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暴君的千秋萬代【16】
雲瑾不安地抓住陛下的手，眼眸中閃過暗淡，不相信這一天回來的這麼快，他的陛下會喜歡上別人。
蘇己擡眼望高座上的那對別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停留許久，似是在看什麼故人，突然流下淚，說不出是那裏悲傷，也沒有那麼委屈，但是心裏那股抽疼的感覺卻久久不肯離去。
花神節驚鴻一瞥，情深就已種下。
大黎久聞樂道的一件事，就是當今那位殘暴不仁的陛下，今日又殺了哪位皇夫。這在百姓日益枯燥的生活中添了一筆“趣事”。
皇宮內，安靜淡然的一處亭臺水榭，一名儒雅俊美的男人坐在水榭處，手中捧着一本書，漆黑溫潤的眼眸深邃、認真地看着手中的書，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動靜聲，他合上書冊緩緩站起身來，雪白寬大的衣袖隨起擺動，似天上明月般柔和。
那人已經從屋內走過來，蘇己擡頭便看見那人走進來，黑色的龍袍穿在那人身上，凸顯眉宇之間陰鬱暴躁。
蘇己站在水榭旁，旁邊種植的花樹飄來一片花瓣，落在蘇己身上，溫和儒雅的蘇己微笑道：“陛下。”
沒有多餘請安的俗禮，只有兩人的隔空相望，情誼自在眼中。
帝幺就像是被捋順的炸毛貓，眉間的陰鬱好似散去許多，乖乖地躺在蘇己腿上，舒坦地閉上眼。
蘇己梳理着陛下的髮絲，溫和問道：“陛下今日怎麼了？”帝幺不開心地皺皺眉，不情願道：“還不是那羣世家！她們這些年是越發混賬！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主張求和！腦子被驢踢了嗎？！”越說越氣憤。
蘇己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陛下消消氣，爲那些人不值得。”發現陛下頭上長了一根白髮，頓了頓，又將那根白髮埋入黑髮中，繼續梳理好像沒遇見那根白髮。
突然帝幺直起身來，握緊蘇己的手，認真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蘇己溫婉笑笑，絲毫不猶豫，漆黑溫潤的眼神中滿是認真：“郎絕不獨活。”
帝幺直盯盯瞧了他一會兒，像是要把眼前這個人認真刻在腦中，記在心裏，融於骨血。
過了一會兒，帝幺才又重新躺下，眼睛微閉，緩緩道：“我大黎死守國門，絕不割地賠款，就算戰死沙場，也絕不丟了老祖宗的臉。”似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蘇己知道這對眼前這個女人有多重要。
“這求和！我是決不答應。我對世家步步緊逼，但要主戰，必須我親自上場。”
“蘇蘇，你知道嗎？皇姑家生了一位皇女，這次世家怕是不會放過我了，她們這是想讓我死。”女人最後冷笑一聲，似是對那些骯髒的世家爬蟲不屑。
“既然她們要朕下地獄，朕也要讓她們跟着朕一塊下地獄。”帝幺從不是心善之人，殺人於她家常便飯，也是在蘇己面前第一次稱“朕”。
蘇己看似溫柔，骨子裏也帶着一股倔強，他道：“陛下要做什麼只管做，不用擔心郎，郎永遠向着陛下。”
三個月後，邊關糧草告急，朝廷遲遲不肯撥款，連夜趕路的小將士滿臉泥土疲憊不堪，可心裏還憋着一口氣，見朝廷之上百官仍在辯解，互相埋怨不該開戰，或是斥責皇帝荒唐。
小將士鐵血女子，第一次流了淚，直接“噗通”下跪叩首，道：“陛下還在邊關！請求大人放糧！小人求求大人！救救陛下！”
怕是衆人也不知道小將士會做此舉動，像是被人揭破臉皮，讓那些大臣一陣羞怒。
有人斥責道：“你個小將士，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有人冷笑道：“什麼人都有，怕不是忠君愛國的好名聲都讓你擔了！”
依舊議論紛紛，吵鬧不停。
小將士看得心涼，這就是百姓口中所謂的“好官”。想到陛下臨走前交給自己的使命，頓時淚流滿面，她對不起陛下的囑咐，對不起苦苦等待的將士。
這一刻小將士彷彿將生死度之身外，發出毒誓：“若是有朝一日此劫渡過，在場的各位一個也逃不了！陛下與我軍將士同在，殘暴的名聲！我們替陛下背！”
隨即冷笑道：“若是陛下戰死，就是大黎國破之日，必血流成河，你們必死於蠻夷刀下。”說完不給衆臣一點的反應時間，拔出劍自刎殿前。
這個毒誓給人一種暗示，懸在衆人心頭，讓人頭皮發麻。
但依舊沒有人做出行動。
戰場上，一批又一批的敵人倒下，臉上的血塊都不知道凝多厚了，腳下的屍體都快堆成山，可是那人依舊在奮力廝殺，她不甘就這樣倒下，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好似遠處突然跑來一個人身着白衣，與蘇蘇十分相像。帝幺自嘲，自己這是出現幻覺了，可是那人越來越近，清晰的眉眼讓她一下子被點醒。
看着周圍敵兵已經注意到他了，帝幺發了狠向前衝去，可終究亂了陣腳，敵人的長槍穿透了她的胸膛，帝幺雙手展開，是保護也是擁抱，落到蘇己身上。
她喃喃道：“蘇蘇，我心悅你！”帝幺的手喫力地攀上他的臉，拂去他臉上的淚，再描繪一遍他的眉眼，似是要刻在靈魂裏，虛弱道：“不許哭！”手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眼睛緊閉不會再睜開。
蘇己哭着點頭，抿緊嘴脣像是聽話的要把淚憋回去，但是淚卻止不住似的，一直往下掉，他緊貼陛下的臉，哭着道：“郎說過絕不獨活，所以陛下！郎來找你了！”手中一把精緻匕首，在敵軍想要靠近他的時候，蘇己死在了帝幺跟前，敵軍搬運屍體時，發現兩人雙手緊緊相握，分開不得。
大黎主軍已被殲滅，蠻夷勢如破竹一舉拿下大黎所有疆土，凡是蠻夷所過之地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半年後，世家大族無一生還，忘川被破，怨氣橫生，哀鴻遍野。【前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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