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簾秋雨
“哼，這個瞎子竟然說本宮草蓆裹身，活不過今年最後一個冬夜。”女子說着冷冷看着林照人，“他剛剛說你什麼？”
林照人道：“先生剛說看到天機命休也，便已被夫人的武士殺掉。”
女子道：“你不認得本宮？”
林照人笑道：“小女子剛從東楚國來到貴國，禮數缺失還望夫人見諒。”
旁邊的男僕冷笑道：“你從東楚國來，可曾聽聞過我們大公子的名頭？”
林照人道：“北魏大公子，人稱北魏百年一遇才子，又習得北魏將軍真傳，也是兵家中佼佼者。”
女子眼中神色傲慢，“你既然知道我夫君，爲何偏偏不知道我？”
林照人道：“北魏民風開放，傳聞大公子更是娶了中原遊俠靜姑娘，莫非您是靜妃？”
女子冷笑一聲，“沒想到賤人的名頭都傳到東楚國了。你這種人竟然只知她，不知本宮。”
周圍早有人低聲說這是雲妃娘娘。
林照人心中恍然明瞭，這便是羽青雲。怪不得趾高氣揚不似北魏的淳樸。
“原來是雲州美人，雲妃。傳聞天下美人在雲州，雲州當屬羽中青。羽家青字輩的姑娘人人美貌，傾國傾城。”
羽青雲得意的笑道：“你知道就好。好了給本宮將刀撿起來。”
旁邊的僕人正欲去撿，卻被羽青雲一把扇到地上，“我是讓她。”
林照人面色平靜，果然將刀遞過來。
“啊，你是要殺了本宮嗎？”
林照人微微蹙眉道：“是雲妃您自己讓我將這把刀撿起來的。”
雲妃氣得臉色發白，說：“你，你，你們，誰聽到了？”
周圍的人竟然都低下頭不說話。雲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你蓄意謀害本宮，來人，給我拿下。”
不知何時隱藏在四處的護衛紛紛向街邊的林照人撲來。
只聽“叮”一聲，悠悠劍鳴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一把長刀抵在青石板路上，一剎那又化爲碎片。
林照人順手將刀鞘扔在地上，說：“雲妃，我無意害您。這把刀已經被我毀了。”
羽青雲面色閃過一絲詫異，街邊圍觀的人緩緩散開。羽青雲突然笑了，“你竟然敢毀了大公子賜給本宮的龍吟刀。來人，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整個人已怔在原地。脖頸邊傳來絲絲涼意，低頭看，刀刃碎片映着日光，發出森冷的光着。
林照人一手捏着刀刃碎片抵在羽青雲咽喉處，一手抓着羽青雲的肩膀，看着四處包抄而來的羽氏護衛，慢慢道：“我只是被賣到這裏的一個侍妾，我的命不重要，但是你們要是再動一下，王妃的脖子上就是一個洞。大家一起死，還是好聚好散？”
果然所有的人停下來。
林照人道：“你的馬呢？”
雲妃擡手指着路中的高頭大馬，林照人看了一眼道：“雲妃跟我走一遭吧。”
兩人剛要上馬，就聽到遠遠一個男子揚聲道：“何人在街邊聚衆鬧事？”
旋即一大隊人馬走了過來。林照人望過去，卻看到多日不見的二公子。此刻穿着大紅長袍跟在一個白衣男子身邊。男子頭戴玉冠，手持紙扇，相貌清秀，站在一衆護衛中央，甚是威嚴。
“王爺，救我。”羽青雲低聲道，似乎還帶着哭腔。
“你是何人？爲何要劫持本王愛妃？”
林照人聞言，又看了一眼。原來他就是被羽氏扶持即將登上帝位的大公子。果然與三大五粗的北魏二公子有些區別。
“倒也沒什麼。雲妃上來就殺了一名算命先生，後又誣陷我要刺殺她。我表示並無此意，她依舊不信，又找藉口我毀了大公子送她的龍吟刀。雲妃多次爲難，小女子雖然身份卑微，但也有一股氣，順不過來，便要自保。”
大公子眉頭微皺，緩緩走過來。跟在身邊的二公子在林照人身上打量幾次，這才認出來她就是被自己從東楚要來的低賤侍妾。
慌忙跑到大公子身邊道：“哥哥，誤會，她是我從東楚買回來的小妾。”
“哦？”大公子微微皺眉，止住腳步。看來是瞧不上二公子看上的女人。
“小照人，過來，不要惹事，快給雲妃娘娘賠不是。”北魏二公子道。
林照人見狀，將刀片扔在地上，向前一步，對羽青雲道：“照人多有得罪。”羽青雲卻氣不過，擡手就要打，被林照人一把攔下。
“我並沒有錯，是雲妃無德。雲妃若還想在這裏給大公子丟人，給東楚世家丟人，我也不介意陪你。”林照人說着，恨恨將羽青雲手甩開。
旋即用勁風勾起一塊細微的刀片，劃破頭上繫着的繩子，一頭青絲便傾斜而下。林照人本就極美，此刻長髮散落在臉頰，更是添了許多嬌楚。
“二公子，您從東楚買回來照人，卻不聞不問。如今雲妃貴爲大嫂，不顧在帝都鬧市，便刻薄照人，照人實在委屈。”說着竟然果真哭了起來。
二公子何時見過這樣的美人在自己面前哭泣，心早已蘇了。
二公子向大公子求情，慌忙帶着林照人回了別苑，匆匆交代幾句，又離開。林照人獨自站在院中，看着偌大的庭院悄無聲息，不由心生失落。原來孤苦飄零竟然是這般的滋味。
不多時天色轉陰，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屋檐上，匯聚成水珠落下來。黛正則撐傘過來，迎上林照人的雙眼，慌忙低下頭，哽咽道：“姐姐，進屋罷。”
林照人看着眼前的一簾秋雨，低聲道：“以往我很少對你提及在泥犁城的五年。那裏我一直以爲是我的異鄉。但是我遇到了如眉。她不會武藝，不會洗衣梳頭，從一個尚書千金流落到青樓中。我在想，眼前的秋雨，她一人在悄無人聲的青樓底樓裏，看見過多少次？我本想爲她報仇，殺了羽青檸，如今卻被她姐姐欺的落荒而逃。這樣的秋雨，何時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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