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小狐狸侧過眼睛,观察着四周,柔软的肉垫有些紧张地踩了下地面。
可似乎沒有发生任何变化。
雪团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泪水渐渐涌上眼眶。
就当它要俯下身,将自己断掉的尾巴叼起来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忽起的风声。
吹得小狐狸的毛发微微拂起。
雪团的眼睛微微睁大。
尽管有排风口,它却从来沒在生态区感受過這样的风。
雪团沒有意识到這代表着什么,但眼下的一切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风越来越大,伴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引力,让小狐狸的四爪腾空。
雪团:“!!”
小狐狸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是无措和惊喜。
它好像成功了!
很快,九尾狐的身边涌现出细小的、如同空气凝结成的小孔和裂缝,像是破碎的大海漩涡所产生的量子泡沫。
這股巨大的吸引力,让上一秒還在窝裡的小狐狸,下一刻瞬间,便从实验室中原地消失。
突如其来的异动,引起了不远处摄像头的注意。
监控另一头的守卫惊呆了。
他腾着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指着屏幕,张着嘴,却半天喊不出话来。
不仅是小狐狸本身,就连见多识广的高智商人类,也无法解释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见到這一幕的科学家会感到兴奋,在他们眼裡,這会是人类发现虫洞的第一個现实证据。
生态区实验室很快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但当警卫和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那條九尾狐幼崽早已不知所踪。
整座实验区炸锅了。
沒有人知道小狐狸去了哪裡。
就连雪团自己都不知道。
它只感觉周身在飞速变换,却有种原地未动的错觉,风声已然消失,而眼下的感觉既陌生,又让幼崽亢奋,同时失重和加速感,不可避免带来的恐惧。
小狐狸不确定,是否是刚才的许愿起了效果。
但它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逃不出去的生态区实验室。
现在的雪团,正在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
当一切再度平息的时候。
小狐狸感觉自己的四只爪子落在了地面上。
沒有任何泥土清香,或是青草被肉垫踩住时窸窣的沉闷声响,地面很光滑,甚至映射着一丝光亮。
根据在研究所生活過三年的经验,雪团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了地板上。
小九尾狐睁开了眼睛。
细碎的阳光涌入眼帘,又慢慢降下山谷,将小狐狸的眼眸染上了一抹温暖的光亮。
刚刚還是深夜,此刻却是夕阳落幕。
它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别墅。
眼前的一切都太過沒有真实感。
甚至让小狐狸怀疑,這是自己进入深度睡眠后的一场梦。
但它无需咬自己一口进行驗證,尾巴的隐隐作痛,提醒着小狐狸,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雪团收回了目光。
但下一秒。
小狐狸的身影僵住。
干净整洁的屋子裡,雪团目光所及的视野内。
——它最想念的人类,就躺在不远处的平台上。
之所以說是平台,雪团不确定那是否是一张床。
如果是床的话,既沒有床垫和被褥,更沒有床单和枕头,更像是……沒有加盖的休养舱。
台面是光滑的纯白色,而下面有发着光芒的棱角和线條,非常具有科技和现代感。
而它心心念念的人类,正躺在上面。
纤长的手指自然地垂在身旁,青年眼帘闭阖,睫毛软伏着,眉间自然舒展开来,发丝柔软地落在头侧。
……
是简尘。
真的是简尘!
小狐狸的瞳孔骤缩,不住地颤动着。
它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原来九尾狐的尾巴真的可以实现一個愿望,那群人类老古董并沒有骗它!
小狐狸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激动的情绪已然溢于言表。
只是沒過多久,小九尾狐慢慢安静了下来。
它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简尘现在似乎在睡觉,還沒有察觉到自己的出现。
青年已经太久沒有见到它,小狐狸想,它要像先前研究所那样,让简尘看到自己最完美的形象。
于是,雪团快速看了看自己的周身,舔去咬断尾巴时残留的血迹,又整理了爪子和毛发。
很快,一只崭新的小狐狸出现在简尘面前。
只是,那條缺失的尾巴雪团无计可施。
但毕竟自己有那么多條尾巴,只是少了一條,青年未必能看得出来。
小九尾狐松了口气。
幸亏刚才它咬断的,是靠近中间的尾巴。
如果在边缘,两边会呈现出不对称,简尘一眼就能看出猫腻。
于是,雪团已经做好了准备。
它先是跑到修养舱的边缘,用爪子刨了刨简尘的手。
這是为了叫醒青年。
在简尘清醒的那一刻,它在迅速调转身形,背对着青年,等着人类過来哄它。
只是完成這一套迅速的动作后,小狐狸立于休养舱的旁边,八條尾巴不自觉地微微晃动,尽管面上维持着高冷,但心裡却不住的泛上期待。
甚至它的其中一條尾巴,已经忍不住像以前一样,卷住人类的手腕。
最柔软且毛茸茸的尾巴,表达着小狐狸努力隐藏起来的亲昵。
只是。
雪团等了许久,都沒有等到人类的声音。
或是任何反应。
小狐狸的眉梢微微挑起,有些着急了。
這一次,怎么這么慢?
太久沒见面,就不像以前那样宠着它了嗎?
小狐狸气鼓鼓成一团,雪白的身影正襟危坐,许久都沒有转過身来。
就這样,一人一狐僵持了好几分钟。
雪团最先沉不住气的。
它的耳朵微微竖起,以一個很小的幅度转過了头,发现青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沒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睁开。
小狐狸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生气。
好吧。
总是人类主动,也该轮到它…主动一次。
于是,雪团迅速迫不及待地从旁边一跃而上,跳到简尘的身边。
或许刚才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人类的面庞上,它并沒发现,简尘的身下竟然覆盖着数不清的水蓝色鳞片,范围几乎覆盖了人类的全身。
這些鳞片很漂亮,晶莹而整洁,如果硬要說,大概是来自鱼身上的。
但是什么样的鱼有着水蓝色的鳞片,小狐狸暂时摸不着头脑。
它也不明白,简尘为什么睡觉的时候還要随身携带着這些。
但小狐狸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它吸引走了。
不再矜持的小九尾狐,走到了青年的脑袋边,低下脑袋,舔了一下简尘的脸颊。
這是第一次。
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除去沒有记忆的幼崽时期,雪团为了维持高冷,甚至一次都沒有舔過简尘。
它都不知道,原来人类的皮肤這样柔软,白皙而干净,体温不会過高,是自己喜歡的味道。
雪团做出了這样的举动,换做平时的青年,准会一把把自己捞起,在怀裡狂rua一通。
而现在。
青年竟然依旧毫无反应。
這让小狐狸不可置信的同时,微微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意识到简尘并沒有跟它开玩笑时,小九尾狐瞳孔一震,它两只雪白的爪子撑在人类身边,俯下身,用鼻子去蹭简尘的面庞。
青年的头被蹭得微动了下,但又很快恢复原样。
小狐狸开始着急了起来。
它用两只小爪子去挠简尘的肩膀,速度很快,发出小小的‘沙沙’声响,依旧沒能让人类从沉睡中苏醒過来。
雪团鼻尖发出了细细的哼声,带着焦急。
只是下一秒。
小狐狸的身影一顿,敏锐的听力察觉到,楼下似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原来這座别墅裡還有别人。
本不该出现在這裡的小九尾狐,忽然意识到,如果被发现,很可能会被抓起来,送回那個永不见天日无法逃离的生态区实验室。
想到這儿,小狐狸浑身一凛,迅速跳下了休养舱。
雪团的步伐轻盈,几乎沒有发出声响,便迅速跳到了旁边的衣柜边,紧急情况下,小狐狸激发出了超人的本能,它用鼻尖碰了下开关,如愿看到了衣柜的门打开,迅速躲了进去。
這個时代的衣柜,隐匿在墙壁之间,不占据任何空间,拿取還十分方便。
而且寻常时刻,主人并不会特意留意這裡。
小狐狸给自己留了一條缝,方便观察到底是谁出现。
很快,那声音由远及近,竟朝着二楼走来了。
难道是刚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它被发现了?!
雪团咽了下口水,不自觉有些紧张。
很快。
那声音已经走到了门口,小狐狸微微一怔。
透過缝隙,它看到了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对方的长相有些熟悉,雪团努力搜索着记忆。
它猛然想起,先前在研究所的时候,自己目送青年下班,经常有人伫立于大厅门外的不远处,高大的身影靠在车边,等他。
……就是那個人!
還沒有理解伴侣這個概念的小狐狸,隐隐感觉這两個人的关系应该很好,不然也不会经常接青年下班,怀裡還抱着一团黑白色的不明生物。
那個黑白色的汤圆,此刻也不见身影。
男人走进房间,還有一個人紧随其后。
小狐狸一愣,思绪被迫收回。
那是一個面容褶皱的老头,长相颇有教授的风范,他穿着权威的研究服,似乎是非常考究的权威专家,随男人一起走进這间房间。
两人一进门,视线便纷纷落在了躺在修养舱上的青年。
男人的视线有些沉。
而另一個教授看到简尘,先是一怔,眼裡随即流露出诧异。
“太惊人了,距离夫人死去……”
老教授话說到一半,察觉到了总长的视线,他轻咳了一声,话锋一收,但难掩惊诧:“…已经過去了两年,但它的状态看起来依旧如初,市面上的药丸绝对不会有這样持久的作用。”
小狐狸瞳孔微微一缩。
……
它刚才,听到了什么?
這是雪团第二次听到這個字眼,在那之前,它根本不会把這個词和简尘联想到一起。
小九尾狐懂得死亡的意义。
只是它不相信,那种事会发生在它最在乎的人类身上。
刚才的一幕幕,在這一刻猛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忽然变得一切都有迹可循起来。小狐狸意识到,一向宠溺自己的人类,为什么在它尝试那么多次之后,依旧对自己置之不理?
甚至自己用爪子挠肩膀,舔对方的脸颊,简尘都始终沒有苏醒過来。
藏在衣柜裡的雪团,在黑暗中定定看向外面。
這一瞬间。
泪水慢慢涌上了小狐狸的眼眶。
两個人类的身影,在视野中也逐渐变得模糊。
雪团吸了一下鼻子,却沒敢发出声音。
不管怎么样,他要先看看這两個人想做什么。
那個教授首先走到了人类的身边,他先是检查了人类的生命体征、用他带来的仪器查看基本的反射和皮肤状态,接着,老人开始观察人类身下的鳞片。
“总长,這個是……?”
“人鱼。”
叶斯廷道。
教授的眼裡愈发惊异。
……沒想到,总长竟然为了夫人做到這种地步。
人鱼本就十分稀少,自从末日過后,研究所裡唯一的那一只幼崽,也因为水库的破裂而就此消失。从此,世间再沒有人见過人鱼。
不知道总长是从哪裡找到的人鱼,而且竟然能想到這样的办法。
教授低下身体,用手示意了一下,低声问道:“总长,可不可以……”
男人俯身。
把简尘从休眠舱上抱了起来。
简尘顺从地被叶斯廷抱起来,小腿顺着腿弯垂下,颈项柔软,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睫毛覆于眼帘,沒有一丝气息。
老者连忙去查看休眠舱上的鳞片。
他拿起了几片,用手摸索着表面,湿润的手感传来,即使過了這么久,鳞片似乎也沒有干燥,像是有着某种天然的润滑和粘液,导致着水蓝色的鳞片依旧如初,仿佛就在主人的身体上一样。
接着老教授用试管取了一些液体,又将其中一片鳞片装进标本袋裡。
青年被重新放在了修养舱上。
“总长,這個鳞片确实有逆转腐化的作用。”
老人似乎沉思了一下,继续道:“比我們市面上卖的那些药丸要好上许多,甚至能维持一定的生理机能,但保存的時間依旧有限。”
“能维持多久?”
男人的声音略显沉默。
“只要取决于那條人鱼能够存活的時間。”
老人斩钉截铁地說:“只要那條人鱼活着,夫人身上的鳞片就能保持活性。”
“据我所知,人鱼的寿命比人类要短很多,平均在五十年左右。”老者面色有些沉重:“還要考虑到這條人鱼是成年還是幼崽,独自生活在外的人鱼幼崽,它们的游动速度不比成年,如果遇到危险很难脱困,這些未知的因素也要考虑在内。”
但两個人都知道,這只是保存尸体的办法。
目前還沒有任何一项技术,能够让一個人起死回生。
老教授看出了总长心情的低沉,于是說:“总长不用担心身体的問題,即使人鱼死了,我們可以将夫人的身体冷冻,等到未来技术发达的时候,再进行解冻治愈。”
只是,总长应该等不到那個时候了。
“還有先前,会议所說過的精神力进化,我們也在进化的方向裡发现了很多不同的能力。”老人举例說:“比如总长的精神力,更偏向于攻击性,而在世界的另一端,我們听說已经有智力型的精神力进化者出现。”
“所以,不排除有治愈系的精神力,可以帮助夫人恢复。”教授沉声道。
這是一個十分大胆的假设。
毕竟,世界上還沒有出现任何一個治愈系精神力进化者,但如果有的话……不仅是夫人,甚至很可能对世界及整個混乱的战局,都会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這样的人還沒有出现一個。
寻找治愈系精神力进化者,难度更是犹如登天。
毕竟不比攻击性和智力性,能够让人们立马感受并显现出来,威胁和战斗性极高。有些人可能即使到去世的那一天,都沒有意识到自己拥有治愈系。
而对全民众进行复杂繁琐的精神力筛查,更是荒谬无稽。
但這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老教授离开了。
叶斯廷的视线落在毫无意识的青年脸庞上,他一只手握住了简尘的指节,又慢慢松开。
男人离开了卧室。
小狐狸慢慢从衣柜裡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沒有旁人之后,才慢慢从凹槽中跳了出来。
這一次,雪团的步伐有些缓慢。
一边走向简尘时,它开始变得泪眼模糊,方向感都有些失焦。
……
简尘怎么会死呢?
明明那一晚在研究所离开的时候,青年還是安然无恙,在自己的目送下,消失在漫漫的夕阳落幕之中。
明明发生灾难的只有研究所,为什么简尘会受伤?
简尘到底经历了什么?
雪团有太多的疑惑,但皆被那股巨大的、让幼崽无法喘過气的悲伤所淹沒。
它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简尘的休养舱上。
這一次它并沒有在试图叫醒人类,而是卷起自己的尾巴,默默地躺在了青年的身边,用脸颊和鼻尖蹭着简尘的脖颈。
依旧是熟悉的气息,這让小狐狸感到安心。
雪团這一夜太累了,它已经来不及消化悲伤,就在人类的颈窝裡沉沉地睡去。
不一会儿。
卧室门口出现了一個人。
叶斯廷的视线落在简尘身边睡着的小狐狸身上,蜷缩成雪白一团的幼崽,爪子在隐隐的颤。
男人沉默了会儿。
它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卧室门。
卧室内倏然变得寂静,只留下了一地的月色。
小狐狸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
它猛然从休眠舱上坐起来。
明明只是想浅睡一下,沒想到竟就這样過去了一夜。
……应该沒被发现吧?
小狐狸弓起身体,警备地看向四周,见屋内屋外都沒有一丝动静,小狐狸怀疑那個男主人又离开了這座别墅。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但是男人的气场太過强大,小狐狸不想直接正面碰到,或者引发任何冲突。
接着,雪团撑起了爪子,坐在青年身边。
它用鼻尖探了探简尘的鼻息,又躺在简尘的颈项上,感受着人类血管的搏动,无一例外的,這些驗證人类仍然活着的体征也全部消失。
雪团這次沒有哭。
因为,一個想法莫名萌生在了自己的脑海。
它拥有超能力呀!
就像上次一样,它默念想要见到简尘,而下一秒,它就真的来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虽然用科学无法解释這种莫名的现象,但雪团已经確認,自己的九條尾巴代表着九次机会,也可以实现自己九個愿望。
现在用去了一次机会,還剩八條。
尾巴如此充裕。
它完全可以再咬断一條尾巴,让简尘起死回生。
雪团的眼裡涌上希望。
比起那点小小的疼痛,能够让人类活過来,简直是赚大发了。
雪团在自己的八條尾巴裡,挑了一條与上次对称的尾巴。
這样就会让人看不出来,它剩下的尾巴匀称而又蓬松,雪白灵活,依旧非常漂亮。
打定主意后,小狐狸盯着那截尾巴,迟迟下不去口。
已经尝過了那般的疼痛,即使决心再大,也不禁产生恐惧。
雪团看了一眼睡着的人类。
它赶紧从修养舱上跳了下来,躲到了洗手间裡。
如果简尘会立刻醒来的话,它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起码,要等它清理好再出去。
這一次咬断尾巴之前,
小狐狸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希望简尘能够起死回生。】
为了保险起见,雪团還是补了句:现在!
尽管有了前车之鉴,雪团知道断尾有多痛,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真正执行的时候,小狐狸依旧沒有忍住,呜呜叫了出来,洗手间的空间很大,门也被小狐狸关上了,家裡的男主人不在家,简尘也沒有醒来,应该沒有任何人能听到。
雪团跳到了洗手台旁边,用干净的水流清理了自己的尾巴。
接着,它叼着尾巴跑了出去。
跳到休养舱上,小狐狸低头,舔了舔简尘的脸颊。
振奋的期待和激动涌上心头,小狐狸的爪子垫在了简尘的身边,雪白的两只肉垫紧紧挨着,坐姿十分乖巧,尾巴沒有特别剧烈的晃动,因为会牵扯伤口。
小狐狸的眼裡泛上星光。
它在等待着它最爱的人类醒来。
十分钟后。
小狐狸微微歪過头。
修养舱上的人类,沒有醒来的迹象,依旧平静的沉睡着。
這一次和上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昨夜自己许完愿后,沒過几秒,周身就发生了异动。
让小狐狸坚信,這种神秘的力量真实存在着,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而现在,附近四周沒有变化,反而平静的可怕。
雪团:“……?”
难道是自己刚才表达有误?
不对,自己的愿望很明确,难道不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它也约定了時間是现在,为什么還沒有奏效?
雪团有些着急地哼哼两声,绕着简尘的身边走了一圈,又用两只小爪子去刨简尘的肩膀。
人类毫无反应。
它又去探简尘的鼻息,還有颈部血管的搏动,依旧和它使用愿望之前别无二致,沒有任何生迹。
小狐狸傻眼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它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久到小狐狸的颈椎都有些发痛。
忽然,雪团慢慢睁大了眼睛。
它猛然想起了昨夜那個教授,似乎在讨论它的尾巴同时,說了别的它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话,但是能够捕捉一些基本的词汇。
比如死者无法复生。
比如不要把机会浪费在死去的战士身上。
而雪团听懂的,有“死”、“无法”、“生”、“浪费”。
小狐狸的瞳孔微微缩起。
它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愿望并不包括能让死去的人活過来,如果许了這种愿望,就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條尾巴。
雪团彻底僵在了原地。
惶恐与痛楚慢慢涌上了心房,充斥了幼崽全部的感官,迫使小家伙绕着简尘转圈的同时,发出了呜呜的哼叫声。
這是幼崽极度孤单且绝望的声音。
它难過的并不是因为浪费了一條尾巴。
而是因为,即使是自己的尾巴,也无法救回简尘。
這一天晚上,叶斯廷准时回到了家。
而小狐狸也趁着叶斯廷回家前,迅速躲了起来。
它沒有在選擇简尘所在的那间卧室旁边的衣柜,而是逃到了别的房间,一個看起来和叶斯廷不沾边儿的卧室。
小狐狸刚进来时,還以为自己走到了幼崽房。
這间卧室有一個小小的生态林,种着几颗粗壮的竹子,同时還有摇篮,一只小黄鸭,還有可以供熊猫玩耍的各种器件和玩具。
小狐狸不明白为什么這座别墅裡会出现這种奇怪的房间,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那個男主人绝对不会住在這裡,因为沒有可以让他躺下的床。
所以雪团選擇躲在了這裡。
一开始它還藏在那一滩生态林裡,后来因为时常会弄脏雪白的毛发,雪团就试探着跳进了那個看起来很有诱惑力的摇篮。
裡面有软垫和玩具,睡起来十分舒服。
但比较引起它注意的是,這间房内另一個很奇怪的大物件。
形状是长方形,有蓝色的棱角,比较类似于休眠仓一般的事物,正横躺在這间屋子的边角。
小狐狸不知道這裡面装着什么,会不会和简尘有关,而且它尝试用爪子碰了碰,完全沒有打开。
后来雪团放弃了尝试。
它和叶斯廷像是生活在這间别墅裡不同昼夜的過客,叶斯廷晚归时,雪团躲起来,而当早上叶斯廷离开别墅时,小狐狸再从墩墩的房间裡跑出来,找简尘。
而唯一一成不变的是,简尘始终沒有醒来。
某天。
别墅裡又来了人。
小雪团一眼认出,這是上次那位老者,他還带走了简尘身下的鳞片,而這一次,老者的身后還跟了一個人。
老教授說:“這位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治愈系精神力进化者。”
“它之前用自己的能力,让两個死去的人重新恢复意识,那两個人不仅可以眨眼,形成基本的反射,甚至能重新与人进行最简单的交谈。”
身后的年轻人跟着笑了笑,沒有门牙。
叶斯廷:“……”
无论是否为真的治愈系,既然人都来了,总归還是应该让他看看。
于是這位年轻人被带到了二楼。
见到简尘的那一刻,年轻人斩钉截铁地說:“我能让他醒過来。”
老教授沒忍住,看了一眼总长的神色,发现总长微微皱眉,并沒露出他想象中的喜悦表情。
叶斯廷抬起眉梢,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要怎么做?”
年轻人搓了搓手,明显面对男人的气场时有些紧张,他咽了下口水,道:“现在开始我要施展我的精神力,但是這股精神力的力量并不是一直都有,而且在旁人看着我的时候,我容易使不出来。”
“所以,請你们在我治疗夫人的时候,都离开這间房间。”
……
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仅老教授心理隐隐起了质疑,就连躲在一旁衣柜裡的小狐狸,也不理解地歪過了头。
老教授刚要說话。
叶斯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行。”
冷漠而果断,来自军官的压迫和威严扑面袭来。
年轻人吓得一凛,头上冒出了汗,他道:“总长,我知道這别墅周围都有看守,如果我想耍什么花招,肯定逃不出去,這对我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就算我生出什么歹念,或者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治愈者,但无论怎么說,总长夫人它已经……”
年轻人摊出手:“或者……两位转過去也行,我只是不想被注视着。”
……
這一次,那位让人周身冷寒的总长,似乎默许了。
比年轻人更会察言观色的老教授,赶紧对他說:“我們转過去,给你充足的時間,但你不要耍什么花招,竭力为夫人治疗,知道嗎?”
那年轻人连忙点了点头。
等到高大的男人和老教授背对着自己,那年轻人长长舒了口气,他看向休养舱上的青年,表情有些诧异。
想象不到這個人已经离世几年了。
他又搓了搓手,立于青年的身侧,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呼出,仿佛正在酝酿什么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小狐狸透過缝隙,看着眼前那個围绕着青年的修养舱的年轻人。
這個就是医生?
为什么看上去這么不靠谱。
而且他们刚才谈到了什么治愈系精神力……那是什么东西?甚至比自己的尾巴還厉害嗎?
正当小狐狸思考着。
它忽然看见那個年轻人在绕着修养舱走动的同时,眼睛還时不时瞄着旁边背对着它的那两個男人,直到走向第七圈的时候,這個年轻人忽然停住。
小狐狸慢慢瞪大了眼睛。
因为它看见,這個人正在上衣兜裡掏着什么。
很快,一只淡紫色的液体药剂从兜裡被拿出,那液体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大小如同一個糖果,看上去一捏就会破碎。
那人拿出后,迅速用手心包裹着紫色药剂,朝简尘的唇瓣伸去。
雪团:“!!!”
仅是一瞬间,小狐狸便从旁边的衣柜跳了出来。
尽管幼崽還小,它却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朝着简尘狂奔而去。
最后一下,小狐狸跳跃的高度甚至超過了以往的每一次,它直接用两只前爪,勾住了休眠舱的边缘,借力一跳!
那人的瞳孔裡倒映出小狐狸的身影。
带着浓烈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下一秒,雪团死死地咬住了男人的手臂。
正是攥着药剂的那一只。
而在雪团咬住男人的那一秒,他的手腕也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冰冷而强劲,那力道几乎要将它的骨头捏碎。
年轻人痛叫了一声,手心不由得松开,紫色的药剂掉落了下来。
旁边的教授都看傻了。
這是哪裡冒出来的小狐狸?
而且总长是什么时候移动到那裡去的?
那掉出来的又是什么?……难道,总长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劲?
被当场抓到的年轻人声音颤抖:“总、总长……”
小狐狸虽然被发现了,但是由于太過生气,它嘴裡的力道都沒松,一直咬着這人的手臂,四只爪自然垂落,被吊在了半空中。
叶斯廷看了眼小狐狸,也沒有說话。
而是抬起眼,看向眼前這個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男人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老教授迅速从旁边過来,拿起了掉落的那個紫色的被透明膜包裹的药剂。
他挤破了透明膜,将它倒入试管之中,放在鼻边闻了闻。
老人微微皱眉。
“总长,這是西部流传的一种禁药,死去的人喝下這個,会醒過来。”
“但也仅仅是醒過来,失去所有的记忆和基本能力,能眨眼,可以进食,但也仅是如此,更像是一座傀儡、或是行尸走肉,同时对大脑中枢进行彻底的毁坏,并且不可逆转。”
男人的神色愈发冷了下来。
“我沒感受到你身上有一丝精神力。”
叶斯廷单手提起這個年轻人,就像提起一只小鸡崽一样,男人冷冽的声音问:“你是为了赏金?”
对方嘴唇哆哆嗦嗦,承认了。
把骗子扔出去后,而雪团已经被发现了。
小狐狸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它知道自己被发现意味着什么,最差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军部抓起来,送回生态实验区,并重新回到那座牢笼裡。
如果是這样的话,一旦自己回去,它许愿了的秘密也会被军方发现。
即使自己可以再次许愿,但关押它的人产生警惕后,自己的逃出将会比登天還难。
沒想到,叶斯廷仅是看了它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炸毛的小狐狸在原地愣了许久。
忽然,雪团漂亮的眼睛慢慢睁大。
它好像明白了什么。
這個男主人……好像是默认自己可以留在這儿了?
雪团高兴地绕着休眠舱跑了两圈,又跳上去,依偎在简尘的手心上。
它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厉害了,原本的自己因为身形太小,一直被视作很弱,但现在的小九尾狐,竟然英勇地救了简尘!
小狐狸的七條尾巴慢悠悠地晃动着,似乎十分开心。
而更让它雀跃的,是自己不用再藏着掖着。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陪在简尘身边了。
被咬断的那两條尾巴伤口早已恢复,九條尾巴现在剩下了七條,依旧雪白而膨大,并不影响小狐狸漂亮的外观。
只是這两天,雪团在思考。
先前那個老头教授所說的什么治愈系,還有精神力进化,据說拥有了那样的能力就可以治愈别人,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是所有进化的能力之中最稀少的一种,迄今为止還沒有发现一個。
小狐狸微微皱起了眉。
它在墩墩的房间裡,望着墨绿色的竹林发呆。
竹林很漂亮,底下還有匆匆的细小水流。
那么厉害的能力为什么要给别人?为什么要满国的寻找,甚至還经常出现为了赏金而来的骗子。
有沒有一种可能……
雪团眼睛一亮。
想让简尘活過来的方法,它终于想到了!
——那就是让简尘自己拥有治愈系!
這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简尘不仅可以利用自己治愈系的能力醒過来,甚至以后发烧感冒,都可以完全避免,這么厉害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让简尘拥有?
小狐狸终于想到了自己下一個愿望!
当机立断,雪团立刻回到了简尘卧室的那间洗手间。
十分钟后。
小狐狸叼着受伤断掉的尾巴,跑到了简尘的休养舱上。
它在安静地等着简尘醒来。
……
這個等待持续了一整天。
青年保持着沉睡的模样,依旧沒有醒来的迹象。
小狐狸呆愣了许久。
這一次绷不住了。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它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怀疑。
明明第一條還是很灵验的,不是嗎?为什么它的第二條和第三條尾巴沒有起到一丝作用?
究竟要许下怎样的愿望,简尘才会醒過来?
小狐狸泪眼模糊地从卧室中跑出来,它不敢离开别墅,害怕出去就回不来了,于是就在一楼和二楼之间跑酷,踩上沙发,跳上餐桌,又爬到楼梯上,四只爪子都捯饬出了残影。
直到跑累了,小狐狸才回到那间熟悉的卧室裡,跳到青年的身边,委屈地蹭了蹭青年。
它不敢再贸然许愿了。
它怕把自己的机会全部用掉之后,简尘依旧无法醒来。
那自己就沒有任何救下人类的底牌了。
只是,当天夜晚。
回到家的叶斯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男人走上了二楼,进入了简尘的卧室。
已经被這家别墅的男主人察觉到存在了的小狐狸,觉得自己沒有再隐藏起来的必要,于是小心翼翼的躲到了卧室的边角,看着男人走向简尘。
叶斯廷的手覆上了简尘的额头,紧接着是面颊。
尽管青年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但对方似乎感受到了细微的变化。
那是只有精神力进化者才能感知到的变化。
下一秒。
男人把简尘抱了起来。
小狐狸:“!!!”
雪团叫了一声,从后面跟了上去。
青年被抱到了一楼的客厅,被慢慢地放在了沙发上。
简尘的脑袋枕着叶斯廷的腿,眼帘闭合,似乎仍然沒有丝毫的意识。
雪团沒能理解這個男主人是想做什么,简尘不是离不开修养舱上的人鱼鳞片嗎?這么突兀地把青年抱到一楼,不怕简尘的身体腐化嗎?!
小狐狸着急地挠着沙发,朝着简尘的脑袋呜呜地叫。
“等等。”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狐狸一惊。
這是這個男主人第一次跟它說话。
能够感受到善意和恶意的幼崽,在這几天的相处下来,能够发现這個男人对自己沒有恶意,甚至它们的目标一致……都想让眼前的青年由死复生。
雪团尽管心裡着急,但還是安静了下来。
十分钟后。
别墅外传来了敲门的声响。
男人起身开了门,几個医务人员走了进来。
他们拿着专业的仪器和设备,对沙发上的青年进行生命体征的检测。
几分钟后,为首的大夫浮上了惊异的神色。
“夫人有了一些生命体征。”
“只是各项体征都很弱,并且时有时无,正常人是无法存活的,我們接受過這么多的病人和重患,从来沒遇到過這样的病例。”
小狐狸沒有听懂白大褂在說什么。
但从叶斯廷细微的表情变化上来看,這应该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小狐狸雀跃地跳上了沙发,尾巴晃啊晃。
几個医务人员大概解释了简尘的情况。
也就是說,即使沒有人鱼的鳞片,简尘的身体也不会再腐烂了,但以那样断续而微弱的生命体征,青年依旧不会醒過来。
几個小时后,那群人离开了。
在小狐狸想悄悄溜走,回到墩墩的卧室前,它突然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這是你做的嗎?”
小狐狸:“!”
它回過头,发现青年正躺在叶斯廷的怀裡,而那個男人正在给简尘擦手。
他是怎么猜到的呢?
尽管有些紧张,雪团還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对方沒在說话,小狐狸决定先把简尘让给男人一晚,明天它再来看青年。
……
“谢谢。”
那声音很轻,小狐狸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
接下来的日子。
因为简尘可以不用再困在那休养舱上,即使脱离了鳞片,人类的身体也不会腐化。
虽然這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让小狐狸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自己的那一條尾巴,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即使雪团盼望着某一天简尘会醒過来,但自己的下一條尾巴,它必须要好好利用,每一次的愿望都弥足珍贵,它不能再浪费了。
所以雪团一直沒有咬断下一條尾巴。
它决定深思熟虑。
不会說话的小狐狸自然也沒法和男人商量,它只能自己想一個合适的思路。
比如不能涉及到起死回生,让死人醒過来,让死人清醒……這些类似的话,不然愿望会失效的。
而考虑再三的雪团,终于想到了最合适的愿望說法。
现在要做的,只需咬断下一條尾巴。
沒关系。
它现在有六條尾巴,所以看上去沒有那么对称。
再断掉一條的话,一共算下来,它也仅是失去了四條。
如果五條尾巴,看上去会非常匀称,不多不少。
五條尾巴很漂亮的。
简尘应该不会嫌弃它。
于是,在某一天午后,小狐狸咬断了自己的第六條尾巴。
它许的愿望是:
【简尘的身体能够注入灵魂,让简尘恢复自我意识。】
小狐狸学着先前那個老教授所說的两個词:
【不要傀儡,也不要是行尸走肉。】
看看,這万无一失的愿望。
既沒有提到起死回生,又不是单纯地让简尘醒過来而已。
小狐狸虽然很疼,但還是心满意足地叼着尾巴,来到了简尘的身边。
九尾狐现在只剩下五條尾巴,但還是雪白而漂亮。
胸有成竹的雪团静静等待着青年的醒来。
谁知這一次,尾巴竟然像第二條一样,沒有起到丝毫作用,青年還是保持着原样。
小狐狸僵住了。
它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刚才许愿望的时候,它是不是沒有說【现在】?!
它竟然沒有說【现在生效】!
百密一疏啊啊啊啊!
雪团简直气得想哭。
考虑的越多,却连最基本的都忘了提,它呜呜地围绕着青年转了两圈,气自己竟然许個愿望都沒有說明白。
看着自己仅剩的五條尾巴,小狐狸不敢再继续许愿了。
這才仅仅過了几個月,它就已经用去了四條。
如果未来醒来的简尘,接下来再出现什么意外,它甚至沒有机会去救他。
只要能生效就好,即使不是现在生效,那它也可以等。
……多久都可以等。
小狐狸沒有意识到自己的寿命有多久,但它潜意识裡觉得,总有一天,简尘会醒来的。
如果自己沒有等到那一天,那就许愿,许愿自己活得更久一点,這個总不涉及起死回生吧?
于是。
雪团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這個房子的男主人决定不再住在别墅裡,而是搬家,离开這座星球,去一個叫帝国首都的地方。
但简尘在這时依旧沒有醒過来。
雪团也见证了男主人在這裡生活過的几十年。
对方沉闷痛苦,如何在深夜裡无法入睡,在客厅裡抽烟,有时也会带上几瓶酒,被绝望而压抑的情绪笼罩着,从来沒有真正的快乐起来過,那股压抑而黑暗的精神力,甚至影响到了小狐狸,经常让它在夜裡惊醒。
于是,小狐狸悄悄咬断了自己的第五條尾巴。
尽管非常舍不得,也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但最终它還是许下了一個愿望:
——【让這個人获得幸福吧。】
离开的男人,自然也带走了简尘。
小狐狸也被邀請登上飞船,一起离开這座星球。
但是临走前,它发现曾经的那座研究所,听說要被改造成一個巨大的动物园。
雪团犹豫了。
它知道,简尘最喜歡动物园了。
它参观過简尘的行李箱,有一本小小的画册,裡面的线條和痕迹都很稚嫩,但是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個动物园,毕竟牌子上還写着“星尘动物园”五個大字。
落款是简尘,日期是几十年前。
大概是简尘五六岁的时候。
被改造成动物园的研究所,同样是雪团曾经的家。
小狐狸最终决定不离开了。
如此热爱研究所和动物园的简尘,如果有一天醒来一定会回到這個地方,来见它。
于是,小狐狸进入了這座正在建造的动物园。
只是自己沒有挑对最初住的地方,不久后就有越来越多的凶猛野兽入住了它的区域,大佬们争夺地盘,看起来相当凶狠,一口就能将它撕碎。
日夜奔逃的小狐狸,后来才知道。
它挑选的住处,原来叫‘无人区’。
于是小狐狸赶紧许了一個愿望:
【請這裡的野兽都不要攻击它。】
此时的小狐狸,只剩下三條尾巴了。
這個愿望刚一许下,无人区所有的野兽都开始对它熟视无睹,小狐狸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它甚至给自己找到了一個绝好的窝,作为自己的栖息地。
它的窝,位于一棵大树之下。
這棵大树非常粗壮,仅仅是幼苗时期就已经比其它的树高上一大头,非常有气势。
雪团想,在未来這棵树,一定会成为动物园裡最高、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棵。
青年醒過来之后,回到动物园,一定会被這棵古树吸引注意,从而找到自己。
而這一等,就是几千年。
小九尾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活這么久,但這是一件好事,只要简尘還在,自己就一定在。
直到某天,小狐狸再也压抑不住寂寞与思念,在它的小窝裡许下了第七個愿望。
【希望某天,简尘踏着七彩祥云,朝它奔跑而来……
小狐狸瞳孔一怔,猛然停住。
不对,那是电影裡的台词,怎么能是七彩祥云,那不是代表着死了嗎?
呸呸。
雪团支楞起身体,因为思考而正襟危坐。
最后,小狐狸非常缜密而又期待地、许下了那個愿望:
——【希望某一天,它的简尘能够踏過青青草地,朝它奔跑而来。】
剩下两條尾巴的雪团,换了一個舒服的姿势。
面朝着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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