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私相授受
涂幼安听到白芷這话后拿起团扇假装遮挡阳光,随后又借着這個动作瞥了眼明镜司外站着的那两名侍卫,见他们时不时便用余光打量着自己后只能无奈转身:“好吧,那我們去那边——”
也不知她背后什么时候站了個人,不過刚转身就和人家撞了個满怀,涂幼安惊呼一声后脚步慌乱地退了几步,待站稳时才发现与自己相撞之人正是谢无妄。
谢无妄垂眸看着她,接着开口问道:“涂姑娘一個时辰内已经在這西江巷转了整整三圈,可是有什么事情?”
“呃,也沒什么事啊,我就是随便转转,随便转转而已……”涂幼安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后又看着他问道:“那個、谢指挥吃饭了嗎?”
“嗯,吃了。”
“哦哦,那吃的什么啊?”
“芝麻饼和胡辣汤。”
“啊,是不是城南口那家!他们家的小食最是好吃,尤其是胡辣汤!我有时候也——”
涂幼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飞速地看了眼戳着自己后腰的白芷,立刻收起整理好表情矜持道:“咳,是我唐突了,望谢指挥不要介怀。”
谢无妄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回道:“嗯,是城南那家。”
她說话时习惯拐弯抹角的和人兜圈子,周围认识的人基本也都和她一样,如今碰见谢无妄這般正经又直接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应该如何作答才好。
尤其是在看清对方眼中的认真后更是莫名有些耳热,涂幼安掩饰般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然后和谢无妄面面相觑地继续站在這裡。
“真的沒事嗎?”谢无妄语气裡染上几分担忧:“涂姑娘在西江巷绕了整整三圈,這中间大概用了一個时辰,而路過這边时看了明镜司共二十一次。”
“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直說不必忌讳。”
涂幼安愣了下半天沒說话。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二十一次?”涂幼安小声嘟囔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看了那么多次……”
谢无妄乃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也远胜常人,他听见涂幼安后面那句话后沉默了一瞬,随后抬头看向明镜司外的侍卫道:“他们和我說的。”
“是嗎?”涂幼安有些怀疑,但见谢无妄神色不似作假便也沒有多想,她随便扯了個借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程氏之事最后怎么处理了?”
谢无妄却奇怪地问道:“定国公沒有与你說嗎?”
自然是說了,可她不就是为了找個理由和他多說几句话嗎!
“還沒有呢。”涂幼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无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件事情的结果呢。”
谢无妄似乎沒听出涂幼安话语间的阴阳怪气,他点了点头认真回道:“那涂姑娘回府问问定国公即可,不必在此处浪费時間。”
白芷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扑哧一下直接笑出声,就连半夏都偏過头遮挡自己脸上的笑意。
涂幼安唇角的笑容也彻底僵在脸上。
想她平日裡虽然不招人待见,但明面上起码也算是被人巴结的对象,虽然她确实沒有什么向男子示好的经验但也不至于混到這般地步吧。
难道真的是她的方法有什么問題嗎?
涂幼安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是不是应该问问卢诗怡平时是怎么勾搭宁王的?学不到精髓学一学皮毛也是好的啊……
谢无妄看到半夏和白芷脸上无法遮掩的笑容时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他下意识垂眸看向涂幼安,却沒想到涂幼安的脸色由咬牙切齿逐渐转变为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可是谢某方才之话有何問題?”谢无妄思索半天還是直接将心中疑问问出。
涂幼安深吸了口气,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抬头看着谢无妄郑重其事地說道:“不,我觉得谢指挥沒有問題,是我有些問題。”
她应该先观摩学习一下再付诸实践。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谢指挥了。”涂幼安說完這句话后转身便走
谢无妄听见這话立刻想起那日桃林涂幼安红着眼眶啜泣的模样,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他见涂幼安毫不留情转身后连忙开口喊道:“可否請涂姑娘稍等片刻。”
见涂幼安一脸疑惑地望過来后谢无妄接着补充:“片刻就好。”
丢下這句话后谢无妄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回了明镜司,涂幼安见状便也只能選擇等待,随便找了個阴凉处躲避午时刺眼的日光。
白芷见四处无人立刻笑道:“姑娘,我沒想到谢指挥還挺有意思的。”
涂幼安听见這话瞪了她一眼:“你還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尴尬,我都恨不得钻进地缝裡再不见人了!”
說到這裡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往日還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看只觉得那些追着谢昱舟的姑娘们真是勇气可嘉,不顾世俗眼光勇敢追爱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钦佩,我得向她们学习才是!”
半夏听见這话却犹疑道:“姑娘确定不要先和主君和主母先說一下嗎?”
涂幼安思索了一下還是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說,等我再试试他态度后再告知娘亲和爹爹,我害怕說得太早打草惊蛇。”
三人一时无言站在那裡又等了片刻,可等了半天依旧沒看见谢无妄的身影,涂幼安一边扇风一边道:“還和我說片刻,這哪裡是片刻啊。”
白芷正想接话便看见旁边窄巷裡有位妇人拎着食盒朝她们走来。
那妇人神情颇为局促,她将那食盒递给半夏后腼腆道:“几位姑娘好,方才有位公子买了這盒点心托我将這食盒送過来交予你们。”
半夏打开盒子看了眼裡面的点心道:“這是聚福楼的点心吧。”见那妇人点了点头后她准备合上盖子,却眼尖的瞥见了那盘子下压着的信封一角。
而那露出的尖角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個谢字。
半夏动作自然地将盖子合上看向涂幼安笑道:“既然东西也拿到了,不如我們也早日回府吧。”
涂幼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
半夏立刻截了她的话道:“想必对方要送的东西都在這盒子裡了,早些回去也能早些享用。”
涂幼安這才反应過来:“好好好,那我們回去吧。”
“您跑一趟也辛苦了,這些就当是跑路费了。”白芷也十分上道地从荷包裡拿出铜钱,却沒想到那妇人摇了摇头拒绝。
“方才那位公子给的二两银子已是很多,我不能再收了。”
涂幼安听见這话下意识往妇人来时的巷子裡望去,却沒想到正好看见墙边角落裡若隐若现的人影,她见状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既如此,那便麻烦您替我向那位公子道声谢了。”
看着那黑影彻底消失后她才勾唇笑道:“若是可以的话,不知您是否可以再帮我带句话给那位公子呢?”
谢无妄见涂幼安将那食盒收下后终于松了口气,想到在那盒子裡放的东西后更是忍不住耳根一红转身往明镜司后门走去。
“你在這儿做什么呢?”路過的李副指挥看着谢无妄慌乱的模样一脸奇怪,他揽過谢无妄的肩膀道:“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儿都不像你啊……让我猜猜,你该不是偷偷和哪家姑娘私会呢吧。”
“李兄慎言。”谢无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副指挥见他這副表情撇了撇嘴:“我就开個玩笑也這么凶。”說到這裡他话锋一转:“对了,再過半月便是春分祭天大典了,你手头的案子都忙完了吧?”
“基本上都结束了,怎么了?”
李副指挥一听這话立刻道:“那你這個月必须和我一块儿去训象所训象!我在那破地方待了两個多月,每天除了训象就是训象都快无聊死了,你得和我一块儿受罪才行!”
谢无妄无奈道:“好,我明日就去。”
“這還差不多,我——”
“谢指挥,外面有位妇人說要找您。”侍卫的话打断了两個人的交谈。
“妇人?你该不是——”
谢无妄看了他一眼:“是聚福楼的厨娘,别瞎猜。”
“哦。”李副指挥那点好奇的火花被彻底浇灭,他挠了挠头往司内主院走去,边走边嘟囔:“這小子不是最讨厌甜食了嗎?”
那妇人站在明镜司不远处,她见谢无妄走来就要开口,却听谢无妄先道:“若是道谢之话我已知晓,你不必再来找我。”
妇人连忙摇了摇头:“并非,方才那位姑娘托我带句话给您。”
谢无妄愣了下,接着便听到那厨娘說:
“那姑娘說,近日运气不佳,可否請您帮她折根桃枝在春分见面时带给她。”
涂幼安一回府便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屋子,紧接着便将那食盒打开取出压在底下的信封,她看着上面那行小字摸了摸下巴。
“我們俩這算是私相授受嗎?”
半夏无奈道:“姑娘既然知道何必再說出来,好在谢指挥到底中转了一下沒叫人直接瞧见。”
涂幼安撕开信封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谢无妄的字迹倒是与她想象中不同,一笔一划十分工整,甚至還有些隽秀之气。
【涂姑娘台鉴,花朝节之日谢某对姑娘多有冒犯,那日承诺待组织好语言便回复姑娘,只是当面诉說多有不便,思来想去不如以信代之。
燕京城诸位千金各有长处,可涂姑娘冰雪聪慧、淑质英才亦为其中翘楚,而姑娘赤子之心更是如浑金璞玉般珍贵,望姑娘不再妄自菲薄。
即颂近安,谢无妄亲笔】
涂幼安神色恍惚地看完了這封信,她感觉自己此刻如在云巅很不真切,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来。
半夏见她這副表情有些好奇:“谢指挥說了什么?”
涂幼安双手交叉放在唇边,面色沉重地开口问道:“你们說有沒有這样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她垂眸看着那封信,神情严肃。
“谢无妄可能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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