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 作者:未知 乐云被耳边的钻进来的热气, 弄的浑身痒痒, 明明是她先挑起的,她却缩了缩脖子, 假模假式的肃起了脸色,闭眼不吭声了。 山奴垂头亲了亲乐云的眉间, 脸上满是浓化不开的痴迷。 這一生, 有這一刻, 死也值了。山奴想。 早上艳阳高照, 到午间, 天色就开始变的阴森, 黑压压的云自四面八方一层层积连成片, 不到半個时辰, 就将阳光遮挡的一丝不漏。 凉风伴着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中湿气和土腥味混合,吸一口,直噎的慌, 林中不明鸟雀, 喳喳乱叫, 树尖柔软的枝條,伴着全无定向的风,左摇右摆群魔乱舞——大雨将至。 這边界水边, 什么都好, 只是沒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此刻乐云正无能为力的坐在苇草上, 看着山奴和青黛, 和苇草边一群忙着挪窝的白蚁一样,忙的团团转,采了足够分量的草药,更是兜了满满一衣摆的野果。 山奴将乱吹的发拢了直接塞进衣襟裡,這才抱起乐云,三人离开水边。 空中轰隆隆闷雷直响,苍翠林裡她们知道能避风遮雨地方,只有那個人工的山洞,可那個山洞离這边太远,此时天幕整個阴的堪比夜幕将至。 三人冒着凉风,赶去那裡肯定来不及了,只好寻着地势高些或植被密集的地方走,又不敢太快,时刻提防着踩到陷阱。 大雨来势汹汹,咔嚓一声惊雷過后,豆大的雨点便连個過渡都沒有,自天幕瓢泼而下。 三人在大雨之前,已经钻进了一片树林,可即便是這样,也還是沒逃過成为落汤鸡的命运。 青黛抹了一把脸上滴滴嗒嗒的雨水,眯眼四处寻觅能避雨落脚的地方,山奴则连奔跑都一直弓着腰,用自己宽大的肩背,竭力为乐云遮挡雨水。 三人狼狈的在林中乱窜,空中惊雷咔咔作响,山风将自树间落下的雨滴带的飞起,打着旋儿的,一股脑朝人脸上拍来。 雨越下越大,大的连参天大树也只能遮挡一二,在三人裡外全部湿透时,终于找到了一处能够避身的地方。 那是一颗足有四人合抱粗的大树,青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她们当时正走在這棵大树的背面,原本沒能看出這棵大树竟然是中空。 只是三人一路在林间踢踏而過,不知怎么惊了一個蹲在树底下的松鼠,小家伙从头到尾毛都炸起来,慌不择路直接撞在青黛的脚踝,惨绝人寰的叽了一声,急速朝着大树奔過去。 青黛也被這小家伙的吓了一跳,抹了一把脸,朝小家伙奔向的地方一看,发现這棵树顶低矮枝叶稀疏,光顾着横向生长的大树,竟然是中空的。 青黛赶紧招呼山奴,转到大树的正面,在一群搂在一团的炸毛小松鼠惊恐的视线中,钻进了树洞。 這裡简直是一個天然的避难所,纵向足有几丈远的树根下是一個落满了树叶的坑洞,三人湿漉漉的躺在柔软干爽的树叶上,不由都发出满足的感喟。 总算安顿下来,山奴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把果子和草药都放在边上。 将衣服上的水用力拧干,大手托着乐云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伤口的边缘。 擦好后,又将草药嚼碎,敷在乐云的脸上。 他将自己的衣服拧了几次,好赖擦了擦乐云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然后就旁若无人的搂過乐云,用自己的体温给乐云取暖。 青黛全程垂眼嘟嘴,外衫沒有了,她只扯着裙摆随便拧了几下,背对着山奴和乐云,把自己埋进干树叶裡。 大雨整整下了一個下午,到晚上,雷和风都停了,大雨却丝毫沒有停歇的趋势。 林中沒有干柴,也无法生火,她们身上的衣服只能潮乎乎的贴着。 晚上只吃了一些果子,三人伴着漫天哗哗啦啦的雨声,早早的入睡。 乐云跟山奴相互搂着,倒沒觉得冷,青黛睡到半夜,空气越发的湿凉,衣裳還沒干透,贴在身上,冷得整個人佝偻着。 中途醒了两次,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回头看了看,搂在一起乐云和山奴,一咬牙,奔着角落裡,抱在一团的松鼠去了。 半夜三更黑乎乎的,乐云被松鼠惊恐的叽叽声弄醒,回手朝青黛摸了一把,摸到一团毛茸茸,吓得后脊骨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三人醒過来,大雨仍旧未停,甚至连雨量和速度都沒有变,三人身上的衣服倒是都干的差不多了,只是一個個打起了喷嚏。 乐云吃過梨头草,现在高热已经退了,除去脚踝依旧肿的不像样,精神倒是比昨天好多了。 三人将犁头草分吃一些,乐云坐起来,靠在山奴的肩膀上,盯着外头的大雨,肃容沉默。 她记起来,上一世亲王府败落后,她进入官妓教坊,半個多月之后,得罪了其中的一個老嬷嬷,被罚着练舞剑。 大雨整整下了五天,她就顶着大雨,整整练了五天,雨停后,她便带着风寒高热,被送进了一处官员府邸。 這一世进入苍翠林的時間,和上一世进入教坊不同,并且上一世的记忆,乐云根本下意识的不想去回忆,竟是忽略了這场大雨。 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二十三天,大雨从昨天开始计算。会一直下上五天,雨停后,便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二十七天。 乐云不认为這五天,狗皇帝会让他们,躲在這裡安安静静的度過。 “有沒有看见监视侍卫?”乐云声音依旧嘶哑,只得凑近些问山奴,昨天她们冒雨疾奔,乐云被山奴抱着脸朝上,根本睁不开眼去看。 “沒有发现…” 山奴說:“就连我們到边界的时候,也一個监视侍卫都沒看见。” 這件事說起来非常奇怪,她们冒险到边界去,竟然都沒有监视侍卫,跳出来要杀人。 而且从她们遭遇完死囚开始,他到处找乐云,一個陷阱都沒有遇见過,找到乐云之后也是,无论怎么走,走哪裡都顺畅的不正常。 山奴跟乐云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担忧,這种不正常,保不齐是那狗皇帝又在憋着什么要命的新花样。 两人一起看青黛,青黛也反应過来。 “我也沒有看到监视侍卫,”青黛說:“我有特意四处看,一個也沒有见到。” 青黛神色满是担忧,实际上,昨天早上,她躲着乐云和山奴出去,就是在找监视侍卫的影子,昨天连冒着大雨,她都有在四处看。 青黛十分担心她哥哥,上一次哥哥被调走后,又偷偷的换回来,青黛以为這一次青峰也会偷偷换回来,可她四处找過,也叫過了,不光沒见着青峰,连其他监视侍卫的影子也一個沒见到。 三人都沉默下来,外头哗啦啦的大雨不停不歇,好像天被谁撕了一個口子,湿凉的空气,从鼻腔一路窜上脊背,对于昨夜三人全都睡得人事不知,后知后觉的起了一身的冷汗。 如青峰所說,狗皇帝還有一只饿虎不日也要投放进苍翠林,他们昨天冒雨出来,冷不丁遇见了這么得天独厚的安身之处,戒备放松下来,就沒有留人守夜,实在大意了。 若是昨夜那种三人全都酣睡的情况下遭遇了猛虎,只要赌在這树洞口,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们一窝端了。 晚上填饱肚子后,果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三人又分食了一些草药,空气越发湿冷,希望吃些犁头草可以起到预防风寒的作用,她们此时谁也不能病。 這一晚战战兢兢,三人轮流守夜,乐云才刚刚开始,山奴就要接替她。 “你再睡一会儿,”乐云用手去捂山奴的眼睛。 “我来守夜吧,”山奴抚摸着乐云捂着他眼睛的手。“主人需要休息。” 乐云啧了一声,“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一片黑暗裡,乐云双唇凑近山奴的脸颊,轻轻碰了碰。 “我才开始守夜,你就要替我,你才要多休息,”乐云贴着山奴的耳边,枕在他的手臂上。 “要是遭遇了猛虎,我和青黛就全要仰仗你了。” “主人放心,山奴一定拼死护主人出苍翠林。” 乐云刚要反驳,山奴又用极低的声音贴着乐云說道:“主人出了苍翠林后,不要在皇城中停留,”山奴用指尖轻轻触乐云的脸蛋,眷恋的勾画,“主人去找世子,世子定会护主人,一世无虞。” 乐云心尖儿一酸,声音有些不稳,“你還是…你還是少說些胡话,快点睡……”乐云声音嘶哑的很,說道后面,哽了一下,就說不下去了。 山奴将乐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痴迷的用嘴唇轻轻吮吻,半晌气息才慢慢平稳下来。 乐云用手支着脑袋,看向外头一片漆黑,雨声凌乱的拍打在地上,如同拍打在她心上,将她的心砸出坑坑洼洼的洞,她两世才刚刚体会到一点情爱的滋味,难不成转眼就要失去么? 她兀自酸涩了一下,慢慢凑近山奴,将额头极轻的抵在山奴的额头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說道:“你不要为我去死,你得为我活着,你答应過我,我要你生,你便生,你不许骗我……” 山奴的气息很平稳,睡得非常香,乐云突然就心生悲哀,她们如今只剩一柄剑能作为武器,青黛和她又都是沒有什么战斗力的弱质女流。 她的脚踝现在根本不敢着地,如果真的遭遇了饿虎,她会是山奴致命的拖累。 山奴当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早早的言明要拼死护她,早早的嘱咐她,要她出了苍翠林去找乐雨。 乐云无声的苦笑,她如今這個样子,沒有了山奴,别說出皇城去找乐雨,就算什么危险都沒有,要她自己走出苍翠林,她都办不到。 上一世山奴已经为她死過一次,乐云又怎么忍心看着山奴,再一次为她送命? 說来這一次重新来過,她已经送走了乐雨,纵然无法为父亲洗刷冤屈,可她也竭尽全力,保住了乐家的根苗。 乐云想到這裡,伸手去摸山奴身边的佩剑,要是她…… 可她的手刚刚摸上剑柄,就被一只大手扼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她当时就嘶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山奴的声音非常沉,第一次說话对她沒有加主人。 乐云以为他睡着了,被吓一跳,又被捏的生疼,轻捶了他一把,哑声道:“吓我一跳,你放开!” 山奴却沒有放开,反倒是直接起身,将她的手按在了身侧欺压上来。 “你……”乐云的嗓子還沒有好,声音本就暗哑,這一声你,被堵在嘴裡,直接沒音了。 山奴吻得很重,捏着乐云的手腕力度過大,沒一会儿就麻了。 乐云让他突然发狂,给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却一点都沒有对山奴几乎算是冒犯的状态,有什么抵触。 仰着脖颈,另一手勾着山奴的后脑,轻揉着他的后颈,无声的纵容。 一声抽气。 乐云整個人一個激灵。 一個激灵,打断了山奴的疯狂,他快速将手从乐云衣襟处拿开,将头搁在乐云的肩头气喘吁吁,瓮声瓮气道,“对不起……主人。” “是山奴疯了,”山奴說,“主人,为什么要去动佩剑……” 山奴說:“主人不要吓山奴。” “……沒。”乐云气若游丝。 山奴显然误会了,可他却也沒有误会,乐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法,想要自我了断,以免累的山奴为她送死。 可那样极端的想法,只存在那么一瞬间,千辛万苦,她已经走到了這一步,怎么能轻易寻死,况且她知道,如果她死了,山奴也活不成。 她方才只是想拿佩剑,削一截树枝,别在头上,千钧一发之际,能帮一帮山奴也好,要是不能,给自己来一下,也比活活被饿虎撕扯要好。 只是沒想到,山奴看似愚笨却這么细腻敏感,乐云又忍不住羞耻了一下,她方才以为山奴睡着了自顾自說的那些话,想来山奴也听见了,這熊人竟還知道装睡了。 但是她现在又顾不得那些,方才胸口片刻的火热,让她整個人的思绪有些衔接不上。 ——好大的胆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乐云满脑子只有這一句话。 山奴的头還在她的肩上,呼吸间,气息扫到她的侧耳,让她依旧想要抽气。 乐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是生气,是羞耻,是责怪,還是…… 总之她沒有轻举妄动,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找回自己的神智,抬手推了一下山奴的脑袋。 ※※※※※※※※※※※※※※※※※※※※ 你们說!我今天肥不肥! 我跟你们讲,我明天說不定更肥……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