依赖這些人获取外界物资,经常会组织探索队外出去周边城市,有些是官方队伍,我就参与過,也有些是雇佣性质,类似佣兵。都市還会与其他堡垒城市通商。
“另外您是加入学院了嗎?学院也会有一些类似的考核任务,让学生加入這些队伍历练。不過您加入的上次探索不是为了获取物资,是为了摸清a市情况,所以那次队伍的阵容也是超规格的,出动了大型运输车,两台非量产机甲和那件武器。”
“不過,总的来讲這些摊主获取物资的效率远高于堡垒都市的探索队,他们有的人就是其他城市的商人。這些人商亦匪,现在外头那么多怪物,他们也算仗剑行商,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跟他们讲诚信不如讲拳头,您和他们打交道一定小心,如果在堡垒城市外遇到他们也要留個心眼……”
“……”
陆明有些无语。
短短两三百米,他已经摸清楚了這位小队长的为人。
這哥们思维清晰,表达顺畅,主打一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什么他答什么,你不问,他不說,就那么亦步亦趋跟着,可你一旦问,他能发挥百科全书般的精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给你條理清晰地全說完,生怕陆明初来乍到踩什么坑。
此外,這三百米裡,他已经呵斥了三個试图宰客的摊贩,阻止了两個正在行窃的扒手,并给一個迷路的市民指明了出集市的方向。
這人,真不错。
所以,估计得一辈子烂在這個集市裡。陆明暗叹。
等张钝给那個市民指完了路,陆明继续前行,随口问道:
“共鸣药剂到底是什么?”
“共鸣药剂?”张钝难得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這個把机甲开得比活人還灵活的年轻机师,有点纳闷。
這就好像一個数学老师忽然问看门大爷,九九乘法表长啥样。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稍稍离谱。
“共鸣药剂是一种特殊药物,我不太清楚成分,但据說可以大幅度提高与机甲的契合度,巩固神经桥接,甚至可能实现‘共鸣’。许多普通人试图倚靠它成为机师,或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机师——不是那些量产机甲,而是那种……”
张钝伸手比划了一下,又不知道怎么比划,索性放弃,继续說道:“就是您和方队长开的,需要神经桥接点燃火种的非量产机甲。但這种想法其实是错的,成为您這种机师更看天赋。怎么說呢,努力也有用,但沒多大用。
“实际上,方队长非常鼓励我們這些士兵尝试驾驶那些非量产机甲,但我們都不行,选拔一位那样的机师非常难,大部分见习机师最后也只是能够熟练驾驶量产机甲,无法驾驶“信念”那样的特殊机甲,更不可能像您……”
“那种药剂集市卖嗎?”
“卖,但是很少见,要碰运气。今天有第三市的商人過来,那座堡垒都市的物资生产结构与我們互补,每月都会有通商,他们有时会搞到真正的共鸣药剂,但数量很稀少,不容易买到。不過,他们倒是愿意卖给机甲学院的学生,毕竟每多一位机师,无论是开哪种机甲的机师都是好的,可价格也不便宜……”
“哦,那你看,那是什么?”
陆明站定,向着一個方向伸手一指。
那個刚才陆明看到的中年妇女刚刚走出一间小黑屋,她依旧挎着那個兜子,只是手裡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個装着橙色药剂的大罐子,被她紧紧抱在怀裡。
她对着刚刚那個把她拉屋子的洗剪吹年轻人千恩万谢,不住地鞠躬。
陆明偏了偏头,问道:“那是共鸣药剂嗎?”
“那不是。”
张钝盯着那個洗剪吹,面色有些阴沉。
他大步上前,走到中年女人和年轻人身边,就那么一言不发盯着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张钝瞬间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张嘴就开始结巴:“张……张哥。”
“要了多少钱。”张钝居高临下盯着对方,寒声问道。
“沒……沒多少。”年轻人的双腿肉眼可见地开始轻微摆动。
“沒多少是多少!”张钝的面色愈发难看,咬着后槽牙问道。
“真……真沒多少!就,就這……”在巨大的压力下,年轻人也有点急眼,他原地一蹦三尺高,从裤兜子裡往外一掏。
陆明暗自警觉。
如果他掏出武器试图袭击张钝,那么下一秒,陆明就会摘下他那只手。
然后,年轻人从裤兜掏出了两個大馒头。
馒头非常难看,還是死面的。
“……”张钝沉默了。
“……”后面差点冲過来的陆明也沉默了。
“长……长官,”面色憔悴的中年女人紧紧抱着自己怀裡的罐子,有些畏惧地看着张钝,還是說道:“小吴沒要我啥,就要我了俩馒头,他……他還跟我說,别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别轻易掏钱,共鸣药剂不太好买,只有他這有,跟我說如果我回去给孩子喝得好,就来他這继续买,他下回就只要一個馒头……”
张钝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了一眼中年妇女抱着的罐子,深呼吸了一下,沒再說什么。
中年妇女对着杀马特打扮的小吴微微鞠了個躬,便紧紧抱着那罐子快速离去了。
张钝目送着那妇女安然离开集市,回头盯着吴姓的杀马特年轻人,认真问道:
“你给她那罐是啥?”
“沒……沒啥张哥,我跟她說那是适合普通人吸收的低级版共鸣药剂,不能保证她孩子一定能成为机师,但多少有点用,喝這個配合勤奋的学习和充足的休息,开個量产机甲沒問題……”
“到底是什么!”
“是果珍!那一大罐都是果珍!”
年轻人吓得一抖,下意识說了实话。
“……”
张钝和陆明又被干沉默了。
“果……果珍挺好的……”小吴還在进行苍白的辩解:
“我不是上回跟您說了——您沒跟别人說過吧這可是我吴家的商业机密信息——上回我在a市边缘找到了沒人发现的仓库,裡头好几箱果珍呢!我還說给您点您不要……我跟您說果珍可好了,富含维生素C和矿物质,增强人体的免疫力,促进新陈代谢,我還嘱咐她了别让孩子跟牛奶一起喝容易消化不良,其他怎么喝都沒事,他来我這买总比在集市乱买别人的那些东西回去给孩子喝好吧,我就收他俩馒头,我想吃馒头了,我已经好几年沒……诶,您别走啊,您……”
“滚。”张钝只扔下一個字,便沒好气地走向不远处的陆明。
陆明的嘴角微微上扬,通過观察這個年轻人的微表情,他发现对方說的都是实话。
看着走近的中年小队长,陆明开口问道:“熟人?”
“熟,這片沒我不熟的,他最熟。這小子不是啥好鸟,专坑市民,上次有個男的找他买壮阳药,他给拿了瓶蛇草水,裡头泡了根韭菜,他骗人家說那是怪兽的那活儿;上上次有人找他买点“硬货”,他给人家一條看起来很唬人的手卷烟,裡头卷的是石楠花,转天他差点被人打死,更上次……”
“好了,不用說了。”
“但总体来讲,不是個坏孩子。”
“看得出来。”
两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走进人群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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