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個女孩（15）
雖然處分還沒下來，但趙秉成作爲一個小領導已經知道了白蘭要被開除的消息。這讓他十分震怒，等白蘭回了家就抄起手打罵起她來。
白蘭一邊躲避着，一邊嘴裏不住地謾罵着趙秉成和廠子裏的那些人。
“你憑什麼打我，啊？都是白青青那個小賤人挑撥的！讓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丟人！”
趙秉成聽了她這話，打得更狠了。
“還憑什麼打你？你都被開除了你知不知道！在外面鬧也就算了，還在廠子裏撒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白青青現在是勤工儉學的高材生，你還有臉去招惹人家？我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白蘭突然愣住了，連躲都忘了躲:“什……什麼？我被開除了？”
“不然呢？叫你平時不要搞那麼多瑕疵衣服你偏不聽，就慣着趙鼕鼕那個混小子，你看看我現在打你他都不敢出來護着你！”趙秉成一拖鞋打在虛掩的臥室門上，隱隱聽見趙鼕鼕疼得叫了一聲，又道，“你看看吧，就在那躲着呢，連護着自己媽都不敢，虧你還天天去給他跑學校，真是你的好兒子！”
白蘭此時根本顧不上趙鼕鼕，抓着趙秉成要落下來的手就問道:“他們爲什麼開除我？不是還有你呢嗎？不能開除我啊，不能啊！”
趙秉成狠狠地甩開白蘭，回手就甩了白蘭一耳光:“你還有臉說！現在廠長辦公室裏一堆舉報你的匿名信！叫你平時收斂點兒，你偏不聽，這下好了，這個人舉報你偷瑕疵衣服，那個人舉報你不好好上工，你還叫我幫你？當初就是我把你弄上去的，現在我要是說一句話，我的工作都要不保了！你個敗家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白蘭不知道是被這一耳光打的還是怎麼着，耳朵嗡嗡的，感覺一直有個人在她耳邊喊着“你被開除啦，你被開除啦”，她突然伸手要捂着耳朵，不想聽這聲音，趙秉成還以爲她要反抗，打得更兇了。白蘭也不知道喊疼，只顧着捂耳朵，可不管她怎麼捂，那嘲諷嗤笑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在她耳畔嘻嘻笑着，令她抓狂。
“不……一定不是這樣……都是白青青那個賤人，都是她那個賠錢貨乾的，我要去找她算賬！”白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趙秉成，跌跌撞撞地朝門那兒走去，她要去找白青青，她要弄死那個賤人！
趙秉成更加震怒，自己還沒教訓完呢，她白蘭居然要反抗？
趙秉成伸出腳一絆，就把搖搖晃晃的白蘭絆倒在地，白蘭像是沒有感覺似的爬起來，又要往門外面去，趙秉成一把抓住她，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往白蘭身上招呼。
等趙秉成終於出了氣，這才撂下凳子，把白蘭像塊破布似的甩在了一邊，自己出門喫飯去了。
趙鼕鼕這纔敢從臥室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挪到白蘭身邊:“媽，你沒事吧……”
白蘭定定看了趙鼕鼕半天，才認出來這是她最心愛的小兒子。白蘭一把抱住趙鼕鼕，嘴裏絮絮叨叨地念着:“媽這都是爲了你啊，現在怎麼辦，媽被開除了，我的寶貝兒以後可怎麼穿新衣服啊……”
趙鼕鼕被白蘭箍得快喘不上氣來了，趕緊使勁捶打着白蘭，正巧打在傷處，白蘭一激靈鬆開了手，趙鼕鼕一溜煙就又跑回了臥室。他不覺得白蘭被打是因爲他，畢竟他又沒逼着白蘭去弄瑕疵衣服，開除這事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蘭徵徵的看着自己眼前突然空了，心裏最後一根弦也崩斷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趙鼕鼕背靠在門板上，聽着客廳裏白蘭哀怨的哭聲，一時間覺得門外的母親十分陌生。
——
趙晨晨被白蘭一個電話叫回了家，心裏納悶着，卻也不敢忤逆白蘭，第二天一早就趕了回去。
一進家門，一個杯子就迎面而來，趙晨晨面不改色的一閃身躲了過去，又撿起了杯子放回桌上，這才道:“媽，我回來了。”
白蘭見她還敢躲，當下就罵起來:“你個不要臉的賠錢貨，你還敢躲？”
趙晨晨沒吱聲，一擡頭看見白蘭的樣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平時趙秉成很少打白蘭，可看白蘭這次的樣子，趙晨晨知道趙秉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道白蘭究竟做了什麼才讓父親如此暴怒，都打臉上來了。
白蘭見趙晨晨盯着她不說話，頓時更加生氣:“小婊子，看我幹什麼？是不是還想嘲笑我啊！趕緊給我做飯去，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摳下來！”
趙晨晨早就習慣了白蘭三句話內必須罵她的性別，不聲不響的進了廚房做飯，很快就端出了粥和小菜。
白蘭和趙鼕鼕坐在桌前，白蘭一看見這麼寒酸的早餐，不樂意了:“沒看見鼕鼕正長身體呢啊！大早上給他喝粥喫鹹菜，他還怎麼長身體！”
趙晨晨心道就趙鼕鼕這一坨，再長都要壓塌炕了，卻還是低眉順眼的說道:“媽，家裏沒菜了，再說早上不適合喫那麼油膩。”
“沒菜不會去買啊！你以爲都像你似的，不配喫好菜啊，拿鹹菜糊弄誰呢？”
趙晨晨也不吱聲，拿起碗就給兩人盛粥，等盛到第三碗的時候，白蘭又開口了:“誰讓你喫我們家飯的？你都嫁人了，喫孃家飯收錢啊！”
趙晨晨聞言什麼也沒說，對趙鼕鼕的朝她做鬼臉也視而不見，轉頭進了廚房收拾起來，一滴眼淚也沒掉，甚至有些麻木。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白蘭眼裏自己這個女兒就是個外人，被當做出氣筒一樣被罵，被當做牲口一樣使喚，到了年紀就被選了彩禮最高的人家嫁了出去，不像個女兒，反而像個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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