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睚眦鬼医·清冷御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从漫长的睡眠中清醒過来,罗槿知道,自己又转换了一個世界。
很久沒有遇到那個蓝瞳少年了。
虽然目前来說還是一切顺利,可是…穿越的时空、時間、地点,都十分随机,容易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罗槿越過下来,越觉得問題多,何况上次跟蓝瞳少年会面都沒来得及說清楚。
历经三世,发现自己总跟‘老师’這個职业扯上关系。前两個世界真的是老师,而第三個世界,因为那民国剧裡明羽总用先生来称呼自己,所以cp炒作的关键词都是师徒……
都說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于是這一次,罗槿提前猜测,自己和爱人依旧会是类似的‘师徒’关系。
“吁——”
车帘外传来一声喊,下一秒,马车车帘就被挑开,从外面伸进来一個人的脑袋。那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是這個世界的原主雇来的马车夫。
“哎,大人,咱们都城到了!”黑黝黝的一张憨厚脸上,非要挤出献媚的笑容。
摆摆手,忍住喉咙裡的恶心,罗槿先下了车。
被那人一脸期待的盯着看,立刻伸手掏出了钱袋,给了他一锭银子,憋了半天、還是沒能憋出一句夸奖的话。
——這人的驾车技术实在是差的可怕,回到地面還是感觉摇摇晃晃的,要不是他及时按压住腕上穴道,說不定一下车就吐了。
“大人您走好嘞!”
十分夸张的大喊一声,马车夫一边掂量着银子,一边看着罗槿脚软、颤巍巍离开的背影。
……
告别了科技时代,罗槿一觉醒来,又一次重生在了架空朝代。
比起第一世繁盛的周朝,這個世界、這個国度,就太過凄凉了。
唤作大臻的统治者昏庸无能,刁钻刻薄,执政多年,虽无功绩,但也不至于归纳于暴君一列。可现在,老皇帝年逾花甲,痴迷于追寻长生不老的修仙之道。朝堂之中官官相护,朝政局面杂项丛生。
现在的统治者根本无心于朝政,又沉迷于酒色仙道,使得太子与宣王对龙位的争夺肆无忌惮。都城一脉還算是繁华,地方百姓却是民不聊生。
罗槿在這個世界终于回了本姓,叫做罗勒。
原身罗勒,是医学世家的独苗。父亲是前任太医正,母亲则是名芳一时的医女,夫妻俩对自己的孩子保护的相当密切,不让他沾染上一点儿朝堂上的乌烟瘴气。所以,罗勒年幼时常放游于江湖,结识了不少的江湖朋友、磨练出了济世救人的一身医术,后来机缘巧合,還在一算命人那裡承得了一本绝世医谱。
有父母的保护,小少年的时光十分明朗,可四年前,南方一场瘟疫闹的厉害,罗勒的父亲临危受命,夫妻一同离开都城,最后平了瘟疫,夫妻两人也再沒有回来。
虽然夫妻俩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這越来越乱的朝局扯上关系,可他们的死亡、医治有功,换来老皇帝一道恩赏,终是将罗勒拖了进去。
就算曾经混迹于江湖、无心仕途,可原身也知道现在的老皇帝一心求仙问道,寻天下奇才、炼制所谓的仙丹,還因为這些东西、杀人灭族,真有了暴君的名头。
不愿意被牵连进去,也觉得求仙长生沒有什么根据和可能,原身并沒有掺和到這裡面,藏了些能耐,医道上,只显得资历平平。
与他的父亲不同,罗勒在太医院中,只是個低品医师,不担那么多的责任和事物,也就不用跟朝臣往来,少了被算计进去的机会。
說实话,太子和那宣王都是差不多的德行,太子平庸好奢,宣王也不怎么样,甚至比起太子言行更加狠厉。
這個朝代的根基并不安稳,再加上多年的内斗,诺大的统治阶层摇摇欲坠。
自幼穿梭于江湖,原身与都城世家的公子并不相熟,沒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也沒有酒乐美色的爱好,原身的医师罗勒更痴迷于医术古籍、更渴望自由放荡于江湖。
也知道自己不会在穿越后立刻就遇到那個‘攻略目标’,罗槿调整了身心状态后,甩甩袖子进了都城城门。
太医院当值的小小官员,偶尔也会接几個重要的任务,比如這一次坐那回城的马车,就是为了去城外选购一批上好药材,为太子妃安胎。
想到這裡,罗槿心下忽的一慌,害怕爱人在這個世界還是尊贵的太子身份,而自己却是個小小医官…更何况,此时的他,身边已经有了太子妃作陪。
赶了半天的路,午饭都沒来得及吃,下了马车进了城,闻到路边摊贩飘出的香气,罗槿這才觉得饿。
汇报任务不急于一时,罗槿在露天小摊找摊主点了一碗面,然后绕道到一边去坐下。下午的商市,人实在不算少,饿极了的罗槿只管往空位那一边走,不小心就撞到了别人。
“抱歉…”
“无妨。”那一下撞得不轻,罗槿连忙回头道歉,转眼就瞥见了一双微挑的凤眸。温和的语调响起,一袭白衣的青年满带善意的向自己微笑。
這么快?
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直愣愣的看着那白衣青年转身欲走。脑海中被封锁的记忆也同时在心中蔓延开来,让罗槿的灵魂彻底与這個身体融合。
可是,对于刚刚见過面的那個人、這個世界的‘攻略对象’,他真的沒有一点儿印象。
這么大的都城,人流来来往往,說不定刚才那人只是都城的過客,過了這一次,鬼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
“等一下!”
不顾形象的喊了一声,比嘴上反应更快的是他的行动,罗槿在那白衣公子转身的一瞬间就向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喂喂!你抓着我家公子干嘛?”
還沒来得及說话,白衣青年身边就蹦出了一個魁梧的大汉,双手叉着腰有意识的绕過那青年、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直接来到了罗槿身边:“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還想抢劫不成?”
“阿武。”温润的声音轻轻从唇边溢出,制止了大汉继续說下去的意图。狭长凤眼微微眯起,斜睨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罗槿,等着他說话。
“是在下唐突了,只是闻到公子身上一股特殊的药草香气…而且…”停顿片刻,继续說道:“不知道公子带的川断,是从哪裡购进的?”
街上遇到的陌生人,要想搭個话,实在是为难了脸皮薄、不善交际的罗槿。辛亏這身子嗅觉灵敏,罗槿也直觉面前的人与医药关系密切,才会询问药材源头,希望两人可以多說两句。
“西南产地带来的,沒有其他的事,就先告辞了。”
罗槿的话头好像沒有对上那人的兴趣,淡淡的留下一句话,白衣公子微微做了個礼。
微微一愣,還想再挽留几句、說点什么,身后就传来门摊伙计尖细的嗓音——“這位公子,您的面好嘞~”
脖子的筋骨像是生了锈一般,罗太医一点点转過头去,就正对上小二抬着脸露出的两颗大黄牙。
对方一袭白衣、俊朗风流,自己却是一身的颠簸尘土。一时尴尬语塞,好像是丢了面子,可等罗槿再回過头来,就只剩那人远去的背影了。
也是,两人从不相识,他怎么会感觉到自己的尴尬?
从小二手裡接過面,沒有赏、一分不多的交付了银钱,看小二失落的垮下脸,才解气的走到空位处坐了下来。
這一到小小的插曲折腾,弄得罗槿现在已经沒了吃饭的心情。草草的搅拌均匀,吃了两口,路边摊买的东西不可能会是珍馐佳品,但对于饿极了的人来說,怎么都是好吃的。
心情虽然不好,但饭依旧吃的很香……
……
从布置的相当典雅的院落裡走出了两個人,一個翩翩谪仙,另一個虎狼般壮实。
天色已晚,街道上的摊子早就收了,人也越来越少,只有几处酒家亮着昏黄的灯光。
“想问什么就直接說吧,阿武。”
快要入夏,晚风依旧微凉。白衣青年停下脚步,凤眼微挑,看向离着六尺远、与自己個子一般,却有一身腱子肉的壮汉。
“现在不說,以后就别說了。”
“公子等等!”阿武挠挠头发,纠结了半天,嘿嘿一笑:“就是想问问,今天集市上那個人,和公子有什么关系。”
“...公子为什么…愿意让他碰?”
小心翼翼的措辞问出口,比起对眼前人的恐惧,好奇心最终战胜了一切。阿武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张柔和的脸上挂起莫测诡异的笑意,不由得后背一凉。
“什么关系?现在看来,大概是躲不掉的关系。”
哼笑一声,青年转過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拇指摩挲着上面印刻的单字,一遍一遍,好像這個动作已经重复過多次一般。
“天已经晚了…”
“啊?”阿武一個不查,那人已经走出很远,连忙大步跟了過去,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怎么都听不清這人口中呢喃的是什么。
江湖从不少传說,眼前這人,便是缔造传說的睚眦鬼医。
‘活死人,医白骨’,行迹诡异,性情狠厉,食脑灼心,从不让人靠近、触碰,曾经几根银针灭了一府七十二口……
种种可怕的传闻,特别是吃人的那些,阿武怎么都不会想到睚眦鬼医会是如此玉树临风的俏公子形象。
……
“既然是天意,今晚就随我到京城的好友家借宿吧。”
“啊?不住酒家了?那、那…您沒有告诉我你在都城有朋友啊?”阿武跟在那人身后,一边挠头,一边询问着。
两人穿過几條巷子,离开民宅,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官宅前。门前连個灯笼都沒有,与這一條的官家府邸比起来,显得十分简陋,可黑压压的木门一看便价值不菲。
“哟,這木头可值钱了。公子您的友人莫不是贪污?”明白這裡住的都是朝廷官员,阿武之前做的又是木材生意,对這些东西熟得很,见他家公子不答话,立刻凑上去上下其手。
兴奋地研究大门的阿武沒有发现,站在他身后那個人,线條柔顺温和的一张脸上早就沒了笑意,直勾勾的盯着门匾上的两個大字。
“哥哥…”
“叫我哥哥做什么?叫师父,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我来教你医术怎么样?”
……
远处灯光微晃,回忆戛然而止。视线点点挪移,最后停驻在门匾上的两個大字上。
罗府?
“阿武。”嘴角勾起一抹奇妙弧度,轻轻出声,阿武立刻退到一旁,恭敬的叩门声响了起来。
好像最初的计划发生了偏差,可谁有知道這是不是天意?京城這么大,一眼就能看到你,這就是天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