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衔尾追杀 (中)
很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沙邦粹大步走到了莫天留的身边,狠狠一拳捣在那不断挣扎的皇协军士兵肚子上,顿时便将那皇协军士兵打得佝偻了腰身,這才朝着莫天留低声应道:“天留,這是第几個了?”
一把将那佝偻了腰身、再也沒力气挣扎的皇协军士兵按在了地上,莫天留朝着身后树林中有人影晃动的地方努了努嘴:“差不多得有十個了吧?赶紧把這個也堵上嘴捆好,拖過去交给大当家的!”
像是薅麦草般地从身边大树上扯下一根坚韧的老藤,沙邦粹张开蒲扇般的巴掌握住了那老藤一撸,顺势将满把抓着的叶片捏成了個团子模样,狠狠塞进了那皇协军士兵口中:“方才可還真有些玄乎!谁想到那二鬼子刚巧就回了下头?要不是我一拳打他嘴上,估摸着就让他给喊出来了?”
恨铁不成钢一般地伸手在沙邦粹肩头一拍,莫天留一边帮着沙邦粹捆上脚下踩着的皇协军士兵,一边低声应道:“都跟你說過了多少回了?要偷摸着从背后收拾人,下手就得狠!就你那身板气力,一拳砸他后脑上上试试?保管他叫不出来了!”
摇晃着脑袋,沙邦粹低声嘟囔道:“就我這拳头使劲砸人后脑勺上,那還不把脑浆子给人打出来?队长可是說了,二鬼子能不杀就先不杀,要争......争取啥来着?”
“争取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日力量!我說棒槌,你就不能留着几分力气再下手?”
“可你方才還說下手要狠.......”
“你.......棒槌,你以后要死,那一定就得是笨死的!别废话了,赶紧把這俩也给大当家的提過去!”
一手一個提起被捆好的皇协军士兵,沙邦粹顺从地跟在了莫天留身后朝密林深处走去。转過了几棵挡路的大树,莫天留迎着蹲在一棵大树下的涂半夏低声叫道:“半夏哥,這儿又给弄来两個!”
默不作声地一点头,蹲在树下的涂半夏拿着手中的短梭镖轻轻在背后树干上敲打了两下,发出了啄木鸟在树干上啄食害虫时的动静。伴随着那轻微的敲击声,几乎就在莫天留与沙邦粹的脚边,看似毫无出奇之处的落叶下却猛地跳起了两條涂家村的壮棒汉子,同样一声不吭地接過了沙邦粹提在手中的两名皇协军士兵,飞快地将那些皇协军士兵拖到了一旁,三两下便将那两名皇协军士兵浑身上下的零碎摸了個精光。
看着眼前两個涂家村壮棒汉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的动作,莫天留禁不住啧啧赞叹道:“好家伙......還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這要是换了我,那可做不成這么漂亮的活儿!”
话音刚落,扛着個皇协军士兵的涂山药却猛地从另一個方向的树林中冒了出来,一脸愧疚神色地将扛在肩头的那名皇协军士兵朝着低声一扔:“半夏哥,我.......现眼了!”
低头看了看那身上多出来了個血窟窿眼的皇协军士兵,涂半夏猛地站起了身子:“咋回事?”
指了指那皇协军士兵身上的血窟窿,涂山药低声应道:“這人该是练過几年庄稼把式,我才贴過去他就咂摸出味儿了,矮身端枪就要搂火!我实在是......就给了他一下子......也亏得栗队长就在我身边,收拾另一個二鬼子的时候,捎带手的還帮我封了這個二鬼子的嘴......”
同样扛着個昏迷過去的皇协军士兵,栗子群也从山林中钻了出来,轻轻将扛在肩头的那名皇协军士兵搁在了地上,這才朝着满脸羞愧神色的涂山药低声安慰道:“山药兄弟,這战场上就沒個定数,啥古怪都能撞见,你可也别太朝着心裡去了!咱们的人都回来沒有?”
朝着栗子群一点头,涂半夏低声应道:“都回来了!就是那身上带着好几把刀的孟兄弟回来得早,說是只拿下一個二鬼子不過瘾,又一個人出去了.......”
仿佛是一條游走于丛林中的巨蟒一般,孟满仓悄无声息地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迎着栗子群低声叫道:“队长,那些二鬼子怕是醒過味来了,正压着步子收拢队伍呢!真是可惜了......我都瞧上他们两支九成新的晋造三八式步枪了......”
带着几分惋惜的模样,栗子群微微点了点头:“咱们也算是不错了!从鬼子和二鬼子撤退时的人数看,有田带着其他同志,至少在一木桥附近收拾了二三十号鬼子和二鬼子,再加上咱们拿下的這十来個二鬼子......這一仗,到也算得上是不小的胜利了!”
眨巴着眼睛,莫天留若有所思地朝着孟满仓低声问道:“满仓哥,你是說那些二鬼子扎了堆,咱们就不好下手了?那要是他们不扎堆呢?”
疑惑地看向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的莫天留,孟满仓很有些莫名其妙地应道:“不扎堆?鬼子精、二鬼子也不傻,都琢磨出来咱们悄悄跟在他们后边,拾掇他们掉队落单的人了,哪還能不扎堆自保?方才我可都瞧见了,那些二鬼子走在路上都布成了個七歪八扭的圆阵,咱们只要一露头,少說就能有二十支晋造三八式步枪招呼過来了!”
打量着莫天留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样,栗子群顿时接口說道:“天留,你是不是又琢磨出啥法子来了?”
朝着栗子群点了点头,莫天留回身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方才我和棒槌收拾這俩二鬼子的时候,倒是在林子裡瞧见了好几丛酸枣枝子,上边蓄着三四個牛眼蜂的窝......”
只一听牛眼蜂三字,涂半夏顿时瞪圆了眼睛:“牛眼蜂?這东西可是大毒的物件,一片林子裡但凡有几窝牛眼蜂,寻常大牲口闻着味儿都不敢朝林子裡边走!别說是人了,那就是牛叫蛰一下,都能疼得发了疯似的拿犄角撞树......”
嘿嘿坏笑着,莫天留朝着地上几件刚被扒下来的皇协军军装努了努嘴:“大当家的,只要你舍得這几件二鬼子的衣裳,我倒是能叫那些二鬼子散了他们拢成的人堆!”
只是略作思忖,栗子群顿时想明白了莫天留的主意:“天留,你這法子可有点不稳定吧?我知道你是想把那些牛眼蜂的蜂窝扔二鬼子堆裡去,可到时候蜂窝一散,虽說二鬼子肯定是叫牛眼蜂蛰得四处乱跑,可咱们躲在附近,怕是也逃不开?万一被蛰伤了.......为了几支枪就叫大家伙冒這么大风险可不成!天留,這太危险了,你不能這么干!”
弯腰抓起了扔在地上的几件皇协军军装,莫天留嬉笑着朝栗子群摇了摇头:“大当家的,我可沒說咱们也得藏在路边!我......這一两句话可也說不明白,你就等着瞧好戏吧!棒槌跟我走,你们可都别跟来——沒這么多衣裳护着大家伙的身子和脑袋!”
不由分說地拽着兀自莫名其妙的沙邦粹,莫天留一边把几件皇协军军装扔给了沙邦粹,一边将另外几件皇协军军装裹在了自己身上,在树林间三窜两跳便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莫天留与沙邦粹一眨眼功夫就跑得不见了人影,栗子群顿时急得皱起了眉头,低声朝着站在一旁的孟满仓喝道:“满仓,快追上去拦着他们俩.......算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虽說莫天留与沙邦粹只是先走了片刻功夫,可铁屏山中山高林密,等得栗子群与孟满仓急急追了過去时,却已经看不见莫天留与沙邦粹的人影。
弯腰看了看地上刚被踩断了的野草草茎,再抬头看看還在微微晃动着的灌木枝條,孟满仓伸手朝着树林中的一個方向指了指,拔腿便朝着那处密林中追了下去。借着树林间被莫天留与沙邦粹触碰到的灌木枝條引路,不過是一碗茶的功夫之后,栗子群与孟满仓已经看见了树林间几丛茂密的酸枣枝子。
打量着在酸枣枝子左近盘旋飞舞的、足有小手指头大小的牛眼蜂,孟满仓无奈地摇了摇头:“晚了一步!队长,看這牛眼蜂都叫惊动了的架势,怕是天留和棒槌已经取了蜂窝走了。咱们不能朝着這些被惊动了的牛眼蜂撞過去,那就只能.......绕路了?”
左右看了看身边茂密的山林,栗子群犹豫片刻,却是用力摇了摇头:“這山裡的林子太密,等咱们绕远了,恐怕轻易都寻不着天留和棒槌走過时留下的痕迹了!再說绕远也花時間,万一他们俩冒冒失失的动手、招惹上了麻烦,咱们可都来不及救了......”
“话是這么說......可队长,咱们還能有啥法子呀?這牛眼蜂挡着路呢......”
狠狠一咬牙,栗子群三两下脱下了身上的衣裳,朝着头脸上一裹:“顾不上這么多了——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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