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路4 作者:未知 次日,用過早餐后会在鲤乡镇短暂的停留一個上午,采购新鲜的时蔬和必要的物资,毕竟下一個城镇是林城,距离鲤乡镇足有两日多的车程,這意味着接下来的两天都要在野外度過。 凤霖兴致勃勃的换上便行的衣裙,前呼后拥的出了客栈。六名军士呈六边形把凤霖一行人和人群分隔开,李麟厉走在前面,紫棠和青萝在她左右手服侍,后面還跟着钟书归。据這位公主說,她喜歡与民同乐,但又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郁川想不明白這算哪门子的与民同乐,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也在凤霖的仪仗之中。 紫棠撑着竹纸伞为凤霖遮挡阳光,顺便挡一挡人群探究的目光,但围观群众的热情岂是一把小伞能抵挡住的。 “俺们這小镇啥子时候来的這样的人物,仙女似的,咋個沒听說過呢?” “這俺知道,俺婆娘的舅兄就是城门的守卫,他昨天正好值守,是傍晚城门快落钥的时候进城的。害,好家伙,浩浩荡荡一大队人,個個都骑着高头大马,那马车都有四辆呢!是从盛京城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管家小姐,這么大的排场。” “排场倒是其次,這盛京城来的公子小姐可真是一個赛一個的美啊!俺隔壁的翠花,說是被那白衣小公子看了一眼,直接晕倒送医馆裡去了。” …… 对凤霖品头论足的還算是好的,還有些大声喊說着浑话的,窥视的、不怀好意的、露骨的、淫邪的,什么样的目光都有,什么样的言论也都有,郁川忽然理解了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的原因了。 好在是鲤乡镇只是個小镇,来围观的人比起盛京,简直是九牛一毛,而且民风淳朴,就這么几個军士足够让围观的人群不敢太過靠近,這采购還算是顺利。 临近正午,小镇上最大的酒楼直接被凤霖包下,她坐在二楼临街的包房裡,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郁川坐在她对面,昨日他们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情,今日她竟像個沒事人一样,除了早上见面时打了個招呼就再沒有任何交流了。她這样的态度应该是好事,但他却有一种如鲠在喉的不舒服,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她保持同一姿势盯着窗外看了好久,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也看了几眼外面,沒什么特别,也不知她看什么這么起劲。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郁川开口问道:“有什么稀奇的事嗎?” “并无。” “那你在看什么?” “看人。” “好看?” “好看。” “……”郁川哑然,他就不该多這句嘴。 凤霖终于舍得把目光落在郁川身上,看着他微微懊恼的样子,還挺有趣的。 “人呐,怎么看都不会厌。明明每個人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就像,一個闭合的圆圈,”她深处手指虚空画了一個圈,“所以,生活是沒有出路的。過一天是一天,過一個月算一個月,虽然沒有什么前途,却還是努力延长時間。挺有意思的,明明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却依然能心怀希望,仰望星空。這样的人啊,难道還不好看嗎?” 她說着,上挑的凤眼裡流露出一种名叫“羡慕”的情绪。 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心裡突然涌现出心疼的感觉,也不知道心疼她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她不开心,明明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淡淡的笑意比春风還要和煦。 “你也是這样的人,你也好看。” “噗嗤,郁小将军,”她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笑僵的脸,“你說的沒错,我确实好看,谢谢你的夸奖。” “我……”不是想夸你。郁川欲言又止,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夸她吧。 吃過午膳后启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竹城。 凤霖闭着眼靠着软枕半躺着,她似想起什么忽然睁开眼說:“卢言,等到了竹城,你就走吧。” 卢言愣住了:“走?” “对,不用跟着我了。” 卢言第一反应不是喜反而是怀疑,這個一贯行事乖张的人突然来這么一出,不知道葫芦裡卖的什么药。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厌了,不想看到你了,”她不耐烦的解释,命令道:“你从现在开始骑马,下车。” 卢言满头雾水,這阴晴不定的脾气,他懒得理。 沒成想,钟书归竟叫停了马车,让人把马牵了過来,一副請他出去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拂袖下车。 一個小插曲后,又继续前行。 马车裡就剩下凤霖和钟书归二人,钟书归幽幽叹气,說:“你为什么不好好与他說呢?明明做好事,却摆出恶人的样子。” 凤霖看着摇晃的车顶,答非所问:“书归,他一定可以画很大很大的一個圈吧。” 钟书归坐到凤霖身边,与她并排靠在一起。 她望着车顶出神,脸上流露出罕见的悲伤的情绪。四角的车顶就像永远困囿她的公主身份,她的姻缘、她的夫君、她的后半生都是既定好的无法選擇,這是她享受了公主待遇的代价。就算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就算早就知道必然会有這么一天,但真正切身经历的时候,她還是会觉得不甘,悲从心来的无奈不可断绝。 钟书归揽住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安慰她說:“凤霖,你也可以的,你也可以画很大很大的一個圈。還沒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尚有路可走,就算无路可走還可以腾跃而起。不管怎样,我都会跟着你一路走下去。” 凤霖闭着眼睛,无声的摇了摇头。 车外,郁川看到卢言从马车裡出来骑上了马,双眼一亮,策马到了他的身旁。 “承明!怎么骑马了?是马车裡坐着不舒服還是怎么了?” 卢言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样子,但配上他俊秀冷清的面容,只会让人觉得他崖岸高洁。 “公主不准我坐马车。” “她为何不准?你受欺负了?” “她不想看到我了,让我到了竹城就走。” 郁川闻言大喜,心想着這凤霖公主還算信守承诺,不枉费他的“献身”了。 “這是好事啊!你可以做回你卢承明了,再不是凤霖公主的面首了!”他为好友脱离苦海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是好事。”卢言說,但脸上却沒有太多的喜色,反而多了点忧。 郁川不解:“怎么看你不怎么高兴,难道你不想走嗎?” “怎么可能!我一直想的啊!”卢言毫不犹豫的反驳,說出心中的顾虑,“只是我娘……若是那老匹夫知道了,我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郁川脸上的喜色也黯淡了几分,卢言是户部郎中卢清的庶子,他娘本是卢家主母韦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开了脸,生下卢言后才做了妾。看卢言就知道她娘生的极美,但太過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伴随着不幸,他娘善良又软弱,被人使绊子毁了容貌,从此失了宠,就算有卢言,日子也還是過得十分艰难。 后因其父想谋個户部侍郎的职位,意欲搭上忠王的门路,听闻忠王喜好男色,就起了邪心想把卢言送到忠王床上去。结果不知怎么的,最后成了凤霖公主的面首,不過他這官也是一样升成了。而卢言之所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公主府裡,除了公主府守卫森严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因为他娘,她娘還是贱籍,卢清牢牢的把他娘捏在手裡,這就等于捏住了卢言的命门。 這确实有些棘手,只要他娘還在卢清手上一天,他就会受到卢清的制约,這必将成为卢言日后发展的隐患。 “等你在竹城找到了落脚点,就可以把你娘接過来与你一起住了。” 卢言拧着眉头:“只怕那老匹夫不肯放,难啊。” 郁川握着缰绳,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他說:“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实在沒办法他再去求凤霖,她一定可以的。 卢言惨淡一笑:“但愿吧。” 郁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說:“等你变得足够强大,到那时卢侍郎定会把你娘拱手送還给你,承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卢言收紧握住缰绳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眼神坚毅的看向远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振作和觉悟:“你說得对,我要让那老匹夫后悔,跪着求我,我要自己掌握我自己的命运。” “驾!”他挥动缰绳,策马疾驰,一人一马驰骋在林间的官道上。风猎猎的刮在脸上,微微的痛让他感觉到酣畅淋漓的痛苦,心中积郁已久的苦闷、不甘与愤怒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久违的自由。他是山林间啾啾鸣叫的鸟儿;是天空裡翱翔的苍鹰;他是水裡游动的鱼儿,是大海裡跃出的鲸;是风、是云、是雨,是一切不受拘束,随心的万事万物。 疾驰的马一路惊飞鸟群,树林裡一时沸反盈天的热闹。 ------作者有话說------ 和亲是不可能真的和亲的,总不能让男主剁了去宫裡当太监陪着吧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