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拜年 作者:未知 万历八年的大明照旧,在新年到来前,由万历皇帝钻进京师电报房向天下军兵、百姓發佈了一封以‘我是翊钧’为抬头的电报,向天下臣民恭贺新年。 但万历八年的這封贺喜报,比去年要早上四個月。 天下的距离从沒有這样近。 仅用三日,东至辽东、西至陕西,黄河以北数省便收到天子电报。 事实上各省、府治官吏第一時間都以为皇帝在紫禁城喝了大酒……天底下哪儿有八月艳阳天就祝贺民、军、臣新年的皇帝? 但這显然无例可循,因为从沒有发电报的皇帝。 只有在各省官吏看到电报內容后才恍然大悟:喔,皇帝是让大家开始准备,将消息传达至各县及下属乡都,以确保在新年时居住在帝国最小行政单位的百姓也能收到皇帝的贺喜。 第四日电报经過船夫与骑手之手越過黄河的同时也传遍辽东,揣着密令的骑手驰過林海,跨過鸭绿江,向朝鲜通告命令的同时向小东洋沿海送去祝福,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旧大陆的最东端——望峡州。 努尔干都司故地的电报一直在修,但并非直线,而是一根根线段,有些地方容易修,大明已经修了;有些地方不容易修,大明慢慢修;還有些地方不能修,大明先修地球再修电报。 奔驰入冰原的帝国传信骑兵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密本究竟写着什么东西,但皇命已达,能骑马的路就骑马、不能骑马的路就骑鹿,不能骑鹿的地方就用两條腿奔跑,也要将密令本送到沿途每個驻扎军兵的卫所。 西面的情况也是一样,今年皇帝的命令更加严格,也做出更大的创举,贺喜的范围不但由去年的边军扩大到百姓,還要向西北羁縻性质的乌思藏、朵甘都指挥使司,還有西南各宣慰司传达贺喜。 一样,在电报能传到的尽头,后面的事交给骑手。 作为一名数据帝,万历把他向六部讨要来的公文汇总、改编,轻轻松松写出一份像汇报工作的新年致辞。 這事对地方土司、法王、统治者造成极大震动。 本来吧,各地最先收到消息的法王与土司都有沐浴天恩的喜悦与大仇得报的快感……向来只有咱朝贡,啥时候有皇帝给咱的贺喜的,嗯? 這事能吹十辈子呀,活着能跟同僚吹、死了能跟祖宗吹、下辈子转世還能吹!大明天子不光祝我過年好,還给我汇报工作! 后来发现同行都收到了皇帝的‘過年好’,连治下子民都收到了,而且還是一样的文本。 有脑子的法王、宣慰使各個胆战心惊,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就念叨,越念叨万历皇帝這汇报工作越觉得心生寒意。 ‘朕是翊钧,把信裡第一段的朕改成朕。大明帝国迎来新的一年,帝国是朕的,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值此辞旧迎新之吉时,朕祝天下子民過年好呀。’ ‘古书有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去岁,帝国有三百九十位松江讲文院学员毕业步入仕途,他们精于六部事务,但朕沒有给他们高官厚禄,而是派至乡都、州县历练,朕的子民要代朕监督他们,是不是国朝最清廉、最贤能的官员。’ ‘帝国有一千四百七十八位南北讲武堂学员毕业投身行伍,他们学艺有成,帝国增添了十七位指挥使、一百四十位千户、五百六十六位百户和七百五十五位总旗官,朕的军兵也要代朕监督他们,是不是国朝最英明、专业的将军。’ ‘同样是去岁,七品以上文武官员有二百四十四位因不爱军民、考成不利被罢免、降职、罚俸,国朝的官员相比過去更清廉了。這就是朕的旨意,你等都听好了,凡有文武官吏贪污、不法、徇私、渎职等,可即至天下十三道一百一十名监察御史处告状,朕办他们。’ ‘去年,海河泛滥,十四县百姓遭灾,京运六百万石米粮在朕的旨意下尽数拨划灾民,北洋军也在朕的指示下倾巢救灾,虽无旨意,但就是朕的指示,因国事阵亡四百零七人,朕去天津寄国塔祭拜他们刚回来。’ ‘朕想年年祭拜他们,可朝上大臣不让,你们给朕评评理,勇士为国捐躯,朕却不能去年年看望他们,有這样的道理嗎?不提這些啦,一提就烦。’ ‘朝廷今年的收入多了,因为在西洋多了六個属国、国内的生产也有很大提升,商货关税增收一百四十万两,因此朕在西北、西南、东北、中原的六個省挑选了五十四個县,那裡粮食歉收、百姓過得辛苦是痛在朕的心上呀,因此今年這五十四個县的田税,朕都免了。沒轮着的百姓也不要眼气,国朝很大,百姓们都很辛苦,朕会继续努力开拓海外,来减轻我天朝子民之压力的。’ ‘臣子们、军兵们、商贾们、百姓们,新一年呀,继续与朕同舟共济。’ ‘過年啦,元月服色上对赤色的忌讳就免了,都喜庆点。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你们吃好,朕就饱了;想穿点什么就穿点什么,你们穿好,朕就暖了;好啦,今年就說這么多,咱们明年再见吧,朕要去吵归义王了,他总欺负朕的西南都司,朕跟他沒完。’ 皇帝這是在收拢民心呀。 收拢民心做什么?西南的宣慰使们战战兢兢,播州的杨应龙都出去一年了,這事儿他们能不琢磨琢磨? 对西北几個都司的法王来說就更可怕了,以往几十年,除了通知朝贡与发送敕书的官员,皇命从未送到雪山上,這下子不光皇命送到雪山,连百姓手裡都送到了。 一封信過来,骑手下马就召集百姓中能识文断字的开始抄,召集声音洪亮去人群汇集之地念,偏偏你不能不让他们抄、不让他们念……真說彻底对皇帝俯首听令的沒多少,可就因为這点儿小事,把天子使者杀了。 傻子才敢。 就算有心造反,也不能毫无准备直接开战吧? 西南的宣慰使们是有這心沒這胆儿,上一個因为骄狂闯祸的叫莽应龙,东吁那么厉害,转眼啥都沒了。 西北的法王们呢,是既有害怕的心思,也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因为信的最后听起来有点像天子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所以這封电报還真准确无误地被传送到帝国超過六成的百姓耳中,而且沒有任何人作乱。 不過对归义王俺答来說,這封信就不是那么舒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