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郡府暗流
抬头一看,正是石钰龙、白子规這一大一小两人,大人在前,少年在后,与他隔人对望。
“看我們干嘛,继续啊。”白子规笑眯眯說道。
“我来管教我卢家家奴,你们来作甚。”卢廿八心中一堵,恼怒道。
“看你說的,我這不是怕這位老兄醒来之后,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嗎。”白子规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們是来帮助他的,毕竟其他有些人恐怕不会觉得他需要帮助。”
卢廿八恨得暗暗咬牙。
他本想趁人不注意,下一记暗手,取他性命,免得到了公堂之上,证词会对卢家不利。
他们虽然不怕,但是终归麻烦。
但是這些人实在是不胜其烦,竟然先一步将這招封死。
想到這裡,卢廿八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只能尽量试试看,能不能用别的方式让他闭嘴了。
石钰龙、白子规二人虎视眈眈,他也只能稍稍用力,将那人拍醒,却也无法再做什么。
毕竟,养精境的修为,只是强化肉体、刚猛于外,還不可能做到暗劲伤人。
那人被轻轻拍醒,翻身坐起之后,两眼无神,一脸迷惘,使劲摇了几下头之后,才清醒一点,惊慌地大喊:“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他不断四顾左右,终于看到了仰躺在地的孩童尸体,吼叫一声,拼命扑了過去,摇晃着孩童:“小虎,你怎么了小虎,醒醒啊小虎。”
姜青峰等人也聚了過来,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子规才闷闷地开口,声音仿佛有些被哽住了:“請节哀。”
那人慢慢停下了动作,仿佛充耳未闻,只是眼泪不断流了下来。
“李春是吧?”卢廿八再次来到了他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开始发话了,声音阴森森的。
“你儿子死了,可是你還活着,還有你的家人。所以如果想要他们以后都好好活着,就得想好该說什么、不该說什么。”
“你们只是卢府家奴,就算一口咬死了少爷,以他的身份,最多只是交些罚款,不痛不痒斥责几句,谁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你是与外人勾结,将我家少爷引出府中,试图绑架于他,用于威胁卢府,不料未能得逞,你儿子也是在争斗過程中被误伤而死的。”
“少爷宽宏大度,只要你肯诚信认罪,可以代表家族原谅你的一时糊涂,到时候可以将你讨回家族,族法处置。”
“那时,如何处置就在一念之间了,饶你一命也是小事,给予一些钱财也不是不可。”
“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卢廿八揪住了李春的破旧布衣衣领,将他整個人拉近自己,轻声威胁道。
李春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卢廿八,被揪住的衣领被拉开一條缝,隐约可见脖子上的一颗黑痣。
卢廿八眼睛眯了起来,与李春对视着,让他感觉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住,眼神不自觉地移开了。
石钰龙走到李春身后,俯视着卢廿八。
“你放心,”石钰龙虽然盯着卢廿八,但明显是在对李春說话,“說你想說的就好,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們青羊部可以保证。”
卢廿八沒再多說些什么,只是抬起头,用阴毒的眼神,与石钰龙对视起来。
“好了,出发吧。”马贤才终于准备完毕,开始招呼众人。
……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眉州决曹掾肖睿大惊之下,从舒服的太师椅上猛然站起,双手扶桌,身体前倾,盯着马贤才。
這裡是肖睿在郡衙之内的办公处所,房间不大,但装扮得甚是典雅舒适。
桌椅以酸枝木打造而成,硬而结实,做工精细,也算是個中上品了;桌上排放着笔墨纸砚,排列整齐,宣纸铺开上有字,笔搁砚上沾有墨,显然原本正在写些什么;屋边角处還放着一個香炉,香烟升起,烟雾袅袅。
此时他大惊之下,连桌上的笔架都撞翻了,却毫不在意。
“咳咳,大人。”马贤才显得有些尴尬:“您看這事儿,两尊大神打架,咱们两头都不好得罪啊。這可如何是好。”
“那你为什么给我把這件事儿带到我這儿来?”肖睿恼火道,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
這种事儿,别人都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他倒好,竟然眼巴巴地往上撞!
“下官也是不知道啊,只是看两伙人冲突,职责所在,当然要去看看。”
“一方突然发现是卢家二少爷,死死盯着下官,要我立刻处置了,下官能不赶紧表态?”
“谁知道一個来头比一個大,下官也是措手不及啊。”
“而且,就算下官不去,他们還不是得找到衙门来?”
“大人,此事也是有利有弊啊,若是办好了,至少能让其中一家再欠下自己些人情吧。以后這位子,总也会更稳当,做起事来更游刃有余些?”
肖睿此时恨不得掐死他。办好?若是办不好呢?那到时候,够自己喝一壶的!
而且他自己不上杆子接上這事儿,谁规定了来衙门就一定得找自己?衙门裡人多着呢!看别人笑话不好嗎?
现在倒好,让别人看自己笑话。
“要不這样吧,大人,咱们把事情都往他身上推,如何?”马贤才眼珠一转,凑到肖睿身边,手指往上一指。
“唉!”肖睿长叹一口气,只能如此了。
他们說的人,正是眉州郡府通判,作为郡守副手的田其义。此人還有一個身份,是卢家女婿,卢嘉树的姑父。
他也是卢家在郡府的代言人,若是将来郡守去职,他便是最有机会接任郡守之人。
說到這裡,两人更不怠慢,赶忙起身,朝田其义那裡匆匆而去。
田其义此时,正在焦头烂额地安抚着一個掩面啜泣的妇人。
“二嫂,你看看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被妇人闹到這裡来,田其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那夫人身着锦缎,装扮素雅,周身珠玉装饰不多,但都价值不菲,且恰到好处;脸上的妆都被哭花了,随着泪水画出一條條的,正被她用手帕使劲擦着。
此人正是卢嘉树的母亲,卢府的长房二夫人,她听闻卢嘉树受伤,带了两個贴身侍女、两個护卫就匆匆赶来。
“妹夫呀,”她哭道,“我家树儿被欺辱地好惨,你可千万得为他报仇呀。”
“二嫂,您說的哪裡话,”田其义苦笑道,“大家可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您看着吧,我這就找……”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田其义不禁皱起了眉头:“来者何人啊?”
“田大人,”声音从门外传来,“下官决曹掾肖睿,携右曹掾吏马贤才,特来拜访大人。”
田其义闻言呵呵一笑,朝着二夫人道:“二嫂,您看,审案的人来了。”
“還請二嫂偏房稍候,待小弟与他们交代一下此案的情况,再来与二嫂分說。”
那夫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站起身,带着侍女护卫向偏房走去。
田其义待得他们偏房门被走在最后的护卫关上,才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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