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沒有私心 作者:龙升云霄 “族长,省裡来了個宋专员,带了十头猪和三千大洋,說是要犒劳我們剿灭了宝瓶山上的土匪,還带了几句话過来。” 九月中旬。 备受关注的后续来了。 “那边是什么意思?” 张恒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问道。 “那边的意思是,想问问我們有沒有被收编的想法。” 张振天此时已经是大沟镇的镇长了,站在张恒身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如果我們接受收编,上面愿意任命我們为粤军第114旅,给我們一個旅的正规编制,下辖五千人,還承诺允许我們驻守阳江。” “给多少人,多少军械,多少粮饷?” “這個沒說,看宋专员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們自筹。” “自筹?合着就给了空衔,自筹完了還得听他们的,這算盘打的也忒响了点吧,当我是沒见過市面的土匪嗎?” 张恒嘴角带起一丝讥笑:“你怎么回答的?” “我沒答应,只說做不了主。” 张振天回答道。 “嗯。” 张恒哼了一声,不再作答。 张振天有些坎坷,守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炷香后,功行一周。 张恒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你說,這是好事嘛,還是坏事嘛?” “应该是好事吧?” 张振天并沒有多少政治觉悟,只能說自己了解的:“我听說,南国内部派系林立,对于各军的把控并不深,让我們驻守阳江,自筹军费的话,地方财政方面肯定要有所表示。” “這样一来,我們就能把手伸向地方财政,用地方的钱养我們的军队,回头一個旅招满,摇身一变就是一路军阀。” 张恒叹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 张振天小声道:“当然是做大做强,多招兵,多买马,多扩大地盘,占几個府县当大帅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张振天想了想,试探着說道:“我們也能心系三民,他要讲什么主义,我們就讲什么主义,說不得到最后能混個高官,督军的职位。” 张恒点点头:“继续說。” 张振天苦笑道:“沒了。” “不,還有。” 张恒接過话题,继续道:“哪有一個国家,能允许两個政府存在?民国政/府不北伐,北洋政/府也会南伐,這是一定的。” “我們接受了南国的任命,就相当于打上了南国的标签,上面用民族大义来压你,让你出兵北伐,你就得听命行事,不然就要被百姓戳脊梁骨。” “人言可畏啊,到那时候,我們就是一等一的炮灰,不碰個头破血流恐怕是不行的。” “如果北伐胜了,我們会被调往外省驻防,然后受到打压。” “能扛過去,還能留几分体面,抗不過去,只有通电下野一條路走。” “到最后,你我会来到大沟镇上,就像现在這样,我修我的道,你当你的镇长,将一切化为笑谈。” 张恒抬头看向张振天:“我不是真龙天子,你也不是,我們顶多是为真龙开路的陈胜,吴广,做不了刘邦。” “真有那一天,你或许能回来,我或许能回来,這大沟镇上的子弟兵,就不知道能有几個回来了。” “再者說,打内战,就那么過瘾?” “我观天下诸侯,非有一位是真龙,兜兜转转,說不得兴于内战者,亦要亡于内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些事我能做,会做,但是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会做。” “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因为现在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义,真龙不出,天下是不会大同的。” “至于民国政/府,今年是民国八年,這八年来,你觉得比以前有什么改变嗎?” 张振天摇头。 张恒叹息道:“是啊,什么变化也沒有,南国的天下依然是贪官当道,酷吏横行,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你說這样的官僚能得民心嗎?民心都沒有,它能得天下?” “族长,那我們该怎么办?” 张振天很是忧愁。 “等吧,五十年必有王者兴,在此之前,我們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远了不說,先是大沟镇,再是阳江县城,鹅城,蓉城,康城。” “此四县一占,东南可向门澳,正南可向海口,西南可向王林,北海,再西则是北越,进退有据,坐看天下风云,你我无忧矣,不比龟孙一样往前凑,给人当马前卒要好?” 张振天迟疑道:“族长,我們不接受任命,他们恐怕不会把地盘交给我們啊。” “为什么要他们给,我們沒手嗎?” “眼下世道這么乱,各地方都是听调不听宣的军阀,别人能占了县城自封将军,难道我們就不行?” “再者說,我有說不支持南国嗎?” “我支持啊,该上缴的赋税一分不少,沒事的时候再带你们打打山贼,灭灭土匪,南国上层的派系那么多,多我們一個不算多吧?” 张恒不认为自己是真龙,能建立大同世界。 求的也不是世界大同,而是举霞飞升,闻道者长生不死。 所以他只会做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比如改变大沟镇的民生,改变江阳县的现状。 太远的或者做不到的,他从不考虑。 因为他熟知歷史,知道眼下的南国,是由一群昔日的留学少爷建立的,它能代表权势,却不代表黎民百姓。 所以南国的問題很多,难以从根源上解决。 毕竟解决根源,就是解决他们自己,這种事他们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第二日,宋专员带着满心欢喜走了。 他虽然沒有把张家民团拉上战车,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比如临走前,张恒送了他一对玉如意和不少礼品,看上去便价值不菲,這一趟沒有白来。 “空口白牙,给個空壳旅长的名头就想让我卖命,真是笑话。” 张恒看着跟做贼一样,抱着玉如意,兴高采烈而去的宋专员,低语道:“传我命令,即日起,改民团为阳江自卫第一团,张振虎为团长,立刻向阳江县开拔,接管城防。” “另外,从第一团中抽调五百人,组成阳江第二团,赶赴鹅城。” “堂兄,你亲自带队去一趟,把人交到张牧之手上,就說我任命他为阳江二团团长,小六子为副团长,告诉他,這五百人他随便用,這是我张家派過去,帮他对付黄四郎和鹅城四大家族的,张家,永远是他的后盾。” 张振天一听這话,目光一亮:“族长,高啊,眼下张牧之在鹅城,正和黄四郎与四大家族斗的你死我活,急需外援。” “我們派五百人過去,還任命张牧之为团长,他想不认我們的人情都不行。” “稍后,等到他斗赢了黄四郎,我张家的势力便可以在鹅城生根发芽,一举取代鹅城四大的家族,兵不血刃的摘了桃子,高,真是高!” “什么摘桃子!” 张恒眉头一挑,手指在桌子上用力的点着:“我出兵鹅城,任命张牧之为团长,是为了阳江,鹅城,蓉城,康城,四县联保之大局,是为了维护地方稳定,造福民生,我們不是阴谋家,野心家,更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军阀大帅了?” “是,族长,是我不对。” 张振天连忙转口:“我私心太重了,误解了您的一片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