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雪落亭给那几人一個分了一片海月,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尽量别去看那符。”
下人们正在忙活时,侯爷回来了,朝服都沒换就過来,阴沉着脸看着他们,想来已经有人告诉過他发现了什么,他也沒說话,就這么静静地等着。
直到下人们把那根梁抬了下来,禀告他說:“侯爷,只有這根梁上有符。”
许闲伸着头看了眼那道符,却立刻捂着头說:“头疼,难受。”
說着额头就冒起了冷汗。
雪落亭赶紧塞了两片海月在他手上,对他们說:“把东西抬远点。”
许侯爷也去看了一眼,立刻就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许夫人赶紧扶着他。
“這是什么鬼东西,”他问许夫人:“你找的是個什么人!”
许夫人也很焦急地說:“我找的是可是山青观最厉害的道长。”
雪落亭问她:“谁告诉伯母,他是最厉害的?”
许夫人回忆說:“那天我私下去到观裡,找到观主說要找一位法术最高强的道长,观主就向我推薦了這位高功法师。”
雪落亭走到梁旁边,仔细观察那道符后,告诉他们說:“這看上去有点像鲁班术的一种吸魂咒。”
许夫人立刻說:“对对对!帮我們修葺房屋的那個领工,听說就是個什么鲁班术的传人。”
许侯爷立刻问她:“谁介绍给你的?”
夫人揪着手帕咬牙切齿地說:“就是那個至归道长!”
雪落亭对一旁的家仆說:“你去找個东西把這木头上的漆刮开,看看這木头有沒有不对劲的地方。”
两個家仆拿着刀一阵忙活,在木头的漆剔到差不多一半时,一個家仆凑到刮开木头前,观察了一阵纹路,告诉许侯爷說:“禀侯爷,這是老槐木。”
侯爷脸色大变,问他:“你确定?”
家仆說:“小的家裡世代都是木匠,小的虽然沒继承祖上的手艺,但从小就跟各种木头打交道,肯定不会认错。”
老话說:槐柳桑,不上房;柏楝杨,不打床。侯爷一甩袖子,对着许五,目光狠戾地說:“去把那什么道士和领工都给本侯抓回来!”
“等等!”雪落亭說:“咱们這一闹腾,如果背后有人指使的话,這会儿說不定已经要杀他们灭口了。”
他对许五說:“我跟你一起去,先见到人再說,免得夜长梦多。”
许五看向侯爷,侯爷想了想,吩咐道:“备车,我也去。”
“我也要去,”许闲突然說道。
“闲儿,你就别去了,”许夫人劝他。
“我沒事,”许闲对他们說:“這符毁了之后,一直堵在我心口的那股闷气突然就散了,感觉顺畅多了。我跟你们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害我。”
“行,我带你去,”雪落亭說。
最终,雪落亭,许侯爷和许闲三人坐上同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大队人马,声势浩荡地向着城外的山青观出发。
雪落亭還穿着那套下人短袍,身上沾满了房顶上的污垢,坐在许闲旁边。
许闲披着一件厚实的浅灰色狐领大氅,双手捧着手炉,端坐了一阵之后,身子渐渐往雪落亭身上倾斜。
雪落亭也沒避开,只是小声对他說:“我身上脏。”
他也沒有在意。
许侯爷還穿着朝服,端坐在上位,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說:“小王爷,你是如何发现房内蹊跷的?”
“许世伯,這事我已经跟伯母解释過一遍了,”雪落亭說:“世子殿下那屋子甫一进去,就给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很多摆设都有违阴阳之道。何为风水,风水便是阴阳有济,一個屋子裡全是阴沒有阳,哪怕沒有得病的人住久了,也会生出毛病来。
“再则,世子的院子坐巽朝乾,我那日排了下流年风水,发现他卧室的方向正好二五同宫,病星灾星飞到了一起……”
侯爷摆摆手,“我听不懂你那套什么乱七八糟的玄学理论,不過我說小王爷,我听闻你是個吃喝完乐样样精通的主儿,怎么還精通术数了?”
“精通說不上,略懂,”雪落亭解释說:“正经事儿我倒真是什么都不会,也就会点儿這些不着调儿的技能,学来打发時間。”
“看来小王爷你的日子過得很精彩呀,到了我這侯府,很无趣吧。”
雪落停和靠在自己肩上的许闲对视了一眼,“倒也不无趣,我跟世子一见如故,都惋惜沒早点认识彼此。”
“可一旦這样,就你不能整日出去花天酒地了。”
“世伯您别這么說,侄子我现在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不想那些,只想陪着世子好好過日子。”
听他這么一說,许闲把脸埋在他肩上闷笑,许侯爷脸上也露出一种說不出的尴尬神情,冷哼了一声,說:“你這张嘴,倒是和你爹一样。”
到了山青观,许侯爷脸上表情一收,沉着脸率先下了马车,雪落亭紧随其后,接着把许闲扶出马车。
一個小道士见他们這阵势,有些吃惊,毕竟是道门清净之地,即使是达官贵人前来烧香祈福,也不会搞那么大排场。
但他也沒有多问,只是向许侯爷行了個礼,“這位大人,裡边請。”
“那位至归道长在哪儿?”许侯爷问。
“至归师伯,”小道士說:“抱歉了大人,他正在闭关,不见客。”
“今天他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许侯爷对他說:“小道长,本侯不为难你,你只需告诉本侯他在哪裡,本侯自会去找他。”
“這……”
正当小道士为难之迹,慈眉善目的老观主亲自出来接见他们,“原来是许侯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您這是……”
许侯爷背负着双手,对他沉声說道:“玄诚观主,您可真是为本侯推薦了一位好高功啊!”
最终,侯府带来的兵都留在了观外,观主带着他三人和两個身手了当的侍卫进了观内,来到了至归闭关的静室前门。
观主敲了敲房门,“至归师弟,贵人来访。”
稍侯片刻,许侯爷见裡面无人回答,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至归正在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眼打坐,直到他们进去也岿然不动。
许侯爷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声问:“至归道长,你可知本侯今日为何前来?”
“知道,”他這才开口,却依旧闭着眼。
“为何要加害我儿!”
“贫道的确有愧于侯爷,有愧于世子。”
“你受何人指使?”
他睁开眼,平静地看着许侯爷,說:“宁王爷。”
“胡說八道!”雪落亭立刻反驳道:“宁王府与侯爷府世代交好,他为何要加害世子?再說,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会让你說出他的身份,而不是直接杀你灭口?”
“该說的,我终于說完了,”他說完,脑袋重重地往下一垂,俨然已自断经脉而亡。
“不好!”许闲忙說。
玄诚观主也是一惊,快走到他身边给他把了把脉,随后一脸痛心地說:“至归师弟,你這到底是为何呀!”
许侯爷盯着老观主,冷声道:“玄诚观主,本侯希望你能与此事无关。”
出了道观,一個侍卫来报,“禀侯爷,那领工家裡沒人,邻居說他已经很久沒露面了。”
“他手下那些长工呢?”
“還在查。”
“咱们去他家裡看看,”雪落亭說。
许侯爷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想来是刚才至归的那句“宁王爷”已然让他生疑,但其中還有很多疑点,他也沒說什么。
来到领工家裡。
他住的是一座独门小院,看上去家境還算小康。
院门和大门门锁都已经被撬开,屋中桌面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积灰,看来有一段時間不在家了。
侍卫们在他家裡一阵搜寻,发现家裡除了些建筑木料、器具以及一些日用品外,什么线索也沒留下。
“看来,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提前跑路了,”雪落亭說。
许闲指着屋檐下墙角处的箩筐裡一堆白色块状物问他:“那是什么?”
雪落亭拿了一块,闻了闻,告诉他:“石灰,修墙用的。”說完后心想,反正自己身上也脏得厉害,便捡了一块放自己怀裡。
许闲问他:“你捡它来做甚?”
“我发现咱们院子裡有棵树长虫了,用這個拌水浇一浇,說不定能治好。”
“小王爷可真是博学多识。”
“谁让我文不成武不就呢?”雪落亭說:“总得有点什么過人之处,才配得上我的小夫君。”
许侯爷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低咳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說:“回家吧。”
人已经跑了,再在這裡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
依旧是他们三人坐同一辆马车,许闲无力地靠在雪落亭身上,路途有些颠簸,雪落亭伸手从他身后轻搂着他的腰,因为有许侯爷在,也不好做得太亲密。
不過出来走這么一趟,雪落停发现他一惯苍白的脸上倒有了几分血色,便问他:“怎么样,累了嗎?”
许闲焉哒哒地說:“嗯,想睡会儿。”
“睡吧,到了我叫你,”說着把他往自己怀裡带了带。
许侯爷见他俩這样,依旧感觉浑身不自在,干脆把目光转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对他们說:“這件事,本侯一定会调查清楚。小王爷,不管怎么說,你算是帮了闲儿,帮了我們许家,一個大忙。”
雪落亭笑道:“许世伯您這么說,就是不拿侄子当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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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时,许闲還在睡,雪落亭把他抱下马车,见许夫人和下人都在等着他们。
一见他们回来,许夫人就凑到雪落亭身边问:“闲儿怎么了?”
“他只是睡着了,”雪落亭问她旁边的嬷嬷:“世子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嗎?”
嬷嬷回說:“回小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是他原来的房间。”
“准备热水,给他沐個浴,祛祛晦气!”
“是,奴婢這就去准备。”
备好热水后,雪落亭把他抱裡浴房,他才這悠悠醒转。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小王爷,我們這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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