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掘墓人(十六)
“搜查一课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对白驹家的屋子进行检查。一起過来的法医判断白驹的死亡時間至少在两個月以上,也就是說三個月前他忽然失去联络很有可能不是潜逃,而是被人灭口了。”
安静了三個多月的白驹宅此时很有些热闹,警视厅的车在外头停了一排,黄色的警戒线将整栋房子都圈了起来,警戒线外還停了不少驻足围观的人。
田丸站在某個视觉死角的位置看着院子裡的法医将尸体从挖开的大坑裡往外抬,在地下埋了三個月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腐臭气息。
“確認那個人是白驹嗎”
“尸体的手上带着的手表能够跟白驹的照片对应上,那块表他一直带着,在很多照片裡都出现過,似乎对他有特殊意义,大概率不会随意丢弃。除此之外,白驹在绿台医院的时候留下過牙科记录,可以让法医进行齿痕比对,结果今天就能出来。”
“這样。”
虽然齿痕比对之前也不是沒有出现過被人动了手脚的例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白驹家的院子裡发现了陌生遗体的时候,吉永就已经有了预感,那個人就是白驹二四男。
“绿台医院会给旗下的员工做定期身体检查,”田丸似乎也是這样想的,低声补充,“每年的记录都在,跟這具尸体的情况对比一下就能確認是不是本人了。在這方面作假的成本太高了,几乎不可能。”
“你說得对。但如果白驹二四男真的三個月前就死了”
吉永缓缓回头看去,菊池的父母還在警视厅,菊池父亲跟他谈完之后就留了下来等消息,生母昨天来了之后也沒有再离开。虽然有人劝他们先回去,但她沒有答应,昨天晚上就在休息室将就了一晚,现任丈夫森田先生也一直陪着她,此时三人同处一室,偶尔互相交流几句,室内的气氛除了担心焦虑倒并沒有什么前任和现任见面的紧绷感。
“你觉得我們调查方向错了”田丸在电话裡问。
吉永回過神,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留一個人下来继续跟關於白驹二四男死亡事件的搜查,你们先”
就在這时,电梯的提醒“滴”地一声远远传来,他闻声抬头看去,就见到以自家领导打头的一行人从电梯裡出来,走了過来。
他连忙简短给田丸那头安排完任务,挂断电话时源辉月恰好走到了近前。
她透過玻璃门,朝他身后的房间瞟了一眼,“那是菊池的父母”
“是。”
她于是点点头,朝身边的少年示意了一下,“他想跟他们聊聊。”
吉永顺着她的示意,视线在默不作声的少年侦探身上落了落,然后点点头,让开位置,“您請。”
源辉月领着两位名侦探进了会客室,跟他们一起来的松田阵平倒是留在了外头。
這位帅哥大早上精神似乎有点恹恹地,端着一张对别人而言倒是十分提神醒脑功能的帅脸,溜达過来后跟餐厅点餐似的,漫不经心开口,“有沒有咖啡来一杯。”
吉永看着一大早就挂在他鼻梁上的墨镜,觉得他们领导大人那個有關於“他们松田副队戴墨镜是为了遮黑眼圈”這個猜测可能是真的。
他无言地逮了個路過的警务科的妹妹让对方泡两杯咖啡送過来,一边问,“你不是跟源小姐一起来的嗎,沒有在她家裡喝话說回来,你這嗓子听起来像是一宿沒睡昨晚干什么去了”
“她家裡沒咖啡豆了。”
松田阵平双手抄兜,眉宇间露出了一点疲倦的神情靠在墙上,嗓音有点沙哑地回答了他后半個問題,“研究了一晚上视频。”
吉永一愣,然后這才反应過来,“菊池已经過了十六個小时了吧”
松田微微侧头看向室内,那個叫服部的高中生侦探正在和菊池桂子的父母說话,主要是他在說,源辉月和柯南都只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其他方向的调查有消息了嗎”
“基本沒有。”吉永叹了口气,“之前发酵厂那條线,东京包括周边全都搜查過了,卫生检查不過关的倒是查出了好几個,但跟我們手头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沒有。至于户外用品店,已经开始排查店裡的老客户名单了,暂时還沒有发现什么异常。”
松田依旧凝望着室内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說,“也不一定是顾客。”
吉永:“你觉得還有可能是店裡的工作人员”
“人总是倾向于自己熟悉的东西,特别是杀人的时候。”松田淡淡地說,“屠夫杀人都习惯用屠宰刀,杀完了往往還会比普通人多一道碎尸的手续;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会用钢筋板砖或者铁锤之类的常用工具,藏尸体的时候惯用手法是将尸体浇筑进水泥裡那個直播视频裡,能够光照以及延长受害者痛苦時間的方法還有很多,但凶手直接選擇了冷荧光棒和便携式氧气瓶,肯定有他对這二者最熟悉的原因,所以服部小弟弟提出的那條调查思路的确不能算错。”
“我也是這样想的。”
這时候警务科的妹妹把泡好的咖啡送来了,松田阵平接過后道了声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终于收回目光,掏出手机。
“大山在帮你们排查那家户外用品店的老顾客名单”
“对,怎么”
“找她有点事。”
他也不嫌烫,三两口灌药似的把咖啡囫囵喝完,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纸杯扔进垃圾桶,一边单手拨通了大山玲的电话。
黑客少女那头听起来的确有点忙,键盘的敲击声急促的雨点似的,“哒哒哒”络绎不绝。
“副队”
“很忙嗎,帮我查点事。”
大山玲边敲键盘边一心二用,“您說。”
“菊池桂子的那個直播”
她认真地听完了那头的要求,忽地一怔,点在键盘上的指尖都下意识停了停。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那头的人敏锐察觉到了她的迟疑。
“沒什么,只不過您說的那件事,昨天晚上的时候源小姐也跟我提過。我已经连夜比对出了结果,刚准备给她汇报”
听着裡头的声音,松田阵平微怔地回头,隔着十多米远的距离,源辉月依旧安静坐在待客室裡听着身旁的人說话,一张清丽的脸被室内的灯光蒙上了一层朦胧又疏离的辉光。在她旁边,某個小侦探也安安静静地坐着,只不過被沙发背挡了大半,看不清神情。
警视厅的会客室裡,服部刚询问完菊池的父母一轮問題。
“她失踪前真的沒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嗎什么细节都可以。”
菊池的父亲疲惫地摇了摇头,虽然同样的問題前面的警官已经问過很多遍了,但還是努力耐下了心解释,“我這次出差的那個地方信号很不好,她给我发消息也不一定收得到,還有时差。桂子也知道這一点,所以基本不怎么给我发邮件,只等着我有時間联系她。我上一次给她打电话還是一周前,那时候她表现得很正常,還說”
他微微一顿,敛下眼睛,疲惫又迷茫地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還說东京快下雪了,问我能不能在雪季之前回来,想让我带她去滑雪。”
“”
声音落在安静的待客室裡,溅起一片沉默。待客室的窗子被外头刮過的风呼扇了一下,有一丝寒风钻過窗枢的缝隙,带着外头街道上汽车烟尘的气息飘进来。
服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另一侧的人,“菊森田伯母呢我之前让菊池這段時間给家裡人每天发消息报平安,您收到她的邮件了嗎”
菊池的生母依旧是那副惨白而沉默的神情,倒是她旁边的森田先生苦笑着代为解释,“老实說最近电视上吓人的新闻的确很多,我知道桂子的父亲出差后,其实主动跟她提出過让她過来跟我們一起住一段時間,但是她拒绝了”
菊池的父母虽然是因为感情破裂而离婚,但实际上分开后并沒有反目成仇,甚至能够算是和平分手。之后结婚的這名继父脾气和心地都不错,对妻子的孩子算得上照顾,只不過菊池桂子本人独立自主意识太强,再加上对母亲再婚的丈夫天然的排斥情绪,自己刻意减少了来往。
這些事在菊池桂子失踪的时候就被警方调查清楚了,服部平次自己也知道一二,得到答案后终于沉默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打扰了”
东京昨天夜裡又经历了一场寒流洗礼,清晨的时候温度已经降至了零下,這天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可能会有雨。
警视厅裡虽然开了暖气,但大概是中央空调還沒来得及调节,走廊上的温度比待客室要冷很多。服部平次从裡头走出来,被穿堂而過的风一吹,沉重的大脑当即清醒了几分。
少年侦探打了個喷嚏,揉了揉鼻子模糊嘟哝了几句话。
源辉月拿着吱哇着来电提醒的手机,抬头看過去一眼。
“姐姐你去接电话吧,”柯南說,“我跟服部去那边等你。”
小侦探的神情平静而沉稳,她低头看過去,然后点了点头。
方才在外头的吉永和松田阵平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待客室的门口正对着通风口,有点冷,柯南干脆揪着服部往外走了走。
关西名侦探任由他拽着,還在认真沉思,“工藤,其实我觉得酿造厂還有個思路。”
“嗯”
“现在正在经营中的酿造厂的确已经全都检查過了,但如果是废弃的呢”服部抓了抓后脑勺,黑色的短发被抓乱得在头顶翘起了一缕,“犯人总不会是无缘无故選擇将受害者关进木桶裡的吧我觉得他应该是這些东西很熟悉,比如說曾经居住在酿造厂旁边,小时候跑进去玩過捉迷藏之类的”
柯南冷静点了点头,“有道理。”
“就是不知道時間還来不来得及”
他们终于在某個正对着落地窗的走廊前停下,透過一人高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底下穿梭而過的车流和庸庸碌碌的红尘。
服部平次的声音忽然止住,半晌,他微微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沿着墙壁滑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工藤”少年侦探终于扯了扯嘴角,一手捂住了眼睛,嗓音低哑地问,“你有感觉到无力的时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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