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离群索居者，或是野兽，或为神明。
“李枢铭和他那個助理都在昨天因为意外而死掉了。”
“我已经听說過，据說死的很狼狈，坦白讲，這條消息比判罚结果更让我开心。”盛家乐叼着香烟，看向区浩堃，笑着用英文說道。
“香江是一座文明的社会，即便……现在，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大律师公会或者港府以及你。”区浩堃深吸了一口气，灰蓝的眼眸凶狠的盯着盛家乐說道。
“我又不是文明人，我是條疯狗，而且尽管怀疑我，无所谓，如果警方找到证据，随时可以抓我。”盛家乐不以为然的說道：“接下来你们继续文明就好了，对你们這些文明人而言，政敌发生這种事，被怀疑很正常，参加他们的葬礼，问候一下他们老婆，与他们生前的朋友交交朋友……”
“年轻人，這种意外死亡让外界舆论对大律师公会甚至英国人的形象非常……”
“Bullshit！你们只是希望他们像狗一样继续活着，可以嘲讽他们！用他们狼狈的活着提醒其他人，不要做错事！但有人希望他们迅速死去！免得给他们任何咬伤他的机会！”盛家乐敛去笑容，勐然变脸盯向区浩堃，直接用英语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付了钱，做律师该做的事，那就是帮隔壁那個女人与吕志邦一起讨论研究，怎么帮我把黎绍坤所有钱拿回来！我刚刚完成第一笔生意，别逼我這么快就再度愤怒？OK？”
从最初听区浩堃讲话时的温和，到开口打断他时语气的狠戾，等最后的OK反问出口，盛家乐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再度变为和煦。
变换之快，甚至让人无法判断刚刚那连续切换的三种表情，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折射。
区浩堃吐出一口浊气，也放缓语气：“我希望盛先生能明白，天博的客户，金钱之外，更要懂得文明，這是座文明有序的城市。”
“沒問題，我听取建议，以后一定做個文明人。”盛家乐畅快的笑道：“但是我有一個請求，爵士阁下。”
“什么？”
“别像個教授一样，過于喜歡教育他人。”盛家乐伸出手：“如果你能做到這一点，左天奴如果抵债之后，也许会缺個熟悉相关法律的非执行董事。”
番茄
区浩堃对刚才盛家乐的失礼颇为愠恼，天博大律师事务所這么多年的客户，只有一個行事风格张扬癫狂的他。
李枢铭与严森一定是被他解决掉，哪怕沒有任何证据指向盛家乐，区浩堃都对此坚信不疑。
這让大律师公会与立法局乃至港府，短期内会承受很大外界舆论压力，甚至内地也会关切，毕竟李枢铭曾经用非常干脆的方式，把自己从英国人变成了中国人，很难不会让内地认为，是英国人故意解决李枢铭，给其他英国人豢养的狗一個警示，背叛大英的下场。
外面绝对不会相信，是面前這個年轻的所谓商人，坚持杀死两個政客，因为他完全沒有這种必要。
這也是林卡迪让他過来询问盛家乐的原因，不過听到盛家乐的许诺，区浩堃又感觉，无所谓，反正接下来一段時間，大家保持文明，关注自然会逐渐消弭，像盛家乐讲的那样，死者不会有永远的朋友。
自己为什么要为两個已经死掉的家伙，与面前這位即将身价不菲的年轻商人产生不快？
至于那些关注，又能持续多久呢，反正那两個家伙死时，只是普通市民。
“当然，律师与教授有所区别，如果左天奴有所需要，天博与我，随时为您服务。”区浩堃伸出手，与盛家乐微笑回握。
……
浅水湾，影湾园。
盛家乐与彭玉楼赶回来时，已经华灯初上，這是第一次让盛家乐這处三千平尺的住处显得不那么空旷，邓诗彤，梁陈之颐，郭文达，王元庆，辣椒，Coco，Alex，花九，大宝，小宝，关嘉瑜等人都已经先于盛家乐赶到，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被邓诗彤亲自从邮轮接回来的邹淑仪，以及明显還处于茫然状态的盛家乐老妈庄春萍。
此刻一身泰国花哨休闲装扮的庄春萍，正被邹淑仪与管家陪同参观這处住处，她目前還不太能相信自己出去泰国旅行一段時間，再回来就能住进這样一套豪宅。
這比盛家乐找到生父更让她不可思议。
中央厨房的厨师与服务生则帮忙整理餐厅，把一道道准备的自助餐菜品摆放开。
听到电梯提示音响起，众人把目光投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面带微笑的盛家乐在彭玉楼陪同下从裡面走出来。
其他人压下主动开口的冲动，把這個机会留给此时已经主动走上前，准备给盛家乐一個久别重逢拥抱的庄春萍。
就在盛家乐张开双臂，以为老妈与自己亲热拥抱一下时，盛家乐脑袋被重重拍了一下，随后庄春萍咬牙切齿，用一只手指着這处住处：
“有钱不做包租公，租房住？一年加在一起费用要二十几万？你老妈辛辛苦苦攒下一世只够住两年？你钱多到用不完呀！”
“這裡只长租不出售，我都沒办法。”盛家乐给自己老妈一個拥抱，压低声音：“都是生意上的朋友，留些面子给我啦，老妈？我做了一单生意，够住這裡最少十年。”
庄春萍马上压低声音开口：“我替你保管八年房租。”
“五年。”盛家乐随即抱着自己老妈說道。
“成交！乖仔，老妈从泰国帮你准备了礼物。”庄春萍听到盛家乐的话，马上松开双臂，笑容满面的抚摸着盛家乐的脸，亲热的說道。
“我都帮老妈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盛家乐也配合的笑着开口。
看到儿子這么上道，庄春萍开心的說道：“那你先讲啦！”
盛家乐认真的說道：“我帮你把庙街住处旧床换掉，买张新床给你，免得你抱怨床板太硬。”
庄春萍笑容凝固，看看盛家乐，又看看這套豪宅，不太确定的开口：“這裡五间卧室呀，扑街仔！五间卧室你都未想過让你老妈住在這裡享享清福？仲打算赶我回庙街？”
“喂，我女人多，怕留你在這裡住，其他女人住不下。”盛家乐故意坏笑着說道。
“有女人忘记老妈，你好野……”庄春萍把右手举起，手指呈剪刀形状：“阿仪，帮我拿把剪刀来，我让他以后都不用担心肾亏！”
盛家乐则开心的看着自己老妈耍宝，完全不在意她用词是不是粗俗，会不会被那些人听到觉得嫌弃。
“老豆骗你的，萍姐，留了最大一间给你。”辣椒开口笑着說道。
“這還差不多。”庄春萍白了盛家乐一眼：“辣椒开口，算是救你那條柴一命！”
看到盛家乐赶回来，管家开口請众人過去用餐，餐桌上盛家乐举杯感谢了一下到场的众人，随后大家开始三三两两闲聊用餐，邓诗彤对自己老妈颇为好奇，此时正听庄春萍，邹淑仪谈起旅行遇到的趣事的往事，梁陈之颐则正与关嘉瑜笑着聊天。
看到众人谈笑风生，盛家乐悄悄起身，走向夜色中的露台，低头点了一支香烟。
“這裡的风景很好，每次来都见你在外面。”刚点燃香烟，彭玉楼就端着两杯红酒過来，递给盛家乐一杯：“自助餐不合口味？”
“刚刚吃饱，所以立在這裡，寻找下一個猎物。”盛家乐与对方碰了一下杯，开口說道：“让我休息一下，后面那些遗产分割，各家公司追债的琐事，交给你了。”
“明白。”彭玉楼了然的点点头，喝了口酒，转身走回了光明之中。
重新踏入气氛热烈，灯火通明的客厅，彭玉楼忍不住扭头看向独自一人立在夜色之中，俯瞰香江的盛家乐，忽然脑中浮现亚裡士多德着作《政治学》中的一句话：
“离群索居者，或是野兽，或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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