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三朝回门(三更)
“放屁!”许氏撑不住笑道,“他明明是天宝的媳妇。”
虎头将小脸一扬,巨有理道:“那天宝哥哥为什么不去迎娶她,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的是我好吧,她自然也是我媳妇。”
见许氏不接竹箩,他自己伸出小胖手,拿了一個给她:“三伯母,你快吃啊。”
许氏本来不想吃王落花蒸的馒头,但她不忍叫虎头失望,犹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
刚吃了一口,虎头就骄傲的问道:“怎么样,我媳妇蒸的馒头好吃吧?”
许氏点头道:“還行。”
不得不說,這王落花蒸馒头,做花卷的手艺還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饿了一晚的她,不知不觉就在虎头的注视在将四個大馒头吃了個净光,虎头生怕她咽着,還体贴的给她倒了茶。
虎头光荣的完成了任务,一跳一蹦的捧着空了的竹箩回到了二房屋裡,冲着冯氏摇了摇手中竹箩:“二伯母,三伯母都吃完了,你答应给我做的蹴鞠呢。”
冯氏笑着接過他手裡的竹箩,拉着他的小胖手道:“走,伯母這就回屋去给你拿。”
昨儿老三沒過来叫花儿過去,她就知道三弟妹又往那牛角尖裡钻了,觉得人人都要笑话她。
她心裡一定积了很大的气,否则,昨儿也不会砸了碗。
再叫旁人送吃的過去肯定不行,想着她喜歡虎头,便叫虎头去了。
果然,不负所望。
虎头兴奋的捧着蹴鞠跑出屋子,在院子裡踢了起来,见王落花捧着一大盆刚刚切好的混着杂粮的碎青菜,要去棚裡喂鸡和鸭子,虎头叫唤道:“媳妇,接球。”
“接住!”
王落花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将球踢了回去。
虎头兴奋不已的一脚扫過球:“媳妇,好球。”
李逢君不干了,连脸都沒有洗完,也顶着一对乌青的眼眶冲了出屋子:“你叫谁媳妇呢,再敢叫一声,看老子不把你的蹴鞠踩扁了。”
知道他天宝哥哥是個言出必行的,真能将他的蹴鞠踩扁了,他赶紧跑過去抱起蹴鞠,宝贝似的抱在怀裡就往家跑,還不望回头冲着李逢君吐舌头,扮鬼脸。
“略略略……谁叫你不去迎娶你媳妇的!”
李逢君:“……”
王落花只当他是小孩子胡乱說的,根本不会在意,李逢君却冲着她道:“喂,小干柴,要不我們重来一遍!”
王落花不解道:“什么重来?”
“就是重娶你一遍啊,這一次,我定要骑着骏马,用八抬大轿迎娶你過门!”
“去你的,哪有娶亲娶第二次的。”
“那我們就开天劈地头一回。”
“放屁!沒這個理,而且家裡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逢君走到她面前,伸手扯扯她的衣袖:“昨儿你不是才赚了……”
话還沒完,冯氏从厨房门背后抄了一把扫帚跑出来,往他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不许你打這笔银子的主意,那是花儿的,以后你赚的银子也要如数交给花儿……”
忽然想到,過去儿子弄来银子每每交给她,或者买什么好东西送给她时,她就会出现各种不顺。
她压根不想让儿子赚那些钱,也训過他很多次,不许在外面胡作非为。
這些年,让侄儿不知逮過他多少回,又关過他多少回。
就在三個多月前,侄儿将天宝揪回家时,天宝又一次心裡不服气,在半路和侄儿大打出手。
当然,天宝绝不是他表哥的对手。
小时候,他就被训服了,看见他就犯怵。
谁知天宝长大了,性子变得更野了,還学会了使诈,装死叫侄儿過来瞧他,他反点了侄儿的穴道,扒了侄儿的上衣,還想再拧他耳朵时,侄儿自己冲破了穴道,再一次将天宝打服了。
侄儿气得当时放下话,再也不管他了。
幸亏他涵养大,說的只是一时气话,该管的时候,绝不含糊。
她不是什么圣人,谁不喜歡银子,但她实在害怕那些银子是儿子不学好,在外面抢来的,她收下只是想着要一笔笔再還回给人家。
后来儿子就不给她钱了,她還当他学好了。
再后来,他送布料和首饰给她,但凡她收下,指定第二天就病了,腰更是疼的钻心。
最后,儿子什么都不敢给了。
她心有余悸,立刻改口:“算了,你的银子恐怕有毒,别祸祸了我家花儿。”
李逢君:“……”
這還是他亲娘不?
都說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家怎么就反過来了呢。
有了儿媳忘了儿子。
见李逢君愣在那裡,冯氏又催促道:“今儿可是花儿三朝回门的日子,你還不赶紧回屋将脸洗干净,赶紧吃過早饭,和花儿一起回去。”
李逢君听了心裡有点犯怵,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见丈母娘。
毕竟大婚那天,他临阵脱逃,沒有亲自上门迎娶,丈母娘肯定气得一肚子火,等他過去,指不定要怎么数落他呢。
不過,该他去的,他不能推辞。
否则,昨儿也不会熬夜抄书,以弥补今天回门的時間。
他“哦”了一声,便乖乖回屋洗漱了,冯氏拿過王落花手裡的盆:“花儿,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回门的东西娘都给你准备好了。”
王落花知道依婆婆的性子,回门礼必然不会轻,不過婆婆昨儿已经给了他二两银子去镇上买了布料,還帮贺兰伯伯买了一支狼毫笔,应该也不至于太夸张。
当她看到满地摆放的米袋,面袋,装各色果子糕点的袋子,還另备了茶叶,酒水,布料等,又亲手缝制了一個娃娃让送给叶儿。
她一下子惊呆了。
她一直想送個摩喝乐给叶儿,只是后来那小贩再也沒去,昨儿在梅花镇也沒见着。
沒想到婆婆這么贴心,竟做了一個比外面卖的還要好看精致的娃娃。
不仅她惊呆了,李逢君也怔了一下,指着满地礼物道:“娘,你弄這么多,我和小干柴怎么拿?”
“你個大男人,有的是力气,怎么能让你媳妇受累,自然全是你拿。”
李逢君:“……”
冯氏拍拍王落花的手,笑道:“你别急,娘已经替你们叫了螺车,马上就要到了。”
說完,又从袖子裡摸了一個钱袋,递给王落花,“你娘一個人還带着你妹妹,想必日子也過得不容易,這裡有十两银子,你带回去交给你娘。”
“……”
十两银子?
一個普通之家,将近一年的嚼用了。
哪怕李家再殷实,也是笔巨款。
王落花哪還肯收,而且如今她娘认了亲,手裡恐怕也不缺银子使了。
只是這件事,是她心裡的一個结,她不想认亲,也不想說。
至于爹那边,娘更是一個字都不敢透露,所以大婚之日,大家见到贺兰伯伯背她时,都觉着十分奇怪。
不過,去的人都不是喜歡多嘴,乱打听的,也就族长媳妇周奶奶问了一句,娘說是认的义兄,就沒人再问。
“娘,有這些东西就足够了,這银子我是万不能拿的。”
“娘觉着還不够呢,你且放心拿着。”
她的确觉得不够。
花儿一来就赚了二十八两,别說十两,就是全带给娘家,她也沒什么意见。
毕竟,花儿的爹娘和离了,她娘一個妇道人家带着女儿在药庐過活,实在艰难。
要换作是从前的那個王家,她是决计不会让花儿倒贴娘家這么多银子的。
给钱,要看给什么人。
不像老三媳妇,被她那個眼裡只有儿子,沒有女儿的娘撺掇,一心巴望着娘家侄儿将来能出力养她和老三的老,暗暗背着老三不知倒贴了娘家多少。
只是,为了天宝的大婚,她几乎花光了家底,再想多拿也是拿不出来了。
最后,她不仅不肯收回十两银子,還让李逢君从鸡窝裡捉了两只老母鸡和两只大肥鸭一起带走,满满当当装了一螺车。
待王落花和李逢君上了螺车,白氏玩笑道:“二嫂,你也太肯给你儿媳妇花钱了,恨不得连家底都叫她带回娘家去。”
“唉!”冯氏叹了一声,“你是不知道花儿這孩子的好啊,别的倒也罢了,這些年,你何曾瞧见過天宝能這样自觉自愿,乖乖待在家裡读书写字了,哪回不是被他老子逼着写,最后還闹的鸡飞狗跳的?”
“……”
“花儿一来,天宝就改邪归正,用心读书了,只要他们小两口能和和美美,别說這点东西,她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得出,我都愿意给。”
“也是。”白氏点点头,“她一来不仅天宝转了性,就连天都放晴了,而且晴到了现在,往年家裡割麦子,即使不下雨,也阴沉沉的沒個好天,說不定她還真是個福星呢。”
“什么說不定,就是。”
“对对对,就是,就是福星,指不定日后我們也要跟着沾光呢。”
……
村裡的妇人正趁着吃早饭的机会,端着碗围一处說话。
见王落花回個门,竟然装了一螺车的东西,纷纷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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