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门将女（三）
青年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面前的這名容貌秀美，娇艳欲滴的少女。
妹妹……清清，十七岁，乌发如墨，瞳色淡如琥珀的美人。
很好，還记得。
“……哥？”
曲明琛微微发怔的目光令曲清悠一瞬间敏感的觉得不对劲。然而，出于对面前的這個人的信任，她安慰自己這其实是個错觉。
“怎么了？舍不得嗎，清清？哥哥比不上那個男人重要嗎？”曲明琛似乎非常疲倦，然而尽管如此，他仍然咧开嘴漫不经心的笑着。
是因为面对的人是曲清悠，所以他才会尽力表现出自己一切很好的状态。因为面对着的是那么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所以才要努力微笑。
意识到這一点，曲清悠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怎么会舍不得，我已经死心了。那個人，他根本不可能爱我，他只看得见皇贵妃娘娘，只看得见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
“而且，我的心裡，有着比他重百倍千倍的人在。”
她看着面前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用手扒拉着头发，满脸傻哥哥的骄傲以及不知所从的青年，忍不住觉得非常，非常得开心。只要能够在一起，像以前那样，像一直以来那样，两個人在一起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到哪裡去都好，只要跟哥在一起，哪裡都好！带我一起走吧，哥。”
遵循着自身的心意，回应着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兄长的感情。
本来那個人的存在，是有超越兄长的可能的。但最后，在看到兄长的“遗体”，以及面对那個人对另一個女人毫不掩饰的爱慕的时候，這份由自己的幻想构筑的感情就轰然消失了。
正如最初约定的那样，清悠和明琛是两個人沒错，却是一個完整的個体。
一旦其中一方選擇退出，另一方都沒办法活下去。
一起长大的兄妹，对于兵法有着神迹般天赋的妹妹，以及能言会道，和任何人都能成为友人的哥哥。身为女子，妹妹的天赋被包括爹娘在内的所有人漠视，而哥哥，为了能够成为配得上妹妹的，值得她自满的兄长，不停的努力着，以一個凡人的资质付出对于别人而言难以想象的努力。
直到今天，直到那一刻，能够代替妹妹完成她的理想，站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然而，仅仅只是因为兵权慑主，他们一家就全部成为了牺牲品。
作为将军的爹爹据說因为战略的失败，在崖顶之战中，和上万士兵一起战死生亡，甚至连尸体也沒有找到。而对夫君一往情深的娘亲，也在当夜悬梁自尽了。
早早意识到有古怪的曲明琛却因为当时妹妹已经嫁给楚临风，并且对他情根深种，根本沒法带她逃离那样的境遇。再加上当时他为了求皇帝赐婚，已经是应了陛下的要求，吃下了噬魂散，這才打算放弃一切，就這么按照皇帝规划好的，死在沙场之上算了。
可叹的是，他终究不過是個胆小鬼。
他怕死，怕极了。
无法想像妹妹看到自己尸体，或者连自己的尸体也见不到最后一面的那种场景，所以就像個懦夫一样的逃了，真是难看啊，太难看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鄙夷自己。
“想到如果你真的看到我的尸体……想到你会哭得死去活来，我就好怕死。我真是個丢脸的哥哥。”
将头埋在曲清悠的脖颈裡，他嘶哑着嗓子說道。
——颤动着两肩，哭泣不止。
“沒有的事……你是我最棒的哥哥。”
如同环住孩子般的将兄长抱紧，曲清悠一点点的加重着力道。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滑過脸庞，溅湿了衣襟。
“清清。”随意的一抹眼角的泪珠，曲明琛故作无所谓的說道，“在走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吃了噬魂散，我的记忆已经在一点点的消失。也许我們一起走后定居沒多久，我就会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记。”
“就算是這样……你也愿意跟我走嗎？”
曲清悠分明看见了他手掌在颤抖。
“沒关系的，”她浅浅的微笑着，比任何人都更温暖，“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和哥一起创造出新的记忆。”
“說的也是呢。”
“会怀疑心爱的妹妹那明明是必然的决定，我可真是個糟糕的哥哥。”
将少女抱在怀中，曲明琛以常理而言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态朝窗外纵身一跃。
“我們要去哪裡呢？”
飞驰着的马车，飘飞的尘土黄沙，兄长清朗的歌声，以及自己愉悦的笑声。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一個很棒的小渔村。沒什么外人会来，渔民们也很友善，到时候我每天去打渔，清清可以在家裡纺织……皇城京都的事情与我們再沒有瓜葛了！”
逆光中兄长的侧脸真是好看到了极点。曲清悠不由望着他发起呆来，小麦色的肌肤毫无瑕疵，犹如朝露般清澈的眼眸，英挺的鼻梁，淡而薄的唇……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炽热注视，他突然回過头，爽朗的笑了。
“哥……真好看……”
“這种时候称赞我是自满的哥哥也可以哦？”
对着玩笑一般的說出這样的话的曲明琛，她只是加深了笑容，纯美无暇的笑着，“嗯，清清最自满的哥哥。”
“唔——這么直白的說出来就算是我這种家伙也会害羞的。”
沒有哪一刻如现在般肯定，只要两個人在一起，无论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克服。
曲家大小姐的失踪或许会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吧，为了稳固军心，皇帝可能会派人出来找，毫无疑问的，最终一定是毫无所查。沒人会相信，一個千金大小姐能一個人大老远的跑到這么远的地方来，更别提是這样平凡朴实的小渔村，想想都知道，她不可能住的下去的。
就算真的查過来了也无所谓，毕竟，這样的日子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具身体……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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