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背得动嗎
薛兰汀把头转向一边,“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雪落亭說:“你已经被骗了,你想想我为何会知晓你俩之间的定情诗?”
她紧咬着自己下唇。
雪落亭又說:“你不泄露,不代表他不会泄露。”
她激动起来:“不可能!”
“不然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他为何要告诉你?”
“他沒有告诉我,但他告诉了所有被他骗過的女子,你不是第一個。”
“你胡說八道,你骗人!”她倔强地瞪着雪落亭:“他在哪裡,我要见他,我要跟他当面对峙!”
“即使见你了,他也只是装疯卖傻,不会冒着身份被拆穿的危险来救你。对于他来說,你只是无数個被他欺骗和利用的女子之一。”
薛兰汀眼睛开始发红,依然倔强地說:“我才不信!”
雪落亭:“信不信由你,告诉我們他对你說了什么,我让你们见一面,你自己问他去。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說,你会带着這個心结死在大牢裡。他不会来看你一眼,只有你爹到死都在苦苦寻你。”又对许闲說:“带她回去吧。”
许闲拉着她想带出去时,她挣扎着扭动了几下身子,满腔气愤又无处可泄地說:“你想知道什么!?”
雪落亭:“刚刚我不是问過你了?”
薛兰汀做了個深呼吸,告诉他說:“我們說好的,他只有在装成傻子的时候才叫我姐姐。”
“当初你们被绑架之后,他是怎么介绍他自己的?”
她冷冷一笑,“呵!他只是实话实說了而已。”
“他有沒有实话实說,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到他回家之后就开始对着你们装傻,他堂堂一個小侯爷,若不是为了活命,为何要把自己装成一個被天下人耻笑的傻子!”
“這么說,他告诉過你,府裡有人要害他?”
“你们别惺惺作态,他已经把他的身世告诉我了!”
“哦?他怎么說?”
“他根本就不是许侯爷亲生的,而是当今圣上之子!他母亲是身份卑微的青楼女子,皇帝当年在宫外一夜风流,他母亲便独自生下了他。许侯爷在得知此事后,强行抢走了她的孩子,她悲痛绝望之下削发为尼。
“他被抢到了侯府,侯府一直对外宣称许夫人生的是双胞胎,還把他娘留给他的金锁给了自己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這件事,如果不装成傻子,早就被你们這群豺狼虎豹杀人灭口了!”
许夫人听到一半就开始流泪,在她說完时,倒在许侯爷怀裡哭得声嘶力竭。
說完之后,薛兰汀還不屑地讥讽道:“你们這种达官贵人也就表面光鲜,背地裡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這么說,你就這么信了?”雪落亭问她。
薛兰汀愤然道:“他告诉過我,他从小被侯爷夫妇打到大,可他们真正的孩子一次也沒挨過打!我去打听過,只要在侯府做過工的人都知道此事!”
众人静默了片刻,雪落亭又问她:“即便如此,你又为何要去刺杀那個尼姑?”
“我根本沒想過要杀她,我只想去告诉她真相,”她又瞪着雪落亭:“却不想你故意换了人埋伏在房间裡,你太卑鄙了!”
“你为了他這么冒险,不怕你爹知道了伤心嗎?”
她默然,大颗大颗眼泪连着串儿地滚了出来,边哭边說:“我只是想帮帮那小傻子而已,他又不会武功,不能自己报仇。還要一辈子装成傻子,多可怜啊……”
许闲收起剑,揭下面巾,抱着胳膊靠在门上,一時間谁都沒再开口。
她又哭了一阵,才哽咽着问雪落亭:“你說了让我們见面,他人呢?”
雪落亭看向许侯爷,侯爷扶着夫人站起来,一起出了房间,来到了隔壁房间。许知之安静地躺在床上,雪落亭說:“给他用了点药,睡得比较沉,你把他叫醒吧。”
然后吹熄了房裡的灯,几人站在了角落裡。
薛兰汀摇晃着许知之,又连叫了好几声,才把他叫醒。
许知之看着床边模糊的身影,听着她的声音,大吃一惊,刻意压着声音說:“汀儿!天呐,你怎么出来的?”
薛兰汀用正常的声音說:“我趁狱卒靠在牢房门口睡着了,偷了他的钥匙,溜出来的。”
“嘘——小声点!”许知之先提醒了她一句,又急忙說:“地牢守卫森严,绝对不可能守卫睡着让你把钥匙偷了,你多半中计了,赶紧跑!”
她依旧用正常的声音问他:“我来這儿本就是为了救你,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许知之叹了口气:“别傻了,我能跑哪儿去,我又不会武,反倒只会挺累你。你還是赶紧躲起来吧,回空幽谷也行,暂时不要露面了。”
薛兰汀沉思了片刻,问他:“小傻子,你說送给我的那首诗,還告诉過其他人嗎?”
“当然沒有!”他立刻回道,但說完之后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又忙问她:“是不是有人告诉過你什么,你别信,那都是在挑拨咱们。”
薛兰汀抽泣起来,连哭边說:“明明你就還告诉過别人,不然就算他会背,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背诗,你就是在骗我……”
见她越哭越大声,许知之急忙捂着她的嘴,紧咬着牙低声喝道:“别哭了,你中计了!”
雪落亭从怀裡掏出個火折子,打开,吹了一口,突然亮起火光,吓得许知之像被烫着似的猛地收回捂着她嘴的手。
点亮房间的灯后,他這才发现房间裡的其他几人,立刻变了张脸,双手握成拳头揉着自己的眼睛,嘟起嘴委屈巴巴地說:“娘亲,你们怎么在這儿?”
许夫人哭得满脸泪痕,转過脸不去看他,也沒有吭声。
“别装了,”雪落亭說:“我都替你尴尬。”
他瞪向薛兰汀,“你把我给說的秘密告诉他们了?”
薛兰汀点了下头。
“你!”许知之指着她的脸,硬生生忍下骂她的话,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快语:“你先走,想办法来救我!”
薛兰汀呆呆地站在一旁边,显然心裡還在想着他骗自己的事。
“我有問題想问你,”雪落亭对许知之說。
许知之坐到床上,蜷起双腿,双手捧着自己下巴,依然用傻裡傻气可怜巴巴的声音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哼!”两個角色之间切换得相当顺畅。
许侯爷指着他,声音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這么做?”
他不說话。
“你說不說!”许侯爷在屋裡转着圈找趁手的家伙,嘴裡不停地怒骂:“看老子不打死你個黑心肠的东西!”
他继续拱火:“打吧打吧,打死算了,从小到大你打得還少嗎?”
屋子裡实在沒有趁手的武器,他突然一把抽出了许闲的剑,怒火冲天地朝许知之砍去。
剑沒有落在他身上,薛兰汀替他给挡开了,大义凛然地說:“究竟是谁黑心肠了!你们抢了他的身份,還想要他的命!简直无耻!”
许夫人脚步虚浮地走到许知之面前,捧起他的脸让他向自己,满目辛酸地问他:“娘在你心裡,就這么恶毒嗎?”
他双手绞在一起,撒娇般模棱两可地說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闲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他的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雪落亭和他一起离开。
许闲问他:“你不是還有問題沒问完嗎?”
雪落亭双手叉着腰左右扭了几下說:“累了,明天再问。”
许闲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雪落亭将胳膊搭在许闲肩上,偏着脑袋靠在他脑袋边上說:“站了一晚上,腿都麻了,要小夫君背我回去。”
许闲停下脚,弯下腰說:“来呀。”
“真的假的,背得动我嗎?”
“试试不就知道了。”
雪落亭往他背上压了压,又站了起来,“還是算了,可不能把小夫君累着。”
许闲走到他身后,趴在他背上說:“那你背我。”
雪落亭蹲下把他背起来。
许闲在他耳边问:“重不重?”
雪落亭把他往上抬了下說:“是有点压称。”
许闲在身后笑出声来,短暂的笑声過来,又安静下来。
回到房间,雪落亭把他放到床上,自己也向后倒去,倒进他的怀裡。
许闲抱着他的头,低头看着他說:“天都快亮了,赶紧睡会儿。”
雪落亭闭上眼睛无力地說:“动不了了。”
许闲埋下头去亲了亲他额头。
雪落亭懒洋洋地起身,脱去外衣钻裡被子裡。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雪落亭问他:“伤心嗎?”
许闲把脸埋在他心口,闭着眼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伤心有何用?可能是我這個哥哥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他只是单纯地想抢走你的一切,”雪落亭說,“别难過,他早已不是你心中那個二宝。”
许闲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问他:“那……原来的二宝去哪儿了?”
“跟我們一生中遇到的大多数人一样,去往了记忆深处。”
许闲睡着之后,雪落亭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外衣,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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