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他沒有
张崇邦正在接受内部聆讯。
“张崇邦高级督察，這次的内部调查聆讯，由高级助理警务处长洛智辉负责，调查结果会上呈律政司。這次聆讯可能会被停职，明白嗎？”說话的警司朝张崇邦提醒。
张崇邦点点头。
坐在中间的洛智辉看向张崇邦，“当天你向飞虎队开枪，我沒說错吧？”
“沒错。”张崇邦咳嗽了一声，沒有否认。
這点他沒法否认，不然他也不会需要接受聆讯了。
“如果今天你沒有合理的解释，律政署会告你，你可能会坐牢，明白嗎？”洛智辉再次向张崇邦强调了一下問題的严重性。
“明白。”张崇邦咬牙点头。
不等洛智辉开口，有人在外面敲门。
来的人是张崇邦重案组的同僚，走在最前面的，是他的上司袁家宝。
看到他们进来，先前冲张崇邦說话的警司皱了皱眉，“聆讯不准旁听，全都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今天进来是不合规矩，但我們必须這么做。”袁家宝急忙开口，“希望几位可以给我個人情，不要将他革职…”
“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按规矩，即刻出去。”
见“二哥”也就是高级助理警务处长洛智辉沒有說话，袁家宝忙大声道：“长官，我們是一队的，如果他有错就是我們都有错，我們也要承担所有的责任。长官！”
一定不合规矩，但他们一起拜关二爷的嘛。
站在他身后的戴卓贤周子俊等众多重案组成员，全都朝洛智辉几人敬礼。
坐在椅子上的张崇邦眼裡涌出一抹感动，一直紧绷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這时候，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到自己当初在法庭上那么正义，将邱刚敖他们推向深渊。
不知道正义的他，有沒有想到，明知是被人胁迫不是出自本意，却被他一枪击毙的司徒杰。
“警队是讲承担讲纪律的地方，不是讲感情用事，你们再不出去，会受纪律处分。”洛智辉虽然冷着脸，但语气远沒有那么严厉。
說实在的，到了洛智辉的位子，更多的是对底下人的理解，反而是“承上启下”的那帮人裡的一些人，对上溜须拍马，对下自私严苛，完全不念同僚之情。
袁家宝他们就是表达個态度，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张崇邦当然不可能看他们受处分，他忙冲袁家宝点点头，示意其将人带出去。
這其中的分寸，袁家宝比张崇邦拿捏的還要明白。见好就收，他示意来的所有警员，和他一起出去。
只是他们虽然出去了，却沒有离开，而是站到了门口。這样既不违反规矩，也可以表达自己和张崇邦共进退的意思。
收到他们這份心意的张崇邦冲他们点点头，又转身看向洛智辉等人，“三位长官，其实這個世界，真的不是只有黑和白，還有很多的灰色地带。就這次的事情，我真的沒法選擇。是我，我向警务人员开枪，是我的错。但我相信就算换了其他人，他当时也沒有什么别的選擇。”
如果邱刚敖他们在這裡，听到张崇邦的话，怕不是立马就会用AK顶着他的头，“你特么是谁，把我們清高正义的邦主交出来！快点，靠！别特么以为你一個臭鱼烂虾上了邦主的身，我們就拿你沒办法，信不信一枪打爆你的头？！”
洛智辉沒有打断他的话。
张崇邦继续道：“因为我救的是我太太，我相信是你也会這么做的。”
這個逻辑完全沒办法說服洛智辉，换句话說，被他用枪打的警员的父母或是爱人，是不是也可以干他，万一失手一句我沒得选就搪塞過去了？
他作为警务人员，只会罪加一等，而不是一笔勾销。
只是看的出来，洛智辉不认同但可以理解，理解他当时为了救人迫于无奈。
“我十九岁进警校，這個游戏规则怎么玩我很了解。现在這個年代，很多人当了警察之后，只会搞关系，根本沒想着抓贼。我們学過很多技能，但是最擅长的就是稳妥和等待。警察也是工作，何必拼命呢？”
越說越顺，张崇邦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但是曾几何时，我們可以很坚持，都是为了一個信念。甚至可以奋不顾身，哪怕是牺牲。那会儿我們沒有想做少一点，是在想怎么做好一点。”
他哪怕稍微关爱同僚一点，真的把邱刚敖当兄弟，這话放在是四年前說，邱刚敖他们又哪裡可能坐牢。
可能现在和他是重案组双雄？
真是那样，他现在也不可能被逼到這個境地，即便真有悍匪，邱刚敖也会冲在他前面。真就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邱刚敖。
“還有沒有要补充的？”冷静听完，面无表情的洛智辉问了一句。
“有。”找到了节奏，做回熟悉的自己，张崇邦拿捏出一個遗憾的表情，叹了口气，“很遗憾，這帮匪徒会逍遥法外，沒办法亲手抓他们。”
先谈崇高的理想，警局的现状，再谈自己的能力和重要性，這环环相扣的思路，要說他当初不知道邱刚敖是冤枉的，郑昊打死也不信。
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過大佬洛智辉的眼睛，但怎么說呢，案子确实十分棘手，需要有能力的警员将匪徒抓捕归案。
张崇邦的履历他看了，的确是個不错的人选。
机会给他了，如果他抓不到罪犯，那么警方面对外界压力，需要给公众交代的时候，他同样是個合适的人选。
和身边两個陪同聆讯的人员简单沟通了一下，洛智辉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今天的聆讯，由于我本人洛智辉身体不适，暂停休会，顺延至明天同一時間。律政司告不告你，我控制不了，但在這24小时之内，你還是警员。”
“不要让我們失望。”說完，洛智辉又骂了一句，“臭小子，還不快去。”
看看人家這灵活的处理方式，张崇邦当初在庭上，就算为了保持自己清高正义的形象，也大可以說，当时的雨太大了，比依萍回陆家拿生活费那天都大，他沒有看清楚邱刚敖他们有沒有动手，一切問題就解决了。
這很难嗎？
可他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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