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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19

作者:自由心证
北戎将领图瓦被杀之后,玄甲军打开城门,北川军长驱直入,双方合力击杀城内北戎士兵,并缴获战俘五千余人。

  至此,北川军重新夺回秦州城。

  被攻占的二十多天,秦州城城内一片狼藉,残破不堪。自北戎军攻进城后,对商户进行打砸抢,肆意杀戮秦州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昭颜踱步在街道上,面色凝重,据說這曾是秦州城内最繁华的一條街。

  大街上,有劫后余生的老百姓们抱头痛哭;也有神色悲怆,哀悼不幸死去的亲人的人们;但更多的是随着北征大军的到来,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收拾起支离破碎的家,重新开始生活的人们。

  “将军,将军……”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她低头一看,一個小不点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跌跌撞撞地往她身边走来。

  “慢点。”昭颜伸手扶住。

  “将军,這是我分到的粮食,谢谢将军在城墙上救了我。”小不点乖巧地将米粥递给她,天真无邪的笑脸,无比灿烂。

  昭颜冲她笑了笑道:“我不是将军。”

  “可在我心裡,你就是大将军,你救了双喜的命,替我們赶跑坏人,你是個大英雄。”小不点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的天真,双眸清澈,眼裡尽是敬仰崇拜之情,“這碗粥是双喜给将军您留的,您也暖和暖和。”

  她不接,小女孩便倔强地一直捧着,递在她面前。時間久了,她便有些委屈了,眼眶红红的。

  昭颜抿唇轻笑了下,伸手接過那個豁了一個口子的碗,喝了一口。

  小女孩的眼睛顿时亮了,眼巴巴地问道:“好喝嗎?”

  昭颜点点头:“好喝。”

  然后,蹲下身,将碗递到了女孩唇边,小心翼翼地喂她:“我已经吃過了,你赶紧吃。”

  小女孩這才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她心裡幸福得要冒泡,那么厉害的将军大人竟然這么温柔,亲手喂她喝粥。

  等一碗粥喝完,小女孩的父母也寻来了,见她正被昭颜半搂在怀裡,惊慌失措地赶紧伸手去接她,“你這孩子,怎么可以累着将军大人,快下来!”

  “今日幸亏将军相救,要不然,要不然双喜這丫头……”妇人說罢,掩面而泣。

  双喜伸出笨拙的小手替母亲擦着眼泪,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哭,双喜沒事,双喜以后也要像将军一样,习武从军,保家卫国,保护你们,保护秦州百姓,把那些坏人统统赶出梁国。”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在胡說什么?”那妇女嗔怪了一声。

  昭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有志气,谁說女子不如郎,巾帼可擎半边天。好好读书习武,我在梁国燕都等你。”

  小女孩郑重地冲她点了点头,被父母抱走了。

  之后,她又去看了玄甲军的情况。因为是偷袭,北戎军并沒有多少防备,而玄甲军本身实力超群,又憋了近三年,這一仗,简直就是单方面碾压。

  玄甲军并无死亡,有数十人受伤,伤口也都得到了处理。幸存的老百姓们纷纷相助,有药的拿药,沒药的便拿吃食,還有的热情邀請士兵们去家中休养。

  但玄甲军和北川军严格遵守军令:不得入民宅,打扰其安宁,将士们便一一拒绝了。可那也架不住热情的老百姓送来各种家中仅有的东西,比如鸡蛋、御寒的被子、衣物等。

  一路走過来的昭颜也是收获颇丰,身后的红纭和夜辰更是。

  說了不能拿不能拿吧,偏人家塞你手裡,转身就跑,一溜烟地窜进巷子裡,连個人影都瞧不见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无奈。

  三人就這样捧着一堆东西,快走到城主府的时候,昭颜一抬头,目光恰好和站在门口的裴稷对视上了。

  裴稷周围围着不少老幼妇孺,手裡也拿着一大堆东西。可偏偏裴稷往那一站,满身肃杀之气,愣是一個人也不敢往他身上送。恰這时候,看到昭颜三人過来,众人仿佛找到了目标,纷纷往他们這边跑来,硬生生将手中东西塞进了她手中。

  “不用了……不……”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间,這大爷大妈们的热情,谁抵挡得住。

  裴稷双手后附,冰冷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眼前的她,手忙脚乱,望着百姓的眼睛裡盛满了纵容。和前一刻在东城墙上,那個生杀果敢、招招要人命的模样相去甚远。

  昭颜抱着手中的东西,东倒西歪,一拐眼,看到裴稷還在往她這边看,便坏心眼地勾了勾唇,经過他身边时,直接将怀裡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推到了他怀裡,嘴裡說着恭维的话:“王爷才是大功臣,百姓们既然不敢交给王爷,便由我转交吧,這可是百姓们的真挚谢意,王爷切不可推辞啊。”

  這下手忙脚乱的人换了,裴稷平生头一次有此等待遇,等他好不容易将身上的东西全部转移给侍卫时,那人已经大步流星往城主府内去了。

  裴稷看着她的背影出神,难怪宴席之上,她会說那番话。若是一早见了這容貌,他怕也会先入为主,关注的是脸,而不是才能。不怪乎刘文英要說柳诗自取其辱,倒是无比贴切。

  不過,她倒是胆大,现如今,连他都不怕了,那般随意。

  裴稷踏上二楼的时候,就见她正站在书房的桌案前看着什么。

  秦州城的原城主,在戎人攻打秦州之时,率秦州城的所有守城将士们奋力抵抗,抵死不从,战到了最后。

  秦州城守城的将士全部战死,原城主更是身先士卒,而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城主的老母亲,城主夫人和他们的孩子一并自缢身亡。

  之后,北戎军便霸占了這城主府,作为大将的府邸。

  图瓦生前起居便是在這裡。

  裴稷来這裡,是想来看看還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昭颜和他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昭颜抬头,见到来人,便将手中的几封信件递了過去。

  “图瓦已经发出求援信给北戎?”裴稷挑眉。“看這意思,還不止一封,近期连发了好几封。按照回信上說,算算大军的脚程,不過三四日,援军应该就能抵达秦州城。”昭颜斟酌了下,突然问道,“王爷,秦州城的北戎军俘虏還沒来得及杀吧?”

  裴稷抬眸问道:“你想做什么?”

  “把他们衣服扒了再杀。只要我們杀得干净彻底,不留活口,你說北戎援军会不会知道我們已经攻进城了?”

  昭颜喃喃自语:“他们压根不会知道。毕竟短短半日,我們怎么可能就夺回了秦州城?”

  “回信上說,要图瓦的守军与之配合,前后包抄北川军,不如我們将计就计,明日就让玄甲军换上北戎人的服装和盔甲,等北戎援军上门的时候,假意和他一道围攻北川军,实则诱敌深入,北川军和玄甲军合力包抄北戎援军,如何?”

  “想要区分身穿北戎盔甲的玄甲军和真正的北戎军也很简单,我仔细观察過,玄甲军的靴子是黑色皮靴,而北戎军的靴子是棕色马靴,告知下去北川军即可。”

  “王爷觉得我這個主意怎么样?”

  裴稷仿佛沒听到她的问话,反问道:“你方才說什么?怎么处置北戎俘虏?”

  “杀了。”

  他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似是要看出异样来,偏這人就是用最温柔的声音,說着最残忍的话。

  “你不觉得残忍么?”

  昭颜打量他的眼神不对劲了,這人在发什么疯?他跟她提残忍?

  “北戎军虐杀我无辜百姓的时候,毫无人性和原则可言。我中原百姓求饶了么?肯定是求了,可他们可曾饶過他们?沒有。”

  “那我为什么要饶他们性命?”昭颜反问道,“他们举起屠刀对着我中原百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不久之后,我中原士兵的大刀也可能对着他们的脑袋。既然還有胆子這么干,不应该承担后果嗎?”

  “而且我只是杀那身为罪魁祸首的北戎士兵,又沒杀他北戎无辜百姓,何来残忍一說。”

  更何况,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裡。当初裴稷屠杀一次北戎俘虏近万人,吓得北戎八年未有动静。說明北戎人也不是不怕死嘛,他们也是怕的。那就让他们怕得更彻底些,再不敢动中原的脑筋。

  裴稷细细琢磨,发现她思路清晰,說法竟十分合理。

  裴稷突然就开怀大笑道:“世人都道我杀戮无度,嗜血成性,我从不辩驳。今日我才知道杀俘虏,還能有這番解释,白姑娘简直就是我知己。”

  昭颜:……

  谁是你知己?我可不喜歡割人脑袋。

  “你還有什么想法?”

  “王爷您要砍人头,挂城门也好,把尸体推成山,引火焚尸也罢,我沒有意见。不過头颅挂得時間别太长,取下掩埋时,记住上面盖上厚厚的泥土,谨防滋生瘟疫。”

  昭颜停顿了下,又道:“万人坑旁最好就地立块硕大的石碑,命人刻清楚時間、地点和此处共掩埋多少名北戎士兵,并刻上“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的大字,将我大梁的旗帜树立在石碑旁。”

  “他北戎来一次,就挖個万人坑,来两次,便挖两個……我看看他的士兵够埋几個万人坑。”

  “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能见到這石碑,威慑其子孙,铭记這血的教训。”

  裴稷越听,眼底的光越发亮了。這简直就是個大宝藏,比他還能想。

  脑袋才能挂城门口几日?终究是要摘下来的,摘下来给它填成万人坑,立碑警示,還能数十年,甚至百年都被铭记,一直威慑北戎。

  這主意实在是妙啊!

  這白氏一族果然名不虚传,跟普通文人就是不一样,脑子好使不說,還不拘于世俗眼光,和他竟然出奇的契合。

  随后,裴稷便立即命人照昭颜的吩咐安排下去。

  一切收拾好,北川军退回城门外,安营扎寨,裴稷本人也住到了外面的营帐中,做戏自是要做全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這股东风是在第四日的清晨抵达的,北戎援军风尘仆仆赶到东城门外,便向北川军大营发起了进攻。

  顿时,两军对垒,互不相让。

  正在北川军全力以赴对付北戎援军时,东城门突然大开,城内的“北戎军”大喊着,骑马奔驰而来,各個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援军大喜,两军迅速合拢,缩小包围圈,妄想将北川军包抄歼灭。

  不曾想,合拢過来的城内守军突然倒戈,冲着自己人杀過来了,北戎援军被這一幕也闹懵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阵型被冲散,一下子就乱了。

  援军将领达鲁再仔细打量那伙杀出来的北戎守城军,便发现了端倪,這哪裡是他们戎人,明明就是中原人的长相,不過是穿着盔甲,戴着头盔,看着不甚清楚,但细细分辨,還是可以分辨一二的。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這是中计了,怕這秦州城内的守军早就被俘,秦州城也被对方夺了回去。

  此刻,怕不是他与图瓦的守城军围剿北川大军,而是北川大军围剿他。

  达鲁大刀挥舞,一边砍杀着身边的北川将士,一边脑中快速地搜寻自救的办法,如今只有先快速突围,理清楚头绪再作安排。

  城门外厮杀声四起,北川军和北戎援军打作一团,双方皆是盔甲精良,兵器锋利,又训练有素。只不過北戎援军打得尤为吃力,原本好好地正在跟北川士兵交手,不相伯仲,眼角扫到有個同伴前来相助自己,心中一喜,可還沒来得及高兴,胳膊上就被对方砍了一刀,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北戎军裡有人叛变了?

  這种情况发生得太多,以至于北戎援军都不敢让自己人靠近自己,生怕這“自己人”突然又向自己捅刀子!

  而人群中,北川军這边,裴稷更是手持大刀,策马而来,他一刀狠狠捅进挡在他面前的北戎军的心窝裡,抽出,横起一刀,扫清左翼的阻碍,他目光深幽地盯着正前方那人,眼神凶狠无比,仿佛盯上了猎物的孤狼。

  达鲁刚砍死一個身边的北川军,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嗜血的眼眸,他不禁打了個寒颤,裴稷!裴稷竟真的亲自率大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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