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作者:未知 猝然相撞的两個人, 对上视线之后, 皆是一愣。 山奴身量高大自上而下眯眼逼视着段子渊,心說這不是今日跟主人会面的大司农承么, 此刻应该在雅间用膳才对,怎么会跑到楼下来,看着样子是想溜?! 他本就在身材上占优势, 又除了经常在乐云面前露出蠢兮兮的样子, 在外时,照乐云教的微微眯起眼,借着相貌凌厉的光, 气场全开, 有种不明的上位者压迫。 段子渊并沒有被山奴煞到, 好歹他也混迹官场,自带威压的人见的多了, 但他到底沒料到传說中的奴隶竟无一丝卑微, 反倒气势隐隐压人。 而山奴脑门上和侧脸上,顶着忘记擦掉的唇红的印字, 显得无比荒唐刺眼。 想到這人脸上鲜红的印字,正是他奉上传家宝才求的一见的荒婬郡主所留, 更是被刺激的后脑勺直冒凉风。 段子渊一身经年面具一般的好气度,被激的所剩无几,碍于身份不好当街破口大骂, 却也是咬牙切齿狠剜山奴, 恨不得从山奴身上剜下块儿肉一般瞪圆眼。 山奴確認了眼前這人是段子渊之后, 也气的不轻,奉上传家宝求见主人,现在主人来见了,這人竟然扔下主人跑了,主人知道他下来么?可别是借着尿道跑出来的吧。 山奴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他扛回楼上,段子渊一见山奴对他的怒目而视无动于衷,四外還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顾及脸面,心裡骂了句奸夫婬妇,气哼哼的一溜烟跑了。 正這时,青黛提着食盒从千禧楼裡出来。這些糕点,都是天禧楼厨房早上现做的,不用再另做,直接包了提出来,分量足足的,据說少东家還送了她不少。 见着傻站在马车门口正被人指指点点,顶着一脸唇红瞪着巷尾满脸阴鸷的山奴,赶紧快步過去。 “你快进车裡去!”青黛将食盒放在车沿板上,推搡着山奴进了马车,递给他一块帕子,“赶紧擦擦,你脸上都是唇红,站外头像什么样……” 山奴這才回過味,方才那段子渊为什么瞪着他,還有人群细碎的议论,都是因为他盯着一脑袋的唇红,从主人马车爬出来…… 他心中咯噔一声,這次见面,怕是被他给搞砸了。 到這时候,他也不觉得是乐云命他进马车缠着他,才致使如今的局面。 更不觉得乐云在他脸上沾的到处都是唇红,有什么不对,只是自责自己不应该在马车箱底把持不足,更不应半路钻出来,该在车裡等到会面结束的。 见山奴不接帕子,青黛啧了一声到:“发什么愣,赶紧擦擦,郡主叫你上楼呢。” 青黛說着把帕子砸在山奴的脸上,爬下马车,拎着食盒,拐进一條去码头抄近的小巷,按乐云說的,去找青峰了。 山奴将脸上的唇红擦掉,下马车上楼去找乐云。 而乐云此刻正愣模愣眼的,看着门口横向堵住了整扇门,脸上挂着油腻腻却比山奴犯蠢的时候,還傻憨憨笑容的火红身影。 “在下,吴,吴,吴双。”那堵门的胖子,弯着自己能弯到的最低脊背,恭恭敬敬的朝乐云施礼。 說這句话的时候,這名为吴双的胖子,整個双层下颚都跟着抖了三抖,乐云眼瞅着抖掉了一滴汗,不由自控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那小胖子還在费劲巴力的說:“是是,是天天,禧楼的少少少……” 乐云强忍着笑,這人衣着配饰华贵,她搭眼看了两眼,结合他磕磕巴巴的话,便知道了這人应当是天禧楼的少东家。 這酒楼可沒白开,一身肉该都是珍馐美味堆上去的。 “天禧楼少东家吴双是吧?”乐云矜持的勾了勾唇,见狂点头擦汗的小胖子,莫名的不讨厌,她上一世一次都沒有见過這号人,可见這人根本不是混迹风月场的。 他有和山奴有点像的傻憨憨表情,双眼澄澈,而且這人的脊背一直向乐云的方向弯着,最难得的是,沒有仗着這天禧楼是他家的地盘,就随意进出,站在门口一脸的局促,乐云還见他衣袖底下,紧张的搓手指尖儿,让她的好感才說话间的功夫又增一個层次。 她沒忍住笑了下,“吴公子,进来吧。” “唉!”吴双从门口挤进来,乐云這才看见他身后還跟着两個端着托盘子的小二哥。 吴双进门口,挥手命令道:“把,桌桌……” 小二哥显然已经和自家少东家心有灵犀,沒等吴双把话說完,就端着托盘进来麻利的撤桌。 吴双则是走到乐云五步之外站定,拘谨的抬手不知道想抓什么,又放下了,圆溜溜的小眼睛在屋裡溜了一圈,不知道在確認什么,见乐云一直在看他,這才又憨笑了一下,指着桌子說:“换,换一一,桌。” 山奴這时候也正好进门,朝乐云的跟前走,见一個横向拦路的人站在乐云前面,還特意看了眼,回头看向乐云的眼神還带着询问,明显不认识。 乐云挑了挑眉,抬头朝着局促的在搓手指的吴双示意一下,跟山奴說道:“不认识?天禧楼少东家吴双。”沒见過人,就敢给她大包大揽的介绍? 山奴表情迷茫了一瞬,而后反应過来什么似的,猛盯着吴双看,眯眼的样子气势凌厉,再有身高加持,看的吴双直朝后缩。 “当日跟我說话的那個天禧楼少东家呢?!”山奴嫌少有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不不不,是,听我解……” 寒冬腊月的,即便屋子裡火龙再旺,架不住油纸窗扇薄,暖不到要出汗的地步。 但吴双却是汗如雨下,越着急越磕巴越磕巴越說不清楚,憋的满脸通红,朝后退的险些摔了,解解解了半天,姐的乐云都想答应一声唉。 山奴這些天過手了不少的宝贝物件,视线朝吴双的腰间佩玉上一瞄,心一沉,這种成色,跟皇帝赏下来的不相上下。 又顺着吴双举起来乱比划的手,看见了他的扳指,更是确定,那天跟他谈那人,是個冒牌的少东家,眼前這個应当才是本尊! 竟敢骗他—— 他本就因为段子渊半路跑人不悦,现在见天禧楼還玩上偷梁换柱,企图诓骗他家主人,就更是怒从心起,登时就阴沉着脸要发作。 山奴如今被乐云惯的连踏個脚都舍不得,他那身为奴隶的卑微和惶恐,只剩一点点不能跻身全权贵,给主人名正言顺幸福的遗憾,不知不觉间,在对外人,包括对府内人抖威风的时候,底气足的不像话,俨然一副大管家的派头。 吴双见山奴朝他气势汹汹的過来,不断后退,一双小胖手胸前晃出残影,越急越一個字蹦不出,求助的看向乐云。 乐云暗笑着拉住山奴,冲吴双摆了摆手,說道:“山奴你先到外头等我,我跟吴公子聊聊。” 山奴看了乐云一眼,虽十分听话的退出去,可临关门前望进来的神色十分难以言喻。 主人不会是喜歡這样的吧,他进屋的时候,见主人朝那少东家笑,主人除了对他,還沒对别的男人那么笑過…… 况且莫說天禧楼少东家這個身份不是最佳選擇,就连先前伪装成少东家跟他交涉的那個俊公子,山奴也是因为定不到雅间,才答应安排主人见见。 沒成想他们竟然以次充好!他绝对不同意主人跟那個不长個子只往横了憋的少东家成婚。 乐云见山奴那一副护食的样子,整個人神清气爽,山奴大概现在自己還沒注意,但乐云见過太多痴男怨女的纠纠缠缠,方才山奴眼中分明生了对她的占有欲。 乐云拄着桌面拖着下巴,一边耐心的听吴双磕磕巴巴的解释,一边脑子把山奴這细微的转变仔细推敲了下,大概是因为她来时在车上伺候那场,起的细微效果。 原来症结還是在這裡,山奴這种性子,就沒法等他自己建立起什么自信,或者让他自己清楚知道对她的感情不光有牺牲奉献這一层,今天她伺候一场,他就有了转变。 這是显而易见的饥荒思想,是那种非得吃到嘴裡的,才默认是自己的。 “……就是,這,這样的。”吴双抹了把头顶急出来的汗,白胖的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见那模样,就差吐舌头了。 “啊。”乐云虽然满脑子琢磨山奴,可也沒耽误听明白吴双這点事。 “你說你要见我,是为了,让我帮你在青黛那裡說好话?” 乐云笑了笑,“你一個男子汉,你追媳妇自己想办法,她虽然是我的丫鬟,不過她的卖身契早在王府失火的时候烧沒了。” 乐云說:“我不会一句话把她赐给你的。” “不不不,不是,”吴双连忙摆动两個肉呼呼的手。“我给,给她,送东西,她不不……收。” 吴双神色有些黯然:“约她见,见见见……面!她她……也不……” “不见?”乐云实在听的费劲,帮吴双接上。 “嗯!”吴双使劲点了点头,“我沒沒……沒有要,要赐……” “你的意思,是真的喜歡她,不是要我把她赐给你,”乐云见吴双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笑出声,“你想追求她做你媳妇?”乐云手指在四周划拉了一圈,“是要她做天禧楼的少奶奶?” “对!对对。”吴双见乐云终于听懂了,呲一口白牙晃人眼。 乐云仔细端详了一下吴双的眉眼,這小胖子,虽然胖的不像样,但是眉眼倒出人意料的端正,而且一双圆圆的眼明亮干净,很讨喜。 “我问你几個問題。”乐云說:“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不会帮你,青黛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做主啊,但是我能给你指條明路。” “唉!”吴双爽快应声。 “你有奴隶嗎?”乐云问。 “沒……有。”吴双答道。 乐云嫌他說话费劲,一股脑问:“你有通房妾侍心上人嗎?” “沒……”吴双摇了摇头,又突然点头,“有。” 乐云脸色一沉,吴双磕磕巴巴,“通房……妾妾,侍沒,心……上,上人,有!” 乐云挑眉,他赶紧道:“青,青……” “知道了知道了,”乐云摆手,“心上人小青青是吧?” 吴双面色一红,眼珠子左右溜了一圈,羞涩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乐云让他那模样逗笑了,招手让他靠近了一点,“你啊首先,這天禧楼要好好的经营,千万不能败了。” “不,不会!”吴双急的脸通红,“這楼裡的菜……我我我都,都是我,我……出的!” “哟!”乐云還挺惊讶,“你個少东家,還兼大厨啊?” “大厨沒,沒,沒……我厉害。”吴双满脸得色。 “成,”乐云点了点头,“那我给你指一條明路,你首先要走上這條路,才有可能追的上青黛。” “唉,郡,郡主,赐……教。” “你要想追我們家青黛啊……”乐云收敛起笑,一脸严肃凑近他小声說:“你首先,怎么也得从吴双变成吴又才行啊。” 吴双愣了下,滴溜圆的眼睛眨巴几下,显然沒听懂乐云是什么意思。 乐云也不解释,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可以走了,“青黛喜歡聪明的人,你自己琢磨。” 吴双虽然沒听懂,但也沒有再问,憨憨的朝乐云笑了笑,点了点头,就退出门去了。 吴双出去之后,山奴就进来了,一道进来的,還有刚才吴双,打发去重新换一桌菜的两個小二哥。 小二哥端着托盘,上头都是吴双亲自安排的菜式,乐云瞅了一眼,挺别致,从摆盘到色泽上来看,很显然比刚才那一桌尽心的多。 可惜乐云肚子已经沒地方了,见山奴进来,就招呼他過来。 “正好,你午膳還沒吃,快過来,這一桌是吴双安排的,我瞧着花样挺多,我是吃不下了,你来尝尝。” 山奴走過来,坐到桌边,却沒有提筷子,而是看着乐云,满脸的欲言又止。 乐云暗笑,却面上装不知道,催促山奴到:“赶紧吃啊,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抓起筷子塞在山奴的手裡,自己也提起筷子,一点点的夹着给肚子溜缝。 眼瞅着山奴抻了几抻脖子,想說话,却始终沒有开口,最后捏着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乐云手指搓了搓,痒的厉害,想抽山奴的脑袋。 “吴双這個人挺不错的哈,笑起来浑身肉都跟着抖,挺好玩的,”乐云装着满脸兴味的提起。 夹了一筷子雕成小花的萝卜丁,侧头看山奴,塞进嘴裡笑道:“我听說他還会做菜?” 山奴只感觉明明美味的食物,却是干在嘴裡打转咽不下去,很是噎的慌。 他盯着乐云瞅了好一会儿,勉强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垂头闷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乐云又夹了一根空心的小青菜,塞进嘴裡,咯吱咯吱嚼,“你都不知道他怎么样,连人都沒见对,就安排介绍给我看。” 乐云装出受伤的样子,“你就那么想我快些嫁出去,想把我甩开嗎,讨厌我缠着你?” “不是!”山奴放下筷子走到乐云的身边跪下,“山奴是被诓骗了,天禧楼那天跟我谈的人,明明是一個俊公子。” 乐云說:“你连那吴双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根本沒有事先了解,就只顾着逼我来见,” “是不是只管我嫁出去了事,你倒是說說你是嫌我缠了你,還是看上了那個女奴丫鬟,不方便苟且,急着要将我随便塞出去。” 乐云是打算今天一股脑,将山奴想要她嫁人的想法斩断,语气近乎咄咄逼人。 “你若是嫌我缠了你,若是看上了哪個……” “主人……”山奴脸色激动,朝着乐云又膝行两步,抓住她的手搓着,“山奴沒有事先了解吴双,确实是山奴的错,但天禧楼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今天……” “今天主要是见大司农承段子渊对嗎?”乐云截断他的话头,“呵”的笑了下。 她低头酝酿了一下,抬头满眼黯然的看向山奴,“你只了解大司农承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你可知道,他家每月都有婢女女奴,遍体鳞伤的从后门被抬出来,养好伤送到他名下的私布坊做女工,是因为什么嗎?” 山奴的表情茫然。 乐云說:“并不是他府上說的,什么后院一個姨娘有疯病,总会虐打婢女女奴,而是他段子渊本人,在床事上,有虐打的癖好。” 山奴满脸错愕,捏着乐云的手劲越来越大,捏的乐云生疼,她拽出手,抱住山奴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贴着,继续煽风点火。 “我见你那名单裡头,還有廷尉次子,廷尉次子有隐疾,這一两年就会发作,一命呜呼。” 乐云說:“左都使跟他老爹的小妾苟且多时,那小妾生的小弟弟不是他小弟弟,是他小儿子……” 乐云噼裡啪啦一长串,把山奴选的那些人,有记忆的都捡出来扣一顿屎盆子,真真假假,不乏夸张的成分,也不至于查无所因,反正收效不错,山奴听完之后,脸色铁青。 最后乐云总结道:“我是“谋逆”的残余,现如今处境微妙,温婉端庄的世家小姐待字闺中无数,” 她顿了顿,又說:“会追捧从苍翠林中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正常的人么?” “就算一时的追捧,”乐云說:“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仅仅想跟我春宵一度,而是想要娶我?搞不好是想仗着手中权势,玩玩……” “若有人敢怀着轻薄的心思接近郡主,山奴定叫他身首异处!” 乐云瞧着火候差不多,山奴侧颈青筋都起来了,再說下去,搞不好真的要拿命去做傻事,便住了嘴,沒再說。 起身扶着山奴起来,钻进山奴的怀裡,闷不吭声的蹭。 山奴迟疑了一下,就紧紧抱住乐云,心中名为私欲的幼苗死而复生,一眨眼的功夫,窜到半人来高,手腕粗细,再想掐折,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用斧劈了。 乐云窝在山奴怀裡美滋滋的晃悠,她足不出户却知道這么多,山奴竟也不问一声她如何得知,就一股脑的相信,跟当初她诓乐雨喝下下了迷药的劣质酒一样,這种全心的信任,让乐云心裡软绵绵的。 這件事两人都十分默契的压下不提,亲亲抱抱了一会儿,又坐下继续吃东西。 “今天反正也出来了,正好是小福节,”乐云一边给山奴夹菜,一边笑眯眯的說:“咱们待到晚间,放完天灯再回去好不好?” 她手指一点一点的爬上山奴搁在桌边的手背,山奴另一手正忙活着吃的,头也沒抬的“嗯”了一声,飞快的一把将乐云的手抓在手心裡,不轻不重的搓着。 吃過午膳,残羹剩饭撤出去,乐云命人泡了一壶茶,跟山奴两個对饮。 山奴吃喝都不愧对他的名字,牛一样,品不出這茶有多珍贵,一杯接着一杯,一会就把一壶喝干了。 乐云阅人无数,识得多种多样的男子,或洒脱或尊贵或酸腐或粗野。 山奴這样她从未见過,粗粝的刚刚好,磨的人痒痒又不痛,看似刚硬,实则你靠上去,他比谁都温软。 定好了晚间要去放天灯,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在屋子裡待着,山奴坐在雅间小休息室的软塌边上,乐云将浓重的妆容洗了,散开头发,枕在他的腿上。 吃饱喝足的午后,总是犯困,乐云晕晕乎乎的枕着山奴,有一搭无一搭,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么,可哪怕两人聊的驴唇不对马嘴,却只觉惬意不觉无趣。 山奴的手指热乎乎的穿梭在她的发间,见她闭上眼,還哼起了小调,乐云那点勉强维持的清明,在這致命小调裡头,一下子就沉进黑甜。 她终日思虑甚多,但凡睡着,很少有不做梦的时候,這一回也照例做了梦,梦见她在郡主府门口,天色阴沉,她孤身一人站着,在等什么人。 簌簌的寒风刮過她的眉眼,冻的双耳都木了,等了许久,她才听见了远处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哒,踩在她的神经,令她雀跃的想要跳起来。 可是這马蹄声由远及近了很久,她却始终沒见着她等的那人,零零星星的雪沫,不知何时变成了满天飞洒的鹅毛大雪。寒风再重,天地一片纯白,她整個冻僵了,风雪将她笼罩,连睫毛都结着白霜。 终于一匹马踏着风雪疾驰而来,乐云用手在额前拢上一块儿,想要看清来人,却被风雪迷的只能看清一個修长的轮廓翻身下马,提着马鞭信步向她走過来。 那人晃着马鞭上的小铃铛,叮铃当啷的在她面前站定,开口說道:“我回来了。” 乐云心顿时似被什么抓住一般的缩紧,她唇动了几次,张口想要叫那人的名字,却只吃到一嘴冰冰凉凉的雪沫,有什么哽在喉间,說不出话。 她顺着那人紧束的黑靴雪白的一截裤管慢慢朝上看,黄金链甲勾勒的那人身材伟岸颀长英姿笔挺,鲜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猎猎摇曳,待她顺着脖颈,看上那人的脸,却见一张花纹繁复的黄金面具。 那人抓着她的手,搁在面具上,黑沉沉的眼透過面具后头和她对上,似是能直接看到她的心裡去,并未說话,乐云却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要她揭开面具。 乐云张着嘴,抖着冻僵的手指,抓住了面具的下摆轻轻一拉—— ※※※※※※※※※※※※※※※※※※※※ 這两天小天使都不爱說话啊,┗|`o′|┛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