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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作者:观月温酒
涂幼安不知道谢无妄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睁眼时屋外寂静无声,就连月光都不曾看见半分。

  她有些发蒙,转身时却被坐在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好在很快就反应過来這人是谁。

  “……你吓我一跳。”涂幼安摸了摸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有些无语地问道,“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這儿傻坐着做什么。”

  谢无妄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涂幼安這才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语气裡浮出些担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已是深夜,先前点着的烛灯已经燃尽,屋内漆黑一片涂幼安只能看见個模糊的人影,她隐约感觉到谢无妄此刻正抬头注视着自己,可等了好半天也沒听见对方开口。

  涂幼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裹起被子准备下床把烛火点燃,却沒想到刚穿好鞋站起来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去,她连人带被子一起被谢无妄搂入怀中。

  沒想到谢无妄突然会来這么一出,坐在谢无妄大腿上的涂幼安感觉自己還有些发蒙,她靠在谢无妄胸口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片刻后抬头看向对方时终于勉强看清了谢无妄的面庞——以及他侧脸上那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

  “你脸上這是怎么了?”涂幼安连忙捧住他的脸凑近看了下,电光火石间猛地回想起上次的场景,心下有了個猜测后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

  思索了半天也沒有问出,只是转移话题道:“你先松开我,我去那边把碧玉膏拿来给你涂上。”

  谢无妄這次也依旧沒有回复,但他却突然用被子把涂幼安包裹起来,随后蹬掉鞋子将人重新压回床上,身体蜷缩在旁边,隔着卷起来的被子紧紧抱住涂幼安,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颈窝处。

  被迫裹成春卷在床上平躺的涂幼安一时沒有反应過来,看着乌漆嘛黑的床帐缓慢地眨了眨眼。

  心脏倏地一软。

  她总觉得谢无妄现在這個样子特别像小时候养過的那只小狗。

  只要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哼哼唧唧地跑回来蹭着她的裙边撒娇。

  這种时候就应该伸出手抱抱对方,可惜涂幼安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整個人都被紧紧裹在被子裡,挣扎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抬起下巴蹭了蹭谢无妄的发顶。

  柔顺的发丝倒是和他冷峻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相似。

  涂幼安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把碧玉膏拿過来给你涂一下吧,那個药膏消肿很快的。”

  過了一会儿谢无妄才瓮声瓮气地回复道:“……不要。”

  “可你脸上肿——”

  剩下的话都被谢无妄贴上来的双唇封住。

  唇瓣微凉,但却十分柔软。

  谢无妄并未继续加深這個吻,手上也沒有其他动作,只是這样静静地抱着涂幼安和她双唇相贴。

  這個吻過于纯情,甚至都感觉不到什么暧昧撩拨,可涂幼安的心脏却因为這個动作越跳越快,脑子裡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在這一刻,涂幼安才终于意识到——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喜歡谢无妄的。

  难得涌出的害羞让涂幼安沒有再故意逗弄对方,两個人就這样默默贴了多久,直到谢无妄的唇瓣被涂幼安彻底捂暖后才终于分离开来。

  谢无妄沒给涂幼安继续說话的机会,他将原本平躺着的人自己的人拽到自己怀裡,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低声哄道:“睡吧。”

  涂幼安有一肚子問題想要询问,但见谢无妄情绪不对也只能压了下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還真被谢无妄给哄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床铺另一侧早已冰凉。

  還未清醒的涂幼安并未多想,她揉着眼睛问道:“子晏他出去了嗎?”

  白芷欲言又止地看着涂幼安,硬着头皮回道:“主君沒有出去,他這会正在书房,主君說……”

  意识到不对的涂幼安看向白芷:“他說什么?”

  “主君說从今日起他就睡在书房,等您醒了他就派人過来收拾东西……”

  涂幼安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他可真是有本事。”

  亏她昨夜還以为两個人的关系或许有了些突破,结果到头来都是她一個人在痴心妄想罢了。

  占完便宜就跑,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想到這裡涂幼安猛地一下掀开被子,黑着脸下了床就往门口走去。

  “我的姑娘诶!先冷静一下,咱不能披头散发光着脚出门啊!”白芷拦腰抱住涂幼安,拼尽全力把人从门口拦了下来,“咱们换好衣服后找人吵架才更有气势!冷静冷静,先换衣服。”

  涂幼安吸了口气,坐到妆台前:“对,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再和他理论。”

  白芷和半夏见状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给她挽起发髻。

  待换好衣服后涂幼安便径直去了书房,一路走得飞快,可上半身却纹丝不动连步摇都不曾大幅晃动過。

  站在门口时涂幼安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推开书房房门,冷着脸对着屋内正在汇报事情的随从冷声道:“都出去。”

  那随从也不敢多问,连忙垂着头出了书房,临走前還格外贴心地给两個人把门关严。

  “死刑犯上刑场前都要定個罪名才能行刑,谢无妄,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個解释嗎?”

  涂幼安脸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淡漠中夹杂着嘲讽,目光犀利地让谢无妄有些不敢对视。

  谢无妄垂下眸,道:“我之前已经說過了。”

  “是嗎。”涂幼安走到书桌前,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光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将之前那些屁话付诸实践,是這個意思嗎?”

  “……嗯。”谢无妄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個气音。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凝结起来。

  “子晏。”涂幼安突然出声,“你喜歡我嗎?”

  谢无妄呼吸紊乱了一瞬,努力冷着声音道:“我還有要事处理,你先回去用膳。”

  涂幼安看着谢无妄這副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堂堂明镜司指挥使司,连這么简单的問題都不敢回复嗎?”

  谢无妄闭了闭眸:“你别闹。”

  “那你喜歡我嗎?”涂幼安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无妄。

  理智告诉他只要說出那三個字就可以就此划开界限,可感情却让這三個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我——”谢无妄咬了咬牙,一個字一個往外蹦,“我、我不喜——”

  “你看着书說什么,抬头看着我說啊。”涂幼安抱着手臂淡淡道,“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說出那四個字,我們两個人立刻和离,就此一拍两散,如何?”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额头冒出冷汗的谢无妄,沒心沒肺地催道:“快啊,我這可是在帮你。”

  是啊,這不正如自己所愿嗎,谢无妄心下苦涩。

  說出那四個字已然让他精疲力尽,此刻头颅更是有如千斤重,压得他根本无法抬头直视涂幼安。

  谢无妄捏着扶手的指节都开始泛白,但挣扎了半天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骗子。

  方才的愤怒在看见谢无妄這幅模样后只剩下无奈和不解。

  涂幼安是真的理解不了。

  既然两人已经结为夫妻,他又何必非要一個人守着那些秘密,直接說出来還能死人不成,她不和别人說不就完了。

  想到這裡涂幼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她甚至到现在有耐心等谢无妄做好心理准备和自己說清楚原因。

  “說实话,我觉得我嫁给你之后過得一直都挺舒服的,若是换個夫君我恐怕沒有這么清闲的日子過。”涂幼安突然转移话题,可谢无妄却并未觉得轻松。

  “我一时半会儿沒有改嫁的想法,但我也不是那种喜歡热脸倒贴冷屁股的人,所以——”

  涂幼安敲了敲桌子,俯身靠近谢无妄:“等你什么时候能够直视我說出那四個字,我們就什么时候去和离。”

  “在這之前,就麻烦谢指挥自己好好练习了。”涂幼安直起身子往外走去,打开房门时看着院子裡的桂花树眯了眯眼睛,随后转過头看向依旧不曾抬首的谢无妄,笑着道,“谢子晏,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主君和主母最近在冷战——這是谢府仆从在咂摸了许久后才意识到這件事情。

  也不能怪他们反应太迟钝,主要是两個人的反应实在是過于平淡。

  一個和从前一样天天冷着脸忙得脚不沾地,另外一個照旧吃喝玩乐毫不放在心上。

  若不是两個人已经半個月不曾交流不曾同住,只怕還沒几個人能注意到這件事情。

  半夏和白芷对此也感到十分头疼,看了眼院子裡悠哉悠哉的人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天气渐暖,正是在树荫下乘凉的好时节。

  涂幼安一脸惬意地躺在院内的摇椅上,旁边的藤桌上摆着一盘果盘,藕荷色的对襟襦裙上用□□色的丝线绣着桃花,倒是与這院子裡還未凋谢的姹紫嫣红交相辉映了一番。

  “我觉得神仙般的日子也莫過于此了。”涂幼安一边感慨一边懒洋洋地拈起一颗果子丢进嘴裡,但下一刻便因果子爆开的酸涩痛苦地皱起脸来。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始终沒心沒肺的性子到底好還是不好。

  白芷看着涂幼安惬意的模样忍不住道:“明日就要出发前去行宫狩猎了,要不要去问问姑爷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涂幼安借着茶水压下嘴中酸涩后一脸奇怪地回道:“问他做什么?你回去问问爹娘不是一样的嗎?”

  “可姑娘你和姑爷都十几天未曾說话了……”白芷忧心忡忡地看着涂幼安。

  “哦。”涂幼安点了点头,“沒說话就沒說话呗,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半夏也跟着劝道:“但若是长此以往总不是個办法。”

  “是啊,要是姑娘你因为這件事情被休怎么办啊……”白芷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

  “休妻哪有那么容易啊。”涂幼安再次捏了颗葡萄丢进嘴裡,“再說了,我有权有势還怕他休我啊。”

  白芷和半夏默默无言。

  姑娘這话倒也沒有說错。

  “若是姑娘真的改嫁给别人,天天都要给婆母請安不說,還得早早生孩子,一辈子都为相夫教子而活,那還有什么意思。”白芷還是沒能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姑娘嫁给姑爷不用操心這些。”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和他和离啊。”涂幼安咽下葡萄后懒洋洋地躺回椅子上,“所以我得让你们姑爷认识到問題在哪儿。”

  谢无妄胆子太小了,一味追问只会让他越逃越远,而一味粉饰太平的话两個人只能永远停留在表面。

  所以涂幼安知道自己是有一点点喜歡谢无妄的。

  若是换成宁王要与自己分房睡,那她二话不說肯定立刻就会答应下来,而且還要给他再纳上十几個妾,巴不得這人這辈子都别来找自己。

  因着那点喜歡,她可以耐着性子等谢无妄想开后与自己敞开心扉地交谈,但這点喜歡并不能让她无條件顺着谢无妄。

  “不必担心。”涂幼安摇了摇扇子,眉眼弯弯的模样像偷了腥的狐狸,“我只是在完成你们姑爷‘相敬如冰’的美好愿望而已。”

  “他一定会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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