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九千岁,别闹(六)
翌日吃過早饭,顾棉送魏忠贤去上早朝。
到了院门口,魏忠贤拇指在顾棉手背上稍稍用力按了一下,這才放开。
顾棉却以为魏忠贤是在暗示什么,想了想,对他說“千岁早些回来。”
這话其实也挺干的,但魏忠贤听了很高兴。
顾家阿棉如此舍不得他。
九千岁府的阍者发现自从那位未来主母住进府裡后千岁爷变得奇怪了许多,今日千岁爷出门的时候他如往常一般躬身,千岁爷竟說了句“起。”
要知道以前千岁爷都是直接忽视的!
送走了魏忠贤顾棉回到自己院子补觉,今天魏忠贤要上早朝,她起得有些太早了。
大薇坐在床前做女红,二薇三薇在院子裡守着,以防有人来惊扰了顾棉休息。
中途倒真是有人来了,是前院奉茶的庆红,人還沒进院子声音已经传到“大薇姐!大薇姐!”
二薇起身快步上前低声制止她“慌张什么!惊扰了夫人歇息!”
庆红连忙捂嘴,两只漆乌大眼滴溜溜朝顾棉的屋子看了一眼,屏住呼吸沒听见动静她才放下手,神秘兮兮的把二薇拉到一旁耳语一番。
二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竟带上了怒容,啐道“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就敢往上凑!当我們千岁爷是瞎子!”
府裡這几個名中带“薇”的大丫头都是千岁爷一手□□出来的,在府裡的地位不一般,但都极好相处,为人和善的很,现下猛地见到二薇发怒,庆红抖了抖,试探着问“二薇姐姐的意思是……”
“她愿意等便等着吧!”二薇怒容不减。
庆红一溜烟跑了,三薇上前勾住二薇的胳膊“庆红說什么了?瞧给你气得。”
二薇冷笑一声“亏了是我,若是你,怕這房顶都要揭了!”
方才千岁爷走了沒多久,外出办差的魏大就回来了,這倒沒什么,回来就回来了呗,谁知道他竟然带回来一名年轻女子,在府裡逢人就讲自己的故事。
那女子称自己才是真正的肃宁顾家独女,夫人是她的陪嫁丫头。
她這进府才不足一刻钟的時間,府裡流言都漫天飞了!
三薇听罢气得浑身哆嗦,叫嚷着要去把那名女子赶出府去,幸好二薇拦住了她,让她在這继续候着,自己去前面看看。
顾棉這一觉就睡了足足一個时辰,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外面日头高照,屋子裡亮堂堂的。
见她醒了,大薇上前伺候她喝了点水,又把二薇三薇叫进来伺候顾棉重新梳妆,等一切弄好了,大薇這才跟顾棉讲了今早发生的事,询问她的意思。
顾棉听罢看了一眼她们三個,问道“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三薇大大咧咧道“夫人放心!谁都顶替不了你!”
她這话倒是說对了,這些日子以来府裡上下都对顾棉好感十足,尤其是她们這些個近身伺候的更是对顾棉有了感情,再說了,看九千岁的那個态度怕是就算面前這位是假的都能变成真的。
二薇福身“奴婢方才去前院看了,那女子……比不得夫人,只是……”顿了顿,她似是有些为难“只是她扬言手上有信物证明自己才是……”
“才是真正的顾棉,而我只是個赝品?”顾棉挑眉,从凳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裙摆“走吧,去看看。”
见她這么一副淡然的模样,身后三個侍女无形之中齐齐松了口气。
顾棉的想法很简单,她確認自己就是顾棉,一個人从小到大的记忆不会骗人,但她不知道那個女子到底是何方来历,還有她說的信物又是什么,与其等着魏忠贤回来,不如她现在就去摸清楚,到时候也好应对。
一路上,顾棉心中闪過无数念头,猜测了许多种可能,但当她看到偏厅坐着喝茶的人时,突然就止不住笑了出来。
原因无他,那個自称自己才是顾家独女的人,顾棉认识。
原身在闺中的时候身边有一個侍女,名叫锦儿,這名字還是原身给改的,锦儿原名叫大丫,后来跟了原身,两人一起长大亲若姐妹,原身就依着自己的名字棉给大丫改名锦。
只是沒想到,這锦儿有朝一日会胆大包天到這般地步。
啧啧,顾棉心中为原主叹息,面上却带了笑,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缓步上前“這位姑娘……”
等锦儿抬头,顾棉装作才看清她的脸,一下子定在原地,眼裡带了泪花“锦儿!”
锦儿推开抱着她一脸激动的顾棉,语气裡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锦儿,你在說什么?我才是顾棉,你,你是我的陪嫁丫头啊!”說着她踉跄着退后一步,大大的眼睛裡布满雾气,一滴眼泪挂在脸上配着蜜合色的小袄更衬得她娇弱可怜。
顾棉现在真真的知道了,這锦儿就是来找事的,想着原身原先对她的种种真心,顾棉觉得一阵恶心,再沒有和锦儿演戏的欲.望,转身坐在主座上冷冷看着她。
那边锦儿還要继续,三薇从外头进来,一脸喜色“夫人!夫人!九千岁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顾棉就见一抹石青色远远而来,她沒有去迎而是等到魏忠贤进了厅才从缓缓起身行礼。
魏忠贤从锦儿身边经過,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握了顾棉的手,发觉她温热的手此刻一片冰凉,朝顾棉身后的三名侍女投去一個眼神,斥责道“這些时日都過得太舒心了是嗎?!夫人的手這样冷竟无一人发觉,咱家养你做什么?!大薇去领十板子,二薇三薇扣半年银钱,日后若再犯一個個都给咱家滚出府去!”
三侍女知道千岁爷此举中多少有些做给厅中之人看的意思,一個個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魏忠贤拉着顾棉坐下這才把目光投到厅中之人身上“顾家阿棉的旧识?”
顾棉還沒开口,锦儿已然跪下,春日衣衫单薄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听得顾棉都觉得疼得慌。
那厢锦儿已经声泪齐下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九千岁,民女名叫顾棉,是沧州肃宁顾家独女,两個多月前民女带着陪嫁丫头锦儿来顺天府意欲和九千岁履行当年的婚约,沒料到途中被锦儿用药迷晕丢进河中,幸得一位农家相助民女才有幸活命只是却生了场大病,等到民女匆匆赶来,才发觉原来是锦儿她,她竟敢胆大包天顶替民女身份……”說到這,她膝行上前从怀裡摸出一样物事递给魏忠贤“這是当日来顺天府时民女父亲亲手交给民女的信物,還請九千岁明鉴!切莫被蒙蔽了双眼啊!”
這故事编的,如果不是她就是当事人,顾棉都忍不住想要鼓掌。
魏忠贤觑了一眼锦儿手上的半块玉佩,一只手勾起玉佩的带子提至眼前看了看,问身后的魏三“小三子,你看這玉佩与咱家那一块可是一对?”
魏三是個实诚的,猫腰眯眼看了半晌点头“回主子,确是一对,纹路玉质皆能对得上。”
地上,锦儿露出得意的眼神。
顾棉身侧三薇恨不得掐死魏三。
顾棉却是知道這玉佩为何会在锦儿手裡,当初父亲母亲命她来顺天府的时候她不愿意,是被绑上轿的,玉佩就是那时父亲亲手交给锦儿代为保管的。
如果魏忠贤不相信她……
顾棉正想着对策,突然魏忠贤很是嫌弃的把玉佩扔到她怀裡“收着吧。”
情形逆转的這么突然,顾棉眨眨眼反应過来,安心收下玉佩。
锦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是民女的……”
魏忠贤却不想继续听她說下去,他起身“处置了。”语罢牵着顾棉的手准备离开。
咱们九千岁大人可沒有這個闲工夫听一個丑女人不知所云,他下朝后直奔司礼监,处理事务的时候却一直想着顾棉,這不,来府裡要把顾棉带到司礼监陪他待着,沒想到刚进府门就听到了這件事,现在处理完了当然是立刻带着顾棉离开。
顾棉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停下,蹲身看着一脸愤恨的锦儿,半晌悠悠开口“麻雀,再翻了天也变不成凤凰。”
這是她内心深处原身的怨愤。
因着這件事,刚回来的魏大被魏忠贤命人狠狠责罚了一番,打了他七十板子又剥去了府裡管事的权利。
魏大沒有一丝辩驳的受了。
不過這事說来也不怪魏大,他外出办差哪裡知道府裡的事,回府的时候遇见锦儿被阍者拦在门外,一时多管闲事问了几句,见锦儿信誓旦旦還有信物作担保就把她带进了府裡。
对魏大做的糟心事,悠闲趴在床上养伤的魏二是這么說的“活该呗!谁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多管闲事,這下触了霉头了吧!”
要說這府裡最能叨叨最能管闲事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魏大,所以千岁才会时常把他派出去办差,图個耳根清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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