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帥府的白蓮小媽是黑幫狂花(44)
溫幼梨被嗡鳴的汽笛聲吵醒。
她攏了攏披蓋在身上的軍裝外套,低頭湊近輕嗅,是很清爽的味道,像皂莢混着淡淡的菸草香。
車窗關了嚴實,車子裏也只有她一人。
如果沒有一片狼藉的後座,空氣裏也沒有流動着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光是少女饜足睜開眼,慢條斯理拉上旗袍側鏈的這幅畫面確實很有意境美。
穿好衣裳,溫幼梨剛放下半截車窗,冷風就刺啦啦灌進車裏,她打着哆嗦又瑟縮在座椅上,抱着懷裏軍裝外套往外看。
男人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雙手懶散搭在圍欄上,袖子也挽到小臂,背對着她站在江畔。
他指尖還夾着一根點燃的煙,隨着吞吐的動作忽明忽滅。
溫幼梨猜聶書臣多半正在想事情,老式汽車搖放車窗的動靜不小,如果只是純粹抽菸打發時間,以他的警惕性早就發現她醒了。
可他還是迎風站着,抽菸的動作機械僵硬,像是想事情入了神。
接連幾日都是陰天,雲很厚,將微微亮的星悉數遮掩。
江畔的浪潮比風要大,到了深夜嗷嗚嗷嗚着拍漲上岸,像是要喫人般。
也是。
眼下滬海的這片天,還有面前的這條江水,喫的人還少嗎?
溫幼梨盯着那道背影也出了神。
看着他被風吹起又癟落的襯衫勾勒出挺拔的脊背,像戒尺,不屈不折。
聶書臣
你應該揹負了許多東西吧。
拉開車門,溫幼梨扶着窗框下了車,蓋在身上的軍裝外套被她搭在臂彎裏。
聽到身後有動靜,聶書臣轉過身,看到她醒來,只滅了煙,沒靠近。
風呼呼捲起地上的菸灰,江潮也不停地拍打在岸上。
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剛纔那番男歡女愛只是錯覺罷了。
只要她不想面對,他就心甘情願做個啞巴。
何況,像他這樣的人
已經短暫得到過她的愛了,不是嗎?
所以不用走過來,也不用清醒着擁抱他。
“嗒、嗒嗒——”
白色的復古小皮鞋緩慢走近。
繫帶旁邊的珍珠扣也越來越亮。
更亮的,是那雙蒙塵許久、卻在這個夜晚被溫柔蜜意盛滿的眼睛。
“聶書臣...”她仰頭看他。
“夫人會恨我嗎?”他問。
溫幼梨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說完又急切解釋,“開槍的人不是我,你不要抓我!我不知道那把槍爲什麼會在我——”
“我知道不是你。”聶書臣扯脣苦笑。
槍,是他的。
開槍的人,也是他的人。
至於白雅蕊和聶瑤汐找的槍手,宴會開始前就被他的人給控制了。
今夜這盤棋,他將自己也算進去了,他們都是盤中棋子。
而眼下,他好像是陷得最深的那顆棋子。
“那、那你的傷?”
“除了剛纔被夫人的指甲撓傷了幾處,我身上再沒有其他外傷。”
“你今晚中彈吐血,還有我被人帶去保密局審問——”
“一時很難解釋清楚。”聶書臣語塞停頓了片刻,咳嗽了聲說道,“等事情全部處理完,我會再跟夫人解釋。”
少女被他一口一個“夫人”喊得粉腮耳紅。
不是害羞,是替面前的男人害臊。
誰能想到清冷涼薄的聶少帥,關起車門來騷話不斷。
“我、我不要聽解釋!”少女紅了臉也紅了眼,“老督軍頭七已過,我也要離開督軍府,說不定...還會離開滬海。”
“離開滬海?你不想要找馮德昭報仇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溫幼梨驚詫後忙恢復鎮定,眼底的心虛卻還是被男人敏銳捕捉到。
“你不是要離開滬海,而是要離開督軍府找機會接近馮德昭。”
聶書臣似想到什麼,用力扼住她的手腕質問,“你想去給馮德昭做姨太?”
“是!我承認我想給姐姐報仇想瘋了,今夜老督軍與我姐姐同爲頭七,督軍府門庭若市蓬蓽生輝,而我姐姐呢?她被馮德昭看上,進了一次馮府就命喪黃泉,他們還謊稱我姐姐是自焚而死,我...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見到!”
“聶書臣,你告訴我!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你不會恨嗎?你不想報仇嗎?”
少女突然癡笑着搖搖頭,“我怎麼會問你這麼蠢笨的問題。你出身顯赫,像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永遠不會落在你頭上。”
“有。”
“什麼?”
“喪盡天良的事,有落在我頭上。只不過,不是姐姐...”他幫她擦掉眼淚,“是我母親。”
少女睜大了眼,不敢置信望着他。
“和聶嘉樹在一起,是希望他幫你報仇?”
“一開始是...”
“現在,你喜歡他。”
溫幼梨吐出一口氣,垂下眼睫,“我現在這副模樣,還配喜歡他嗎?”
聶書臣胸腔酸脹,許久才動脣,“對不起。”
“你剛纔問我會不會恨你,我說不知道。其實不是不知道,是不敢...我不敢恨你,我怕惹你生氣你把我關起來,或者就在這裏開槍把我殺了。我還要爲姐姐報仇,我不能就這樣死了。聶書臣!我不能死!”
不能死。
不能死。
這句話太過耳熟。
無數次廝殺搏鬥瀕臨絕境的時候,他也會對自己說這句話。
“今晚的事,我不會說出去,夫人也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喜歡聶嘉樹。如果真有一天,他因爲貞潔厭棄了夫人,夫人也可以...看看我。”
“聶、聶書臣?”
“在這之前,我希望夫人可以留在督軍府。馮德昭身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他沒那麼容易扳倒,夫人需要給我一些時間。”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我?”
江面上,一艘漁船亮起了燈。
燦黃在水波上灑下一片倒影,照得水裏的魚鱗閃着油亮亮的光。
她的眼睛,亦是如此。
“嘟——”貨輪鳴笛離港,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有些話不說出口,就再難開口。
有些人不嘗試挽留,就要錯過一輩子。
聶書臣接過掛在少女臂彎的外套,抖開披在她肩上。
“江邊風大,夫人願意跟我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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