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独终老的命
女儿早夭,只剩下三個儿子。
大儿子早在县裡安家落户,屯子裡只留下二儿子和小儿子陪在她身边。
平时做饭都是两個儿媳妇轮着做。
周明澜是老人的小儿媳妇。
如今赵桃花想学做饭,周明澜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钱宝茹,如果老太太不同意,她也沒办法。
钱宝茹接收到她的目光,撂下筷子对赵桃花和善說道:“你脖子有伤,等养好了再說吧。”
家裡的粮食本就不多,可架不住這丫头霍霍。
赵桃花并不知道老太太的心中所想,這话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心裡顿时充满暖意。
“奶,我這是轻伤,沒事的。”
见自家闺女傻乎乎地沒能领会老太太的意思,周明澜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快吃饭吧,都凉了,做饭的事等以后再說。”
“……那好吧。”见他们都不想让自己做饭,赵桃花只能暂时打消這個念头,再另外想办法。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赵家人就已早早起床开始忙碌起来。
上辈子习惯了晚睡晚起的赵桃花对這样的作息時間還有些不适应,不過为了能更好地融入這個大家庭,她愣是强打着精神起来了。
在冬山屯,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其他人都要去地裡挣公分。按理說赵家男丁兴旺,在屯子裡過的日子应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才对,可惜赵老四生的這几個孩子個個不着调,以至于赵老四這一房在屯子裡是出了名的穷。
此时,周明澜正在往洗脸盆裡倒热水,倒完后還不忘试试水温的冷热,然后才端着盆敲响了赵桃花的屋门,“闺女~你起来沒?”
赵桃花在屋子裡刚穿好衣服,听见外面的动静她赶紧从火炕上下来开门,开门的瞬间一股凉气钻入颈间,让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赶快进屋洗把脸,一会儿我带你去個地方。”周明澜一边說着话,一边走进屋把洗脸盆放到盆架上,转身看眼火炕上凌乱的被褥又去叠被子。
“……”面对這种无微不至地照顾,赵桃花彻底愣住了。
虽然她有原身的记忆,但很多過往的画面并不清晰。
在穿越前她也看過很多年代小說,裡面的女主刚穿過来时一個個都跟地裡的小白菜似的,特别可怜。
而且据她所知,這個年代的人从小就要干活为家裡分忧解难,怎么轮到她這儿一切就变了呢?
這让她不禁臭屁地想:看来哪怕是穿越了,自己的万人迷体质依旧沒有变。
想到這两天赵家人对自己的种种好,赵桃花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娘,您别叠了,一会儿我自己叠就行。”
其实周明澜也沒想帮她叠被子,只不過是怕她太磨蹭耽误了正事才出手帮忙。
一阵忙碌過后,母女俩趁着天色沒大亮便出了门。
走在村路上,赵桃花望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好奇问道:“咱们這是去哪儿啊?”
這個时候周明澜也沒打算隐瞒,她先是警惕性地扫了眼四周,然后把嘴唇附在赵桃花的耳边小声說道:“咱们去李瞎子家。”
李瞎子?是原身的亲戚?
赵桃花根本记不起這人是干嘛的,怕对方发现异常也沒敢多问。
穿過树林,有两三户人家住在這裡,破败的土房和屯子裡的其它住户有着天壤之别。
周明澜带着她匆匆走进最偏僻的那间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做饭。
女人看见他们忙放下手裡的活迎了過来,“你们进来时沒被别人看见吧?”
“路上连個人影儿都沒有,你放心。”
這两人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极了某個地下组织在接头,赵桃花伫立在旁边一脸迷茫,心想现在這是啥情况?
不是走亲戚串门子嗎?
這时,周明澜从衣服口袋裡掏出两個鸡蛋递给女人道:“這是我家老母鸡刚下的,還热乎着呢,你快拿去。”
女人见到鸡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她把它接過来放到一旁的空碗裡,然后领着两人走向裡屋。
在這之前,赵桃花以为赵家算是全屯最穷的了,可沒想到這户人家比她家還穷,凹凸不平的黄泥墙面上還露着枯草,就连地面也都是土地,坑坑洼洼的。
女人打开裡屋的房门,有個看起来十分邋遢的老头儿戴着墨镜正对门口而坐,嘴裡不知叨咕着什么,振振有词。
周明澜一脸拘谨地走到老头面前,并放轻声音說:“李叔,我是明澜,我带闺女来求你给算一卦。”
赵桃花這时才明白過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這是封/建/迷/信,她娘的胆子也忒大了!
被唤作李叔的老头儿止住声音转過头,并朝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過来坐吧。”
赵桃花被周明澜推搡着往前走,然后把她摁在老头儿面前的凳子上說:“李叔,麻烦你给桃花算算,她以后還有会遇见啥难事不?還有她的姻缘咋样?”
說着,就把赵桃花的手递到老头儿能触碰到的地方,那态度毕恭毕敬的。
当李瞎子握住她的手时,赵桃花沒来由得屏住呼吸,一颗小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不是原身,她心虚啊……
老头儿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他在她的手上摸了半天才开口,“這丫头是老天爷都厚爱的孩子,以后的日子保准吃穿不愁。至于姻缘嘛……其实她早就遇见了命定之人,只不過不知道珍惜罢了,如果再错過一次必定孤独终老。”
赵桃花从来不信命,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所以她对這番命数之言沒有太多感触,见這老头儿并沒有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默默地松了口气。
“啥?李叔你再给仔细瞧瞧,那男的不会是沈天柏吧?”周明澜在一旁急得不行,很怕自家闺女真的会孤独终老。
老头儿紧皱眉头又仔细捏了捏手骨,最后摇头說道:“算不出,那人名字中带水,是非富即贵的命。”
沈天柏的“沈”字就带水,這让周明澜更加确定那個命中之人就是他。
想到自家闺女的执拗性子和暴脾气应该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她瞬间像個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不過她仍是不死心地问:“李叔,你能不能帮桃花改改命啊?万一她以后成了老姑娘,等我死了以后也不能瞑目啊。”
老头儿放开赵桃花的手,沒有半分犹豫地說:“這孩子的命数我改不了,与其改命不如学会珍惜缘分。”
珍惜缘分……
這一刻,周明澜的内心无比纠结。
如今和沈天柏闹成這样,她是一万個不愿意再和那臭小子有瓜葛的。
可是……如果错過了他,闺女要是這辈子都嫁不出去该怎么办?
在這种复杂的情绪中,母女两人离开了李老头家。
回去的路上,赵桃花见她闷闷不乐只能出声劝道:“娘,沈天柏那种人打死我都不会嫁的,再說那個跟我有姻缘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啊~而且算命先生說的话不一定准。”
周明澜侧過头动了动嘴唇,最终還是沒能把心裡话說出来。
刚刚那個老李头可是十裡八乡出了名的神算。
在十八年前她刚怀桃花那会儿也曾找他算過命。
当时老头儿告诉她這一胎是個女儿,還是個大富大贵之人,不過十八岁那年会有一死劫,如果成功渡過去了,之后的人生不但顺风顺水還会福佑赵家,但是姻缘方面却要一波三折。
如今真像老头儿当年算的那样,闺女前两天自杀幸好捡回一條命,所以她今天才会带人来這裡算命。
不算的话,她总无法心安,做父母的不求儿女能大富大贵,只求从今往后沒病沒灾就行了。
穿過树林是一片花生地,如今正是花生收获的季节,平时這裡会有专人看管,如果有人想摘两颗尝尝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多云到阴天,愈来愈黑沉的天空仿佛压得人喘不過来,花生地裡更是静悄悄的,有点瘆人。
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地裡窜出来,周明澜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沒颓跪在原地。
赵桃花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待看清来人后惊讶问道:“二哥,你怎么在這儿?看你把娘吓得。”
赵正南急忙刹住脚步在两人身前站稳,也沒想到会在這裡碰到他们。
“娘,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周明澜抬起眼稍狠狠瞪向他,沒好气地斥责道:“你不去地裡干活,跟個跳马猴子似的在這干啥呢?”
知道自己犯了错,赵正南立马举起手裡的花生秧,露出假笑讨好道:“刚才徐二黑给我一把花生,咱们回家煮了吃吧。”
徐二黑是看守花生地的人,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周明澜紧张地望向四周,然后小声骂道:“你是不是缺心眼,人家给你吃的你嚷嚷啥?不怕别人听见?”
赵正南见他娘误会了,忍不住轻声一笑,“這是生产队奖赏他的,你瞎寻思什么呢?”
站在一旁的赵桃花一直把目光紧紧锁在那些花生秧上,心思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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