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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枢密使安重诲(六)

作者:井酒
枢密使安重诲(六)

  安重诲伤口撕裂,顾棉到底放心不下,翌日又去看他,却见安重诲坐在院中阖眸仰首,身旁一小厮正在为他剃胡子,看样子已经进行了很久,地上乌压压一片。

  顾棉上前几步,终于看到被小厮挡住的下半张脸,大半的下巴已经露了出来,光洁的肌肤看起来顺眼的很,看着那熟悉的线條,顾棉不由心情极好的眯了眯眼。

  虽還有碧珠银钏二人,安重诲還是第一時間听出了顾棉的脚步声,睁眼看去正巧看到小人儿杏眼微眯笑靥如蜜的模样。

  說来也难以相信,蓟州這般边陲之地,竟也有這般吴侬软语靡颜腻理的女子,若只单单看她,定会以为她是江南水乡生养出的女子。

  朔方王生得虎背熊腰,粗嘎嘎的一人,却养了這样一個玲珑玉般的女儿,着实令人羡慕。

  安重诲心裡啧啧两声。

  嗯,他以后也会有一個這样的女儿。

  一定会有。

  這般想着,安重诲心裡酥酥麻麻火热一片,只恨不得现在就把這勾.人的小人儿扛回家,日日抱着才能安心。

  可惜不能。若他当真這么做了,怕是朔方王会拎着他那百十斤的大刀一路杀到洛京将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将军府捣個天翻地覆。

  最重要的是,小人儿会生气。

  遗憾而不舍的目光掠過顾棉周身,安重诲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赢得美人心。

  哦,对,還得過了朔方王府這一关。

  有如实质的目光粘连在身上,饶是顾棉已历经几世脸皮比一般人要厚上些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打破有些旖旎暧昧的氛围“将军怎的想起剃须了?”

  话刚出口,顾棉就恨不得找個缝钻进去。

  這不是明知故问嘛!昨儿是谁嘲笑人家大胡子显老的!

  說话间的功夫小厮已经停下手上的动作,复又沾湿一块帕子敷到安重诲下巴上,安重诲将要出口的话就這么被挡了回去,顾棉见他不能說话,方才的窘迫一扫而尽,颇有些幸灾乐祸“将军莫要开口,這帕子還得敷上一会儿。”

  本已经想好一個能逗弄到小人儿又恰到好处不会让她生气的說辞,却被突然贴上来的一张帕子挡了回去,安重诲心裡憋闷,眼色不善的瞪了小厮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那小厮被他一眼看的腿软,心裡止不住埋怨自己沉不住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安郎君既不焚香沐浴又不挑良辰吉日就要剃须,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看!這下恐怕是胡须已经剃了又后悔了!刚才那一眼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越想越害怕的小厮一個哆嗦左脚绊右脚摔了個狗啃泥,顾棉掩唇一笑,促狭道“将军怎的不让管家寻個细心些的婢子?這小厮看起来有些……”她抑住嘴边的笑意,寻了個合适的词“莽撞。”

  她似是不知道自己這般笑起来有多美,眉眼弯弯,剪水双瞳如一泓春水,波光漾漾让人直恨不得溺死其中。安重诲看得心裡直发痒,腾地站起,原本敷在下巴上的帕子掉在地上他也不管不顾,伸手直朝顾棉而来。

  就在此时,安重诲看到了顾棉身后一向寸步不离的两個丫鬟,将将要触到顾棉的手僵硬的转了方向负到身后,清咳一声“咳,本将军与郡主有事要谈,尔等现行退下。”

  他话裡颇有些欲盖拟彰的味道,碧珠一向大喇喇的也沒听出個什么,倒是银钏,小心的在二人身上打量了個来回,黛眉微蹙,嘴唇张合几次最终還是随碧珠一同退下。

  待二人身影不见,安重诲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拉近和顾棉的距离,很是不适应的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本将這般可年轻了些?”

  可惜跟前沒個铜镜让他照一照,這心裡着实沒個底啊!

  顾棉始终抬头看着他,自然沒错過那双褐色瞳仁中的紧张祈盼。

  一模一样的這张脸终是彻彻底底在她面前亮开,只是与那人时时胸有成竹云淡风轻不同,现下面前的這個,他会紧张,会无赖,会执拗,会祈盼,会有许多她未曾在那人身上见過的神色。

  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顾棉惊奇的发现自己并不排斥,遂从善如流给他他想要的回答“唔,着实年轻了许多。”顿了顿,她又加上一句“年轻了十岁吧!从前看起来与阿耶差不多,如今总算是有些像双十出头了!”

  “……”安重诲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她這是在夸他呢,還是在损他呢?与朔方王差不多,他从前看起来就那么老?!

  成功噎到他,顾棉颇有些得意的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

  却不知,男人向来是要面子的,特别是安重诲這般有些大男子的男人,更是要面子,在一件事上被下了面子,定是要找回场子的。

  于是,顾棉尚未反应過来,腰肢便传来一股大力,她一时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前扑去,正好跌入某個整好以暇等着的怀抱,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如今郡主该信了?嗯?”

  末尾一字尾音上扬,不知是脸颊贴着的胸膛在微微震动震得人酥酥麻麻,亦或是被這声音勾得,顾棉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心下暗道,這两人脸长得一模一样,现下就连說话也相似了起来。

  半晌不见怀中之人說话,安重诲略微低头,那小巧通红的耳垂便映入眸中。

  安重诲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欸?小人儿沒有挣扎,反倒是害羞,這便是与他心意相通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安重诲总算知道這是何意,心裡激荡难抑,忍不住低头蹭了蹭顾棉光滑幼嫩的脸颊。

  他方才剃過胡须,又沒有好生敷帕子,下巴处尚残留着些短小的胡茬,他自個儿觉得顾棉的小脸滑滑嫩嫩蹭起来舒服的紧,顾棉却被他那残留的胡茬蹭的脸生疼,忍了忍发现這人不但沒停下来反倒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登时不干了,抬手使出浑身力气隔开他的脸“你快停下!快些停下来!”

  安重诲正蹭的上.瘾却被人打断,這滋味着实不好,不由直冲冲问道“为何?!”

  不都“心意相通”了嗎?为何還不让他亲近?

  为何?!還问为何!顾棉被他气到,气鼓鼓的指着自己方才被蹭得生疼的地方凑到他眼前“你脸上還有胡茬子,扎得我脸疼!”

  她這么一說安重诲才发现,那本来白嫩嫩的小脸上竟多出几道红印,登时心疼不已,又见那嫩生生的小脸就在跟前,不由便将唇印了上去,低喃道“不疼了,不疼了。”

  语气宠溺便如呵护幼子,顾棉心裡刹时溢满暖意,气不知不觉便消了,出口的话语不由带了些撒娇“以后不剃好胡子不许蹭我!”

  嗯,一定剃好再蹭。

  安重诲心裡默默道,小人儿脸上這几道红痕看起来当真碍眼,這般想着他心裡又有些发愁。

  小人儿這般娇嫩,可要如何是好,日后若是娶回家裡怎么能经受得住他的索取,若是他一用力她便嘤嘤哭着喊疼,那他是停下還是不停下?他可是攒了這么些年!

  当真愁人!

  顾棉要是知道他心裡在想什么一定会立刻从他怀裡跳出来再踹他一脚,啐上一句“不要脸”。

  于是顾棉便带着脸上几道红痕出了安重诲养伤的院子,银钏细心发现了不同,问了一句。

  顾棉眼神不自在的飘了飘“唔,有嗎?可能是不小心刮到了。”

  碧珠好敷衍,银钏却不是,暗自将顾棉的异常记在了心裡,沒隔几日,一封信偷偷送出了朔方王府直往洛京而去,洛京翰林院中一绯色官袍的儒雅青年展信阅后眯了眯眼睛,周围的同僚瞬间散开一片。

  雾草!是谁?!哪個不知死活的招惹了這個“伪君子”?!

  求放過!

  两月過去,安重诲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這让同为武将的朔方王极为惊叹,大掌拍上安重诲的肩膀“真行啊!老弟!换上旁人受了這么重的伤定是要卧床百天,老弟你這才两個多月就恢复了!”他收回手,挠挠下巴上茂密的胡须“還是年轻好!想当年老子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蓟州城中最风流俊逸……”

  安重诲闷咳一声,黑着脸听朔方王怀念往昔。

  “哦对了!老哥有一子名唤行武,不知从哪知道了你的身份非要闹着让你指点指点身手,老弟你看……”朔方王终于停止了追忆,一拍脑门询问安重诲。

  安重诲心中暗自掂量了一下现下自己身体的情况,点头道“自然可以。”

  嗯,要娶小人儿得先讨好两個舅子,听說大舅子在洛京翰林院任职,暂时沒机会,小舅子好武,应当好应付。

  朔方王哈哈大笑“老弟痛快!行武命人送来口信說是明日便告假归家一趟,今日老弟就好好歇息,明日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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