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棋盤之外的變數
“賭局繼續。”
韓詩蘭面色陰沉的掃了沈白一眼。
原本已勝券在握的賭局，方勝男都已經主動放棄，就因爲沈白的一句話，平生出許多波折，這讓她心中感到十分的不滿。
悄然間。
她往某個方向遞去一個隱祕的眼神。
在得到迴應後，她心境平復許多，繼而笑道：“那就先開我們挑選的這塊石料吧。”
第一輪挑選結束，方勝男在切開自己選的石料後就直接道心破碎。
韓詩蘭一方挑選的石料都還沒進行鑑定。
沈白掃了一眼。
對她那塊石料的成色卻是心裏早有準備。
對方切割之際，他來到方勝男身邊，低聲詢問：“方館主，這些石料的來源可曾經過嚴密篩選？”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方勝男神色疲乏的擡頭看了他一眼。
她用力咬着嘴脣，牙縫間滲出血跡，緩緩道：“那座新開礦脈的開採權不在我們手裏，是霧隱商會的人一手負責，每一塊石料都是他們送出來，難保不會搞些下作的手段......”
“果然如此。”
沈白微微點頭。
那麼魔源館在賭局中的接連失利也就能得到解釋了。
這些石料果然都是被動過手腳的。
像是之前方勝男挑選那塊，石料中蘊含着濃郁的魔石能量不假，但聚而不凝，凝而不定，就像是經過注水的豬肉......結構異常鬆散。
他們只用檢測魔石純度的方式自然無法鑑定出來。
但他不同。
沈白感知的是能量形態存在的本質。
“出貨了！！”
另一邊傳來驚喜的呼喊。
衆人齊齊看去，就見，剝開那一層層灰黑的堅硬石殼後，一抹烏光頓時在那石料中透射出來！
“啊！！！”
負責切割的師傅突然怪叫一聲，踉蹌後退，神情驚駭，彷彿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
韓詩蘭立刻上前，待看清後，她雙眼微眯，瞥了切割師傅一眼。
“大驚小怪！”
周圍衆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沈白移動腳步，來到那被切開的石料一側，待看清裏面的東西時，也不由得心中一驚。
烏黑的晶體內，赫然封印着半張高度腐爛的鬼臉！一顆黑白分明的眸子鑲嵌在那鬼臉上，似乎還隨着他的位置發生轉動，如同活物般死死的盯着他！
“好險......”
“切割的位置再偏移一公分就將這塊魔源給破開了！”
韓詩蘭身後一名男子上前檢查道。
聞言。
展廳內的不少人都臉色頓變。
業內常言，賭石有風險，這份風險指的可不是會因爲賭石而賠錢的風險，而是來自於魔源內封印的詭異。
魔源珍貴不假。
可若是切割過程中有不當操作，引發內部封存的詭異泄露。
對於周圍的人就將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怕什麼。”
韓詩蘭倒是無比淡定，她笑吟吟的看向一旁，“有‘異調局’的兩位在這裏，還用擔心詭異復甦的風險？”
這時。
那身穿紫色制服的一男一女才首次開口。
男子溫吞吞的笑道：“各位請放心，只要有我們異常調查局的人在，就絕對不會讓詭異事件傷害到任何人。”
“而且。”
他頓了頓。
解釋說道：“魔源中封印的詭異，不比那些已經誕生在白霧中的活躍詭異，要完全復甦過來需要不短的時間，在這期間內，足以讓我們施行封印手段，各位大可放心。”
異常調查局
聽起來貌似是專門對付詭異的一個特殊部門。
沈白暗想。
他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兩人的身份。
聽到兩人的話，衆人安心許多，韓詩蘭又說道：“還要麻煩兩位給這隻詭異做個危害等級評定，好讓我們進行估價。”
詭異評級？
沈白好奇的繼續看着。
來自異調局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隨後，那名男子憑空掏出一副特製的皮手套，神色嚴肅的上前，對着那塊魔源檢查起來。
片刻後。
他額頭逐漸冒出汗漬。
“這應當是一隻D級詭異，具體種類不明，觸發襲擊的規律也還不清楚，要帶回局內進行深入研究......”
話還沒說完。
他便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除非是極其特殊之物，否則，這類封印在魔源中的詭異，下場一般都是被墜入‘深井’中，若無意外，永世都不會再碰。
畢竟。
沒人能擔得起親手放出一隻詭異的責任。
“有這些信息就足夠了。”
“麻煩二位。”
韓詩蘭略顯得意的向方勝男投來目光，“D級詭異，就算估值10萬魔石幣好了，方館主，第一輪你就輸得一塌糊塗，想翻身可有些不太容易！”
“哼！”
方勝男只是冷冷的剮了她一眼。
沈白全面瞭解過魔源的信息。
心裏有數。
他向孫慧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刻乖乖的走上前來。
“有把握嗎？”
方勝男看到表情怯弱的孫慧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孫慧下意識的就要轉過頭，卻被沈白按住腦袋，“我這位兄弟的本領可不一般，方館主只管放心好了。”
這時。
韓詩蘭道：“第二輪該由我們先選了。”
英俊男子帶領那名盲女上前。
沈白仔細觀察着，對方並未像方勝男一樣，動用任何檢測儀器，僅是憑藉一雙佈滿老繭的粗糙雙手在石料表面摸索。
細看之下。
盲女的身體一直在輕微顫抖着。
是因爲恐懼？
沈白猜測，那盲女大概率是具備某種特殊能力，未必能感知到能量的濃度，或許是對詭異之物有特別的感應。
突然，盲女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一直攙扶着她的英俊男子立刻有了反應。
“就挑這塊！”
對方選好了第二塊石料。
依然不是那塊明面上純度最高的石王。
“該我們了......”孫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在衆多目光的注視中鎮定下來，她瞥向沈白，投來求助的目光，“我要選哪塊石料？”
“還記得我們之前在一樓的選擇嗎？”沈白微笑道，“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你是說......”
孫慧立刻聽懂了他的話。
她來到展臺前，倒也算有點腦子，沒有立刻做出選擇，而是假模假樣的篩選一番，口中振振有詞。
此時，一直彷彿邊緣人遊蕩在展廳裏的錦衣女孩，忍不住問向身後老者。
“姜爺爺，這世上真有人能感應到魔源的存在？”
老者認真的沉思一陣。
緩緩道：“覺醒者的能力種類千千萬，至今就連希望城都無法盤查清楚，不排除有這類奇人，......但那名女子顯然不是。”
“咦？”
錦衣女孩=驚訝的看向孫慧，“他是女的？”
“用了一點巧妙的僞裝手段，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可謂是漏洞百出，少主，你若是肯認真的多學習一陣子家傳祕法，也能輕易看破她的僞裝。”
“嘁。”
錦衣女孩聞言，五官都皺到一起，“又說這些，真沒勁！姜爺爺，咱們不是說好了，這次遊歷之後，我就會回去認真閉關！”
“好好好。”
老者僵硬的臉上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是爺爺的錯，不該在你開心的時候提起這件事。”
錦衣女孩嘻嘻一笑，到底是孩子心性，很快將不開心的情緒拋到腦後。
她眼睛滴溜溜的轉動道：“也就是說，那兩個傢伙純粹是騙子咯？......那個帥氣的大姐姐可真慘，先是被坑，然後又被騙，唉，我都想出手幫一幫她了！”
老者連忙道：“家主有令，這次出來遊歷，可不准許我們摻和任何世俗矛盾。”
“何況......”
他又不確定的看了一眼沈白，“他們也不一定就是騙子。”
“世間奇人很多，如那盲女，應當是一名經歷過詭異事件的倖存者。”
“雖然是普通人，但卻具備了感知詭異氣息的能力。”
“故而能對魔源產生微弱的感應。”
“嘶......”
他忽然目露驚奇。
訝然道：“此人氣血渾厚，堪比肉體強化專長的二階覺醒者！且體內有一股奇異的氣息流動，竟是連我都看不出他的根底......”
“連姜爺爺你都無法確定他的能力？那他難道是......”
錦衣女孩驚訝的瞪大雙眼。
姜老面色逐漸凝重。
“沒錯。”
“......他或許也是一名天外來客！”
冰冷的殺機在身後浮現，沈白猛然轉過頭，正好與老者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雙方皆是一愣。
隨後。
老者眼底的殺意迅速消失。
他和善一笑，擺了擺手，似乎是在示意他並不想對沈白出手。
可沈白卻因他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氣息而心悸不已。
“好強的氣息......這老登恐怕是一位三階強者！”
“怎麼會突然對我產生殺意？！”
沈白越想越不安，他目光緩緩在一老一少的身形上掃過，而後收斂目光，心下思緒飛快轉動。
“是霧隱商會的人？韓詩蘭準備的後手？”
“不對。”
“她先前給暗中使眼色的分明是......”
他正思索着。
忽然。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心底迴盪。
“小夥子，我並無惡意，也與在場各方沒有任何利益糾纏，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這裏的一切都與我們主僕二人無關。”
“......”
沈白又看了老者一眼，對方微笑着微微點頭，他略作遲疑，也點了點頭。
轉過臉。
沈白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沒有惡意？卻對我流露出那般清晰的殺意？老東西，你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糊弄呢？”
不過，
念及對方的可怕實力。
沈白就算不滿，也不會表露出來，他很快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場上。
孫慧也在一番裝模作樣的挑選後選中了那塊石王。
見此一幕，韓詩蘭表情微妙，方勝男生無可戀，“你說的特殊能力，難不成是來逗我玩的嗎？”
“方館主何出此言？”
沈白詫異道。
方勝男強忍着心中的不快，她咬牙道：“你們明明知道這批石頭被對方動過手腳，怎麼還敢挑那塊明擺着是陷阱的‘石王’？！”
這麼簡單的道理，方勝男以爲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懂得。
可沒想到。
剛誇下海口的兩人就這麼水靈靈的上套了！？
沈白微微一笑，“動手腳歸動手腳，跟是不是石王可沒有關係，你既然都知道這塊石料是陷阱，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也能提前算到這一步？”
“......不兒？”
方勝男的眉毛深深地糾結在一起。
沈白看着韓詩蘭輕笑道：“方館主，她就是想用這塊石頭，在最後一輪來搞你心態啊。”
“......我突然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得罪她了？”
“她的所作所爲可不是想單純的贏你。”
“而是要把你往死裏整。”
“......”
方勝男沉默了。
沈白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如實回答。
正如他所言，這批石料大部分都被動過手腳，可唯獨這塊石王的品質是貨真價實。
韓詩蘭就料到了此前輸過幾次的方勝男一定會投鼠忌器。
不敢選這塊石料。
所以。
就一直放心的將其擺在這裏。
可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孫慧是個純粹的‘愣頭青’，一上場就把這塊石料給選走了。
切割過後。
結果呈現。
兩塊石料中都有魔源伴生。
而且，那塊石王中切割出來的魔源品質更勝一籌，市價能達到十五萬魔石幣！
“第二輪竟然是我們贏了？！”
方勝男不可置信，而後便是狂喜，但在看向韓詩蘭時，卻又再度變得情緒複雜，“......我沒想過那件事會傷你那麼深。”
“呵呵！”
韓詩蘭不停的冷笑，並沒有接她話茬，只是道：“算上第一輪的結果，我們開出的魔源總價值是22萬！你們距離贏下這場賭局還早着呢！”
“你說得對。”
方勝男看向蔡阿三撞死處還沒清洗乾淨的大片血跡，她喃喃道：“這件事確實不會這麼輕易的結束。”
沈白沒有理會兩人的互拋狠話。
他目光瞥向一旁。
場上的石料，大概品質他都心裏有數，就算贏下第二輪，第三輪也很難翻身。
真正的翻盤點，不在棋盤上，而是在棋盤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