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改邪归正的老豆
马彪摇摇头:“方法倒是不错,一石二鸟,可是毕竟同高佬他们三個认识二十几年,就算平日有些不妥……”
“你是不是整日挂住串佛珠就真的当自己是观世音呀?”车房牛听到马彪說起与高佬三人的交情,满脸不屑:“那三個家伙当年是跟飞龙仔的,我們是跟积臣哥,本就不同路,飞龙仔够打,两把西瓜刀从西环一路砍去湾仔,不一样被积臣哥送入千家万户享口福,他们三個如果不是够蠢被积臣哥留下来做旗杆,早就陪他们大佬下汤锅啦,我总之不会承认這种白痴是兄弟,你如果心软,最多就少让他们坐几年监仓啦。”
马彪夹着香烟沉默良久,才用打火机点燃,吐出口烟雾:“這种事,同菲力哥聊一聊,毕竟同门多年,规矩不在人情仲在。”
說完,马彪起身,丢了一百块港币在桌面上,边揉着后腰边朝楼梯走去:“细辉呀,记得关好门窗,不要让老板街坊明天开门时骂我。”
“知道了彪叔。”
车房牛原地犹豫了片刻,才跟着马彪一起下楼,边走边烦躁的說道:“菲力哥那种人当然不肯,他那個人最看重社团,讲义气讲团结,十足和事佬……”
细辉走在最后,等两人下楼之后才熄掉了二楼的电灯,一行三人走出龙华茶楼,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市民,任谁都想不到,這三個看起来像是龙华老茶客的人,是香港中西区最大的毒品捞家。
盛家乐离开龙华茶楼之后,站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回了油麻地庙街的住处,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钟,庙街75号唐楼的住处空荡荡,走进逼仄狭窄的客厅内,盛家乐从老旧的浅绿色冰箱内取出一罐蓝妹啤酒打开,随后慵懒坐回堆积了不知道多少件女人睡衣的沙发上,朝嘴裡灌了一口。
這個時間段,手下的女人都在开工,大宝和花九带着几個兄弟应该在不断奔忙,至于自己老妈萍姐,当然是雷打不动在街上与街坊一起摆摊卖那些假药骗想要壮阳的凯子,所以每天這段時間,算是盛家乐难得能清静下来真正放松的时候。
搞定高佬贤他们,自己应该也就能平平安安金盆洗手了吧,扑街的香港黑社会,十三岁骗他加入时要交钱,现在退出還要等社团大佬同意,再拿钱出来搞個仪式彻底洗底。
深圳,上海,京城都等着他呢,盛家乐隐约记得京城這时候四合院一套似乎都沒有多少钱,上一世身家五個小目标都沒钱入手,這一世当然想办法弥补一下遗憾。
深圳如今正是野蛮生长的年代,正召唤自己這种底层草莽前去大展拳脚,赚人生的第一桶金,哪怕是从最基本最底层的小生意做起,辛苦一些,也总比留在香港当個黑帮皮條客更有前途。
前世那個白痴,做了五年的马夫,连十万块身家都拿不出来,只为自己换来一些江湖名望与人情,要不是萍姐有庙街這套房能卖掉做本金,盛家乐怀疑自己去深圳当港商很可能需要从摆摊卖些鞋袜内衣开始。
如今金盆洗手为期不远,远大前程即将展开,盛家乐的心情都觉得好了许多,把啤酒喝干之后,站起身打开了旁边的卡带播放机,裡面传来了张国容的经典歌曲《Monica》,盛家乐在杂乱逼仄的客厅内随着音乐放松的跳起了扭扭舞。
可是歌声刚响起沒有几句,旁边一处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他手下名叫Theresa的女儿此时手裡捧着本英文书,惊讶的看着正随着音乐上身摇摆,臀部和肩膀不停扭转的盛家乐:“老豆?你在做咩呀?”
盛家乐连忙把音乐关掉,有些尴尬的看向Theresa:“我以为你仍未下晚课。”
“今天是周日,我讲過在家裡自修的嘛。”Theresa走過来坐到客厅沙发上,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盛家乐:“老豆,你有什么开心事嗎?”
看到Theresa发问,盛家乐耸耸肩:“算是吧,我想金盆洗手,离开香港。”
Theresa马上双手举起做了個暂停的手势,然后起身小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很快就抱着一包开心果走了出来,只穿着一件男士衬衫的她,两條暴露在空气中的长腿就那么盘坐在沙发上,朝盛家乐笑着說道:“可以继续了,老豆。”
盛家乐看到面前這個刚刚十七周岁的少女,想要与人分享开心时刻的话语却变得有些迟疑。
面前這個女孩,是前身那個见惯女人的人渣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做這一行,马夫很少知道手下女人的真名,他们也不关心女人叫什么,女人也会取些英文名,花名来隐藏真正的姓名,但是面前的少女,盛家乐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一切。
她叫做冯傲儿,九龙私立中学三育书院的中五学生,就快要龙门试,今年香港有足足十七万参加考试的中学生,能考中入读香港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的人数比例是夸张的1%,也就是說,十七万中学生最终只有不足两千人才有资格成为大学生,而冯傲儿就在這绝对成绩优秀的百分之一中。
她是自愿出来做這一行,原因是她要承担自己高昂的私立书院学费,积攒大学四年的开支以及她父亲每在医院一日就需要开支数百元的医药费。
她本来家境不错,父亲经商,家中住独立洋房,聘請菲佣,只不過父亲劳累過度骤然脑干出血陷入昏迷,母亲照料一段時間发现康复希望不大,则悄悄收拾变卖财产跑回了老家南湾,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冯傲儿应该承受不住打击,被坏学生引诱欺骗,最终才走上這條路,但她沒有,虽然就读基督教私立书院,但那些刻板的校规锁死了她向外界求援的门窗,她不能向同学借钱,而且似乎同学也不太可能借给她太多钱,于是她選擇出卖自己,并且她坚信自己攒够钱之后,凭借强大的内心,可以走出這段经历。
那时候她十六岁,說出的這番话让前身那個人渣内心颇为震撼,因为那個盛家乐觉得這個少女太强大,目的性很强,骨子裡与他是同一种人,为了目标可以不顾一切,私下這個人渣還默默想過是不是要把冯傲儿变成他女朋友,因为他沒见過比冯傲儿更聪明的女孩,而且他坚信冯傲儿早晚会出人头地。
即便是重生之后的盛家乐,对這個少女也颇为欣赏,她不止是单纯学习好智商高,情商同样出众,人生规划明确,甚至還沒读大学就已经选好专业进行预习,未来大学毕业,会让自己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怎么了,老豆?”冯傲儿已经坐好准备听盛家乐分享他的开心事,但是却发现盛家乐沒有再提起的打算,于是开口询问道:“要不要把這份给你吃?或者我进去看书,不妨碍你继续跳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强仔的声音随后在外面响起:“乐哥,在不在裡面?宝哥让我過来见你,他话唐大少从南湾返来,打来电话,指名要你亲自带人去香格裡拉开选妃大会!”
“收到。”盛家乐呼出口浊气,准备朝外面走去,冯傲儿在身后的沙发上突然轻轻开口:
“老豆,你已经半個月未帮我安排過客人。”
“专心读书准备考大学,我最近准备金盆洗手,洗手之前帮你从社团拿一笔钱出来,算是你這段時間喊我老豆的报酬,拿钱走啦,不要再返来,這裡改变不了像你這么聪明的女孩的人生目标,因为你内心强大,但這裡能慢慢把你那颗强大的心脏染脏,改变你对這個世界的行事风格。”盛家乐打开房门,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冯傲儿,笑着說道:“心理医生,首先自己的心要纯净,你运气好,遇到我這個改邪归正的老豆。”
說完,盛家乐走了出去,留下冯傲儿盘坐在沙发上,俏脸上的笑容慢慢转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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