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被我們遺忘的重生（終章 ）
重回地下聽起來確實很合適，這是從科研進行的角度來說。
“不過，那個季飛怎麼辦？許多人都不喜歡他。”郭明哲眯着眼睛問。
提起這一點莊嚴也是想到了，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是他們的家事。”
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混亂至今一切都在重建之中，同性戀依舊不被主流價值觀所認同。而在這個時候，人們在經歷了各種生生死死的考驗之後，更是難以相信愛情這種聽起來虛無縹緲的東西，何雲崢與季飛的感情在許多人眼中都是虛假的。
郭明哲看着莊嚴的表情眼中劃過一道暗光，站起來說道：“表哥說的對，那我先離開了。”
三天之後，莊嚴的客廳。
莊嚴與何雲崢講了一下去往地下繼續研究的事情：“過幾天我派人送何先生到當初那個地下做研究怎麼樣？我們當初到了那裏有許多實驗儀器都不方便帶出來，而且末世的東西幾乎是毀掉一件就少一件，當初你們進行研究的地點現在還保存完好。”
“好，我要帶着季飛。”何雲崢看着莊嚴的眼睛說道，語調平淡，又好似暗藏鋒芒。
莊嚴嘴角的弧度好像落下了一點，他說：“關於季飛……我聽說那是能在綜合素質上代表當代機械人的最優產品，我們現在正在與機器人對抗，爲了和平你願不願意……”
何雲崢打斷他，眼光銳利如刀：“不行！”莊嚴臉色尷尬，何雲崢喝了一口水，悠悠說起：“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從出生開始父親就不在身邊，也從未見過父親，只有季飛在我身邊照顧着我。一定有許多人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可理喻，甚至包括愛麗絲，可是我愛他，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現在的局勢確實混亂，但是這一方並不是沒有俘獲過機械戰士，你們並不需要季飛。”
是的，他們並不需要季飛，他們需要的只是季飛這個看似不安定的因素在基地中消失。何雲崢毫不留情的把這個事實說出口，莊嚴抿着脣，眼神有些冷。
何雲崢一言不發的離開了，他沒想威脅誰，也不覺得需要威脅誰。這個世界上，最令他無法商量的就是季飛，他的人他的愛，誰真的有權利左右。
幾天之後，何雲崢還是下了地下，季飛陪着他，沒有任何一個助手的跟隨。負責來送他的人中有鄭可欣，她站在一羣人的前面，看着穿着一身白色實驗服的何雲崢，表情是一種說不出的感慨，就好像是再看一個註定要墜入地獄的妖鬼。
她知道，這件事情與郭明哲有關，幾乎是從知道空間在何雲崢手中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組長……”鄭可欣看着何雲崢的眼睛，心裏想過許多，最後還是簡單的說了一句：“保重。”
何雲崢與季飛站在一起，曠野之中，他的頭髮被冷風微微掀起，“保重。”
而後，兩個人義無反顧的步入地下，這是鄭可欣最後一次見到何雲崢與季飛。從那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出去過，直到戰爭結束，綠草和鮮花重新生機勃勃的出現，人們安樂如初。
有的時候，得到了什麼還是要看自己想要什麼——
在所有人眼中何雲崢消失了，他的研究成果造福於世，他的愛情在傳說中很畸形，他本人簡單的就像是一張白紙，童年、少年、青年都讓人一望見底。
他想要的很簡單，一是世界和平，這一點很有可能許多人都不信，要不然他自己也不能與莊嚴他們糾纏那麼久；二是永遠和季飛在一起，永永遠遠的。
永遠有多遠？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無盡的輪迴之中，沒有救贖也沒有解答。
白玉的空間應該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其他人拿着它沒有辦法，比如說曾經的郭明哲，還有一些想要將這個實驗品拿到自己手中的人。何雲崢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兩個外物之間只能是勝者爲王，白玉接受他的改造暴露出內在的心核。
這纔是真正屬於時間和空間的祕密，其他的人們所能夠看得到的山泉花木不過是一種欺騙人的雕飾而已，何雲崢手中握着玉石空間的核心沉默不語。白色的光芒從他手指間的縫隙射了出來，照亮了黑暗的地下，整個空間裏面只有他一個人。
何雲崢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沒有生機的綠色了，他終於明白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真的世界，而是他的一個夢。亦真亦假的，當局者迷，假象不知道自己是假象，而真實自己的也迷惑在其中。直到那一天，真正的改變發生的時候，他帶走了季飛。
很久以前，他曾經的願望就是世界和平，與季飛生死相依，不過那個時候他們經歷了痛苦無力的分離。
在何雲崢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他與季飛相愛，後來末世到了，他們被俘虜了。何雲崢並沒有發現空間的祕密，最後白玉回到了郭明哲的手中，他被救助回到基地之後生活白玉空間中的靈泉與土地被用於外界。
末世漸漸恢復生機，機械戰爭如約而至，不止一次的有人說季飛與何雲崢是臥底叛徒，即使大多數時候這都是遷怒，但三人成虎，說者無心。
最終，他們幾乎被所有人敵視，莊嚴強迫季飛作爲實驗品接受分析檢測。何雲崢與季飛一起離開，他沒有辦法讓季飛成爲別人憤怒之下的犧牲品，季飛也不願意與何雲崢分開。那個時候，如果他們其中的一個人自私一些或者是無私一些，也許最後的結果就會不一樣。
可是他們兩個人還是選擇了在一起，從小到大何雲崢一直都是被拋棄的一個，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基地的人……除了季飛，他沒有擁有過任何真實的感情，他不會放手。
而季飛不肯離開大概也是情到深處吧，機器人的思想在感情的處理上並不像人類那麼複雜，他只知道何雲崢失去他不會快樂，他失去何雲崢也不會快樂。
感情就像是扣上了一個死結，兩個人爲了不會不快樂選擇做流浪者，連他們自己也不承認自己是幸福的。何雲崢沒有異能，身體也只是比普通人強一點，他是正常的人類，要喫東西喝水，平常還是季飛要多照顧他一點。
大概是幾年之後，何雲崢病了，季飛帶着他回了當初的基地。何雲崢趴在他背後，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我們把那個空間偷過來吧，然後去別的世界。”
“好。”季飛踩着腳下新生的綠草回了一句。
誰也沒有考慮這個目的實行的困難程度有多低，誰也沒有考慮是否真的能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誰也沒有考慮陌生的空間到底是什麼樣的……
在那一刻，何雲崢就明白了，他想要的是永恆。一個連活着都艱難的人，想要的卻是永恆，真是可笑……他笑不出來，因爲虛脫。
莊嚴本性不壞，冷靜而是非分明，在大多數時候他都願意爲了顧全大局而犧牲小人物。他們接受了何雲崢，季飛被送往研究室，郭明哲看着他們的笑話。
沒有人會在意何雲崢會不會怨恨，季飛如果有心他的心靈是怎樣的，小人物大多數時候只能選擇無可奈何的活着，忍受着一切他們能忍的和不能忍的。
何雲崢與季飛的感情在所有的正常人眼中都是畸形的，就算他真的愛季飛，那麼季飛愛他嗎？一個機器人，就算他有了感情，他的感情是用來愛人的嗎？
康復之後，何雲崢很快就進入了研究，有人爲了試探他帶他去看季飛。何雲崢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眼神就好像是吞噬了陽光的黑洞一樣，寸草不生。季飛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支離破碎，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人對着這架機器人抱着極大的熱情，後來大概是發現這個機器人和所有的機器人都相差無幾吧，就失去了興趣。
一天深夜，在室內剛剛熟睡的何雲崢失去了呼吸，前幾天還殘破的放在研究室角落裏面的機器人眼睛睜開了，忽然亮了一下，重新恢復了活動，他自己動手修好了這段時間內被損壞的零件。同一天，郭明哲悄無聲息的死掉了，他脖頸上從不分離的空間被一條機械製成的手指取了下來，
穿過夜色，這個機器人手裏提着一把強效□□，他靈活的運動着，儘可能繞過所有看到他的人，繞不過就給對手來一針。他快速的行進，最後的終點是當初何雲崢工作了幾年的地下研究基地，他回到了地下，封閉了通往外界的路。
穿着季飛身體的何雲崢來到了電腦面前，他瘋狂的敲擊鍵盤，看着自己把一個個字符準確無誤的輸入進去。
早在很久以前，何雲崢就強迫自己記住季飛的所有數據和程序，每過一段時間他都要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記準。常人眼中這是一份難以實現的任務，從未有人嘗試過，當初何雲崢之所以嘗試就是爲了如果不能順利解除季飛的死亡密碼他就讓季飛在另一具身體中復生。沒想到，最後季飛沒有在所謂的死亡密碼下自動銷燬，而是被別人摧毀。
何雲崢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度過了多久，他已經不是人類的身體了，可能沒有人想過會有一個人把自己計算成程序安放在另一具機械製作的的身體中。他偏偏就做了，還跑到了地下，要在無盡的時間與空間中永恆的存在下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幾乎是沒有人記得那個不知道突然死去的何雲崢，實驗室內丟失的機器人。何雲崢的手心握着玉石空間的心核，這是連通諸多空間的鑰匙，也可以做一個連接諸多空間的軸承紐帶。爲了使他持續的運轉下去，何雲崢一手創造了各種各樣的主神，讓他們爲自己收集能量，支撐這個軸承紐帶的運轉。
原來，他纔是這一切的作者，可惜的是，他與季飛的數據在進入空間之初都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只記得近乎本能的相愛。因爲他們不夠強大，只是所有時空規則的投機者，巧妙的利用了這一切，所以只能小心的掩藏起來。
直到現在這一刻，他們真的有了自己的力量，不再是隨波逐流的砂礫，才真正的拿回了屬於雙方的記憶，支離破碎的數據也變成了真正的靈魂。
幻想凝成的空間在何雲崢頓悟的那一刻分崩離析，一個嘴角始終帶着二分笑意的人站到了他面前，他對何雲崢伸出手，“雲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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