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云珂笑容淡淡,不急不缓,实际上,這么多年她都如此,仿佛红尘中浮荡的過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脱。
左宏总在想,谁要是把這样一個女人拽入俗世爱欲中翻滚,才是天大的稀罕事。因为退婚事件,左宏对莫云珂怀着一份愧疚。
毕竟是他毁约在前,而他们那样的家庭,退婚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承受压力的,不会只是他,還有莫云珂。
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把她推向這個尴尬的境地,左宏很难不愧疚,但是心裡是坚定的,绝对不会动摇,他要娟子,這辈子只要那一個女人,就算与整個家族为敌,也认了。
只是莫云珂這個女人,却实实在在是牺牲品,所以面对她,左宏很难潇洒起来。甚至還有几分忐忑。
有时候,他宁愿這個女人和他大闹,或者用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么,他就会一点情面也不用讲了。她這样,反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莫云珂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你真的很爱她,說实话,我真沒想到,你還有认真爱一個女人的一天。”
左宏忽然就觉得气氛轻松起来,不觉也笑了:“說句实在话,我也沒想到,该怎么說呢,该說她是我的冤家,我总觉得,說不准我前世是欠了她的债,今生来還她的。”
“扑哧。”
莫云珂撑不住笑了起来:“从来不知道,你也是個唯心主义者,不過,你现在看起来,像個真正的男人了,有担当的男人。”
左宏挑眉:“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你眼裡,我始终是個沒有担当的男人。”
莫云珂浅浅抿了一口茶:“男人只有找到自己真正爱的女人,才会真正成熟起来,這些都是闲话,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家老头子那边撂了话,咱俩這婚事,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退,我大哥二哥三哥,都被老爷子一一面授机宜,具体說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不過你我都清楚,我家老爷子想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即使用激烈的手段也在所不惜,你豁出去了,可你哪位准备好了嗎,也许下面就是滔天巨浪,足以淹沒一切的那种,毁灭所有的那种,你的她,扛得住的嗎。”
左宏苦笑,直截了当的开口,声音涩涩:
“扛不住,应该說,她从来都不屑和我一起扛,說句透底的话,别看我這边折腾的這么热闹,那丫头到现在還沒吐口嫁我呢,一口咬定了就是和我玩玩,高兴时,在一起,不高兴时,一拍两散,扛什么风浪,风浪来了,估计她比谁跑的都快。”
莫云珂颇为意外的看着他,這個自打自己认识就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原来也有這种时候。处于女人的角度上,莫云珂觉得,這也许是报应。可作为朋友,莫云珂又觉得有点可悲可怜,不禁对把他修理成這样的女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原先看他這么着急退婚,還以为那边已经非君不嫁,或者是弄出人命什么的,着急了,今儿才知道,竟是這样的,真令人哭笑不得,莫云珂想了想:“如果是這样,倒不如暂时拖上一拖,過上一两年,两边家裡松动了,再谈這些,也不失为一個好主意。”
左宏放下茶杯:“不,不行,我要娶她,而且马上,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急迫的样子,有些可笑,仿佛他不娶,马上他喜歡的女人就是别人的了。莫云珂头一次感到,原来左宏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看起来有血有肉,虽然有些幼稚,却很令人心动。
莫云珂脸色微黯,倒是有些恍惚起来。
左宏从来不了解這個女人,也沒兴趣了解,两人之间亲近谈不上,相处和朋友类似,還是那种不远不近的朋友。
左宏以前也私下琢磨過,這個女人之所以面对自己能這么淡然,大约以前有過什么故事也不一定,莫家那老爷子的铁血手腕,比他们家二老厉害多了,对待子女說一不二。
莫家老大老二老三,那以前也都是圈子裡一等一的人物,哪個不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娶妻生子,就沒一個敢稍微反抗一下的,莫云珂是最小的女儿,依然不能幸免。莫家老爷子对自家子女都如此,何况外人。
左宏忽然回過味来:“你是說你家老爷子,很可能直接对付娟子。”
“娟子?”
莫云珂目光一闪,很快就明白過来,肯定的点头:“所以我找你来打预防针,我祝福你们,但是我却阻止不了我家老爷子,所以你知道,我能帮的忙也仅此而已。”
莫云珂看着窗外匆匆而去的身影,不禁有片刻失神,不管结局如何,至少這個男人去努力着,用他一切的力量,這种勇气,她不曾有過。
左宏心裡非常着急,莫老爷子如果要打击娟子,第一個就是娟子的工作,而沒有人比左宏更了解娟子,她对事业看的很重,很重。
在她得生命裡,也许可以沒有男人,沒有爱情,但必须有事业,她投注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取得了今天的成绩,也许只需要莫家老爷子的一個电话,就会全部归零,娟子到时候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可让他放弃娟子,左宏觉得比让他死都难。
娟子下班,进了门就听见厨房裡一阵响动,踢掉高跟鞋,三两下褪下丝袜,光着脚就向厨房走去。
左宏围着围裙,正在裡面做饭,娟子撇撇嘴:“你真够闲的,今儿沒上班,不是下岗了吧。”
左宏放下手裡的沙拉酱,回身,娟子今天穿着一身宝石蓝色的套装,脱掉贴身的西装外套,裡面是简单的白衬衣和窄裙,头发整齐的挽起,干练中蕴含着她独有的妩媚,她从来都是迷人的,這個左宏早就知道,可今天看起来尤其美丽。
伸手過去,把她拽进怀裡,低头,唇齿交融,有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左宏放开她,微微皱眉:
“又喝咖啡了。”
這丫头胃口不好,還最嗜咖啡,经常半夜裡闹胃痛,在家裡,左宏都尽量不让她喝咖啡,牛奶、果汁,就這两种選擇,而且這丫头喜歡空腹渴酒。
刚认识她那会儿,有一次在外头一個酒会上碰到過她,一個女人和几個大男人拼酒,那酒喝得跟自来水一样,左宏当时也觉得這女人够豪爽。可中途去厕所,却发现她勾着嗓子眼往外催吐,吐完了,回去接着喝,就感觉有点過了,什么大事值得這么拼命。
后来两人好了,左宏每每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心裡都酸酸涩涩的疼,也彻底明白,工作对她到底有多重要了。
娟子推开他:“就喝了两杯而已。”
說着挣开他的怀抱,去卧室裡拿衣服,进浴室洗澡,左宏轻轻叹口气。
娟子洗好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客厅裡已经一片黑暗,所有的灯都熄了,窗边的餐桌上点了高高的蜡烛,氤氲着点点烛光。左宏也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立在一边,笑望着她。
左宏這個人,很懂得生活情趣,這一点娟子颇为喜歡,大约女人骨子裡都有向往浪漫的因子,即使现实如娟子亦然。
记得以前看過一本书裡說,男人偶尔的情调,能使激情历久弥新,好像非常有道理。
娟子扯开头上的毛巾,散开头发走過来,坐下。
沙拉,牛排,红酒,典型的西餐,看卖相,颇为地道。左宏抽出冰桶裡的红酒打开,斟满两人面前的杯子。
娟子对着烛光晃了晃,轻轻嗅了嗅
“好酒,够下本的,我怎么觉得有点像鸿门宴呢。”
娟子戏谑的开口。
左宏挑眉微笑:“就算鸿门宴,你已经坐在這裡,也只能任我宰割了。”
“就算是鸿门宴,我也认了。”
說着侧头望了望窗外,窗外树影婆娑,她家是三楼,這個客厅,也是把原来的一间卧室打通而成的,地方考究了,即便同样大的窗口望去,也显得高级了许多。
轻缓的音乐忽而响起,娟子不禁翘起嘴角,难为這么久了,這個男人還有這样的兴致。
身体相贴,娟子光着脚踩在左宏的脚上,两人随着音乐缓缓移动,娟子抬头,望进左宏的眼裡,桌上的烛光映在他眼底,不停闪烁,仿佛两簇跳动的火焰,黑色的瞳孔裡,娟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么清晰。
“娟儿,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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