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风過耳
他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他乏味,
就像现在,两個人从电影院出来,沿着汉江边的小道走着,他轻声问着她,
“冷不冷?”
现在是5月,冷热暧昧的时候,她說不冷。
其实有些冷,但是她不說。
就像她厌弃到不行的生活,她也不說。
由小见大,含蓄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习惯。
看着林晓晓被风吹得微微缩肩的小动作,郑号锡沒說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外套不声不响地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是老掉牙的浪漫,但对女孩子来說就是永不過时的温馨。林晓晓也微微勾唇了。
——……——……——……
天幕沉寂的很正常,两人若有若无的会触摸到臂弯,风一吹,林晓晓的发丝也在空中凌乱,她停下按住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脑后。
郑号锡也跟着停下,
“我在你的眼裡是怎样的?”他冷不丁地问,倒显得很奇怪。
這個問題来得突然,林晓晓脑子一片空白,明明是很简单的问句,却品出失落的滋味。
其实這個問題,对林晓晓来讲也很好回答,她理解那個少女,那個暗恋郑号锡十几年的女孩,她就应该知道,
那個就是靠着对他的不断念想才撑過来的,
想着他一定在某处自在地活着,
一直沒有忘掉她,
郑号锡是女孩的生活中最大的光亮。
那就可以是林晓晓的理由,最纯挚的理由,也是最容易获得郑号锡理解的理由。
可林晓晓不想代替另外一個人,把她的心事說与她最爱的人听,要是会說,也只能是那個女孩說,林晓晓不配触摸那份真挚。
至少现在,林晓晓只想用自己最大的理解,去回答,
“我想靠近你,只是因为你是郑号锡,只是因为郑号锡是你。”她沒說谎,林晓晓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是郑号锡,那不知名的命运,为什么是他?
只是因为他是郑号锡?
郑号锡从来不相信這個世界上会有感同身受這個词,就像他能理解林晓晓在电影院的触动,却不能与她共情,
就像太阳再怎么灼热,也不能与月亮共清辉。
人人都太伪善,连路過耳边的风都不认识郑号锡,
又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她的话,如风過耳,吹起微微涟漪,却泛不动這片心海的坚定不移。
他就像桌子上插在杯裡的百合,深夜也会破碎般地散落,這不是风造成的,是自己散落,与郑号锡一起的散落。
郑号锡向后退一步,這是他与她的安全距离,也是他的防护模式。
他因为她的接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冒犯,前所未有。
他很讨厌這個词语,“郑号锡”,被赋予真实的涵义。
因为“郑号锡”就是j-hope身后埋在骨子裡的自卑与胆怯。
你们懂嗎?
他表现给任何人的强大,只是为了那份脆弱不显得那么虚伪。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那是种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就好像站在了空旷山谷中的风口,不管看哪裡都觉得空,电视是空的,纸是空的,玻璃是空的,什么都是空的,
现在,
风一刮,他就从头凉到了脚。
林晓晓不知道自己說了怎样让他惊动的话,只是觉得郑号锡离她更远了,身上的气质从清冷变得有些凌冽。
這是她觉得的。
“怎么了?”她抵着月光,问他。
郑号锡看着眼前的女生,感觉自己好像从未了解過她,“我不喜歡别人靠近我。”
所以不知道怎么,他带有恶意的话,直白地說出来。
风吹走空气中的恶意,
林晓晓不知道郑号锡会如此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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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晓和郑号锡陷入了一种不知名的氛围裡,从那晚不算欢愉的散场开始。
林晓晓终于明白,郑号锡本来就算不得大度的人,尤其是对他自己,尤为苛刻。
怎么說呢?
或许,他已经找不到自己了,所以更加害怕别人接近自己,或许,他的恶意不是对着林晓晓,而是他自己。
他都不喜歡他自己,虚伪的人。
靠近他,会失望的。
林晓晓竟然能从這個温润外表防备心很重的男生身上,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所以,她能理解他的恶意,恰恰是别扭的善意。
他们,本质都是最善良的人。
所以,她知道,该怎么哄他。是的,哄,再懂事的人,别扭的时候都是需要哄的,可是大家往往都会觉得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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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晓……”郑号锡对着迎面抱上来的女朋友有些不知所措。
林晓晓害羞地快速弹开,她也做了好大劲的决心呢。可是,她必须得靠近他,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快进来吧。”她约他在家裡吃饭。
两人吃饭都不怎么說话,等都吃完,郑号锡自觉开始收拾碗筷。
林晓晓沒阻止,她不喜歡洗碗。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内心不断纠结。
郑号锡从厨房出来,擦擦手,看着林晓晓望向他的目光,一阵恍惚。
他突然想到电影院那個隔着口罩的吻,那时候她也是這样望着他的。
脚下的脚步多了几分急切,
他走向沙发,“洗完了。”其实他想问,還有什么事嗎?
“对不起!”林晓晓說的很大声,至少对他来讲,很大声。
他从一旁坐下来,“为什么說对不起?”
“因为我的话冒犯到你了,”对不起說出来也就沒那么难了,
“我知道你那天說的不喜歡不是不喜歡,因为在大家眼裡的你,在我眼中的你,都太完美了,可是,你太累了,我想靠近你,我很自私,连你的阴暗我都想靠近。”
這是她最大的诚意,“我在哄你。”
郑号锡猜,林晓晓一定是口才不佳的。谁会這么直白地說出来,哄他?
“你……你……”
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說什么。
她在怎么哄他?郑号锡的脑裡一片空白。
因为林晓晓很胆大地,把头埋在他的怀裡。
他能闻到她发丝的味道,淡淡的清香。第一次,别人很直白地說,想要知道他的阴暗,第一次,别人很直白地告诉他,她在哄他。
第一次,别人很清楚地告诉他,而不是含蓄地拐弯抹角,让他去猜,让他去消化。
他的心在怦怦跳。
林晓晓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见惯了圈子裡的郑号锡理应不会被诱惑到,但是谁叫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的。
就代表着可以接近的距离。
“你……在干嘛?”他结结巴巴问,发展太快了,這就是谈恋爱嗎?以前学生时代谈過一次恋爱,但他差不多已经忘了。
林晓晓如果知道郑号锡的想法的话,一定会无语,她就是想抱抱他而已,只不過坐在旁边不是很方便。
诱惑這件事,她還做不到。
“抱你啊。”她回答。
原来是他想多了,咽了咽口水,突然冷静下来,抬手按住她的小臂拿下来,“坐好,”别动手动脚
可他们是情侣,做這些也很正常。
只是……可是……
他還脑子懵懵的,幸亏有人打电话,他解放似的快速掏出手机接电话。
那边說了几句,郑号锡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我马上回去。”
猛地站起来,看着林晓晓,“有些事,我先走了。”
“嗯。”林晓晓并不是不舍得他,只是有些失落,自己明明打破自己的原则,做了好多不会做的事情,可沒什么进展。
看着走到门口停下的郑号锡,她疑问,“有什么落下了嗎?”
郑号锡沒回答,只是深呼一口气,转身轻轻抱住了她。
“我說,”
“沒关系。”
很短暂的時間,他就松开了,剩下林晓晓一個人在原地反应。
啊,原来,他在回应刚刚她的对不起。
原来,也不是沒有进展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