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作者:織歲
這期光幕結束的當天夜裏,老朱神神祕祕找到了朱棣。

  #老四,我有一個想法。

  #爹,您#朱棣感覺有點奇怪。爲什麼呢?因爲此刻的老朱,行爲舉止都有些與衆不同。

  他進來了之後,先把那些屋子裏的太監宮女都趕了出去,於是,這宮殿中,就只剩下了朱棣與老朱。

  但這樣了,老朱還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摩挲起了手裏的紫砂茶壺。那有些蒼老卻絕不昏聵的眼神中,透着一點不好意思,又透着一點興奮。

  這些與平日裏迥異的情態,都讓朱棣心中微微打鼓,猜測着老朱究竟想要說些什麼。好在,老朱沒有讓朱棣等太久。

  只聽“咔”的一聲。

  老朱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壺,收斂了眼中的情緒,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說:

  #這段視頻看下來,後輩展示給我們看的那珍妮紡織機與羽絨服,是頂頂有用的東西。##不錯,正是如此。

  “既然有用,就要推廣下去。”老朱。

  當然沒錯。朱棣復又點頭。他又開始感覺奇怪了,因爲他覺得老朱在說廢話。

  #但是怎麼推廣是個問題。之前的產鉗,我們都知道了,雖然很是有用,但惠民藥局又是出題又是白送,最後竟還是依靠着一些小小的意外,才叫那產鉗在動物的接生中流傳來開……”老朱說到這裏,不禁無語片刻。

  雖說結局都是打開局面。

  但這打開局面的過程,委實複雜了。

  #所以啊。#老朱把話題扯回來,#那‘珍妮紡織機’,事關民生,且是立竿見影的,必得好好籌謀一番。

  朱棣又點頭。

  他明白了,相較於‘羽絨服’,父皇現在還是更想推動‘珍妮紡織機’。這倒是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畢竟,那羽絨服就算樣樣皆好,如今是夏天,如何凸顯出羽絨服的好來?少不得等到冬天,才見效果,

  那紡織機,卻不同。

  一來,紡織機大明百姓用得不少,接受度高。

  二來,若是新的紡織機,織布快,織出的布料多,百姓也不是傻子,

  如何會不願意接受?只怕消息傳來,一時之間,倒是造成了新式紡織機的哄搶。

  故而,朱棣對於這‘珍妮紡織機’的推廣,是十分樂觀的,覺得它面對的境遇,絕不會像那產鉗一樣。

  他正待把自己的想法——說明,卻聽老朱咳嗽了一聲,越發威嚴起來了。不過最早出現的那點興奮,還是從這威嚴的面具底下,調皮地鑽了出來。

  #所以啊,咱回去之後,冥思苦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妙着!##什麼妙招?#朱棣下意識問。

  “這‘珍妮紡織機’的出現,總要有個由頭……”老朱賣了半天的關子,終於吐口了,#所以啊,你說,咱若是曉諭天下百姓,說這乃是天上成了神仙的夫人看百姓困苦,心中不忍,於是託夢給咱,傳下了這個新型紡織機,意在幫助大明萬千百姓多賺家資——這就是,馬皇后紡織機

  這個新的名字,老朱說得鏗鏘有力。他覺得這個名字很好,一說出來,便知道,這東西是誰的功勞了。

  有些話,他雖然沒有直白地宣之於口,卻用表情和肢體語言說明了:看看,看看,咱的夫人,大明的國母,是多麼的賢良淑德,表率天下?咱多麼的有福氣,娶到了這麼好一個夫人

  但他還沒有說完呢

  #之前那後輩不還是給咱們說過什麼專利嗎?專利專利,顯然就是專人獲利的意思,這馬皇后紡織機,便是咱們大明的第一個專利!任是誰想要用,想要生產,都要給咱們大明交一筆專利費……

  老朱對着朱棣逐漸呆滯的眼神,趕緊強調道:

  #你別覺得咱這是爲了自己啊!咱這麼做,一方面是爲了夫人……夫人苦啊!和咱風裏來雨裏去,也沒埋怨兩三句……

  老朱說起馬皇后的時候,總有點蔫噠噠的。

  但他還是很快收拾起了情緒,畢竟,他不止是馬皇后的丈夫,還是大明的君主。

  #但是夫人,畢竟是天下之母,不會爲自身牟利的。所以咱打算,將這專利費,專款專用,爲那天下的女子籌謀一番。

  #這……怎麼爲了天下的女子籌謀?#朱棣逐漸回神。

  #簡單,只要專款專用即可

  ,專門獎勵那些心靈手巧、發明創造了新東西的女子!便似元朝的黃道婆一般

  朱元璋將自己的想法,緩緩說來。

  “那後輩,說得也着實沒錯。這日子,女子是不好過的。而女子中賢能的人,也總是因爲種種原因,埋沒了。這點實在可惜。既如此,咱便做出一點改變,希望這‘馬皇后紡織機’的專利費,能作爲獎金,獎勵那些在棉紡織上有才華的女子——也能改善她們的處境。

  朱棣至此,終於徹底明白了。

  他的眼神不呆滯了,他眼中,忽然迸射出了熱烈的火花。這個剎那,他脫口而出:“王妃——”知子莫若父。

  老朱只聽這兩個字,便明白朱棣心中想的是什麼了。老朱看着朱棣,朱棣看着老朱。

  老朱突地一跳而起,彎腰拾起地上鞋子,擡手便打向朱棣,其身姿矯捷之處,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

  #好你個龜兒!”同時,老朱嘴裏更是喝罵道,#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咱好不容易想到個叫夫人名垂千古的好事,你便想替你媳婦兒搶過去?啊

  #沒有,沒有……咳咳,爹,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朱棣左躲右閃,嘴裏也忙不迭解釋道,“我替娘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這種不孝的想法?”

  其實剛剛的那個剎那,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但不能承認!王妃的事情,可以後面說。

  反正,光幕裏的那後輩,肯定還有很多很多的科學技術沒有告訴他們。王妃的機會,多着呢。

  嗯。

  朱棣握拳。

  一定替王妃物色個好的。和娘一樣,名垂千古

  老朱追了半天,沒打到朱棣,也累了,於是,重新放下鞋子,坐下來,拿帕子擦擦手,再美滋滋地喝了口茶,再接着往下說:

  #怎麼樣,咱這想法,不錯吧?咱下午的時候,和工部右侍郎討論過了,那最初的珍妮紡織機,有點小兒科了,咱覺得,不夠好。得後面的,那些大型加強版,才配得上夫人。嗯……最好是造個那靠水利的紡織機,再在上面用金漆刻上那‘御製馬皇后紡織機’……這大型的東西,都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共同的財產,他們圍在村落的河邊,看着那金光閃閃的紡織機……那紡織機爲什麼金光閃閃

  呢?因爲這是夫人那如觀音甘露般佈施而下的恩德啊

  老朱已經想入非非,眼前似乎都出現了那萬千百姓對夫人頂禮膜拜的場景了。

  #畢竟咱下令過,天下凡是有五畝以上田地的人,都要種桑麻,這紡織機的需求,是巨大的,他們每個人,都要用到這紡織機,都要沐浴咱夫人的恩德。最妙的,還不是咱們自己的人愛戴夫人,還有那開始給咱們養羊的蒙古人,也如此愛戴咱的夫人……哎呀……這未來,怎麼有這麼多的盼頭啊……

  美滋滋。

  真是美滋滋

  #然後啊,等到時間差不多了,百姓已經自發地給夫人立祠的時候,#老朱可是有着全套詭計多端的打算的!#咱就再順水推舟,給夫人封個神仙……哈哈,這叫什麼?這叫公共輿論!咱可是順應民意的好皇帝

  老朱笑得像是已經把那日本的銀山給打下來了一樣。

  #咱們封神仙,得封自己人,不能封什麼其他外八路的,不安全。封什麼神仙呢?織女?#老朱嘀咕了下,又趕緊搖頭:

  #不行,不行,若是夫人是織女,咱豈不是牛郎?一年見一次,受不了!這個到時候再想,封個比織女更高級的,如此,身前身後名都有了,也不算夫人白跟咱一場

  這安靜的宮殿中,敞開的窗戶裏,迎着那遠處如同螢火蟲尾巴的點點希望光暈。老朱握住朱棣的手。

  “老四啊,趕緊去把那石油挖出來,咱們再把那尼龍布給製造出來——這麼難聽的名字,肯定得改改,就叫‘馬皇后布’好啦

  朱棣沒有說話,他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尼龍布確實難聽。

  不過‘馬皇后布’?不,爹,那是要化學的東西,現在咱兄弟一個元素都沒有弄明白,都不配擁有自己新的化學字……所以,這布,肯定沒有那麼早弄出來。

  輪到‘徐王妃布’了。

  父子兩人帶着對未來那美好的憧憬,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晝夜輪替,時辰流轉。當遠在南京的朱皇帝,以‘先皇后託夢’之語,開始叫那工部如火如荼地搞“馬皇后紡織機”的不久。

  說起這金幼孜,乃是1368年生的江西臨江新淦人(今屬江西峽江縣),先師聶鉉;而那胡廣呢,乃是江西吉水(今江西吉安)人,也師從聶鉉。

  這兩人,路上相逢,互相一敘,發現竟又是同學又是同鄉,當場喜出望外,相約同走一段路。都說人生三大喜,他鄉遇故知。

  如今,金幼孜在遠離家鄉的地方,碰見胡廣,心中也是一陣一陣的喜悅。

  這鄉間小道,綠苗青青,馬蹄嘚嘚,伴着那金橙色的夕陽,他們有太多可以聊的了。因爲胡廣比金幼孜小兩歲,於是,便一個稱兄,一個呼弟。胡廣問金幼孜:

  #不知幼孜兄此去南京城,是爲遊學還是考試?#金幼孜略一遲疑:#這倒是說來話長……

  胡廣笑道:“路上無聊,正可以信馬由繮,慢慢說。”金幼孜推卻不過,只得笑道:“光大乃是吉安人,不知可聽過那楊士奇?”

  #幼孜兄說的是泰和縣楊士奇被抓走一事?”胡廣疑惑道,“我雖未曾與楊士奇見過面,卻時常聽過他的才名,也不知爲何,好端端的便被那錦衣衛抓走了,若非我遊學在外,定得好好打聽一番,看楊士奇是不是被冤枉了。

  “光大所聽說的,倒正是我家人傳書與我說的。#金幼孜,#還朝我叮囑,說那錦衣衛抓了楊士奇猶嫌不夠,又往家中打聽我的去向,叮囑我近段時間千萬別回家了。

  #後來呢?#胡廣連忙問,他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

  “我接了家書後,心頭惴惴,雖不明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事,但自此之後見官便心虛氣短,反而因爲如此,叫那錦衣衛生了懷疑,特特來查我一番……

  “若是幼孜兄真犯了事,如今肯定不能與我信步於鄉間了。”胡廣道,“難道,錦衣衛來找楊士奇與幼孜兄,不是壞事,反是好事

  這樣一想,胡廣終於恍然大悟,一時之間,極是羨慕:“莫非是皇帝知道了兄臺的賢名,特特找錦衣衛,禮請幼孜兄與楊士奇進京……幼孜兄雖身在鄉野,實則高居廟堂。想來不久之後,便能議一議家中事情了。

  這話中的‘家裏’,自然不是金幼孜的家裏。乃是說的朝堂的事。

  明朝的官員們,說

  朝堂事,總喜歡說‘家裏事’,這樣一說,倒是顯出不少親切來。

  “光大客氣了。”金幼孜既是喜悅,也是謙虛,#以光大之才,朝廷便是一時疏漏,終究也要將光大收入囊中的。

  胡廣哈哈一笑:#等再過幾年吧。愚弟家中簡薄。這兩年裏,只能邊遊學,邊經商,如今,既開闊了眼界,也算小有薄財,可以回頭閉門苦讀了。

  金幼孜一聽這樣,便肅然起敬。

  #那麼我先往南京一步,等着光大前來

  #幼孜兄儘管前去,待得來日我金榜高中,是要向幼孜兄討一杯好酒的。#兩人說說走走,走走停停。

  不意,那先前還金燦燦的橘光,一忽兒消失了,漆黑如墨的烏雲,只在眨眼的功夫裏,便將剛剛還蔚藍的天空覆蓋。

  那路邊的小池塘中,不知何處而來的蜻蜓成羣結對的盤懸着。胡廣仰頭一看:#不好,要下大雨了!得找個地方避避雨。

  然而,現在正是鄉野之間,附近既無行人,又無村落,要往哪裏避雨去?胡廣說:“幼孜兄可認得附近最快的進城之路?”金幼孜:#慚愧,剛至此地,實在不識路途。

  胡廣:“我倒是知道附近有條羊腸小道,小半時辰的功夫,可以快速進城,幼孜兄的騎術如何

  金幼孜:#倒是勉勉強強………

  剛聊到這裏,一陣妖風吹過,那豆大的雨珠,已經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兩人也顧不得太多,慌忙打馬往那羊腸小道跑去。

  他們打馬踏上那羊腸小路之後,天空已然下起瓢潑大雨,左右更是草木茂盛,一時之間,舉目四望,只覺得天地悽風苦雨,俱是昏黑一片。

  胡廣正在前頭恐着馬,探着路,突聽後面“噗通”一聲,回頭一望:

  金幼孜落馬了

  他忙下馬,將金幼孜浮起:

  #幼孜兄還好嗎

  #還好,還好,道路溼滑,慚愧,慚愧,……#金幼孜說,手腳有些笨拙地重新爬上馬。

  #幼孜兄,小心些。#胡廣叮囑一句,繼續上馬

  往前,不多隻,僅僅只是快速地轉了幾個彎兒,背後又是噗通一聲——

  他再回頭。

  金幼孜又落馬了。

  胡廣:#……

  感情這幼孜兄的“騎術勉勉強強”,竟一點也不謙虛,而是真真正正的“勉勉強強”啊

  他一時無奈,只好再度下馬,把人給扶了上馬,又見那馬還掛着許多行李,便說:“幼孜兄,道路不便,你這些行李便暫時掛到我的馬上,也好叫你的馬更加靈活一點。

  這等好意,金幼孜哪會拒絕?當下拿手抹抹臉頰,將半張臉抹成泥漿樣,感激道:

  #多謝光大了。

  胡廣再次上了馬,繼續往前,這回,前行沒有多久,他眼中瞥見一抹燈光!有燈的地方,定有遮雨的屋檐!胡廣一喜,往後招呼了聲金幼孜:

  #幼孜兄,我們有地兒躲雨了!快!跟着我走

  說罷,兩腿一夾馬腹,便嘚嘚嘚地往前跑去。

  而那金幼孜呢,也是喜悅,跟着雙腳一夾馬腹,馬兒嘚嘚嘚地——跑歪了。

  #哎?哎?哎

  風雨吞沒了金幼孜的驚呼。

  而金幼孜坐下的大馬,溜溜達達,把金幼孜往那遠離羊腸小道的草叢中帶。

  只見天下大雨瓢潑,周遭草木橫斜。

  金幼孜左牽右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馬兒勒停在了一顆大樹下。

  大樹雖然茂盛,卻不能完全遮蔽天上的大雨。

  於是,金幼孜彷彿置身在一座到處都是窟窿漏着串串雨簾的破草屋之下,呆呆望着周圍漆黑又陌生的環境。

  一陣冷風吹過。

  #哈秋

  他重重打了個噴嚏,伸手嚮往馬背上拿行李,卻摸了個空。方纔想起來。

  行李剛剛已經放在光大賢弟的馬背上了。那麼。

  光大賢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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