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养纸片人的第六十天
盛翘整理好情绪之后,就走进了试镜的场地。
這次她選擇的,仍然是后期的风连雪。
她站在庭院之中,举目远望--明明她的面前只有庸俗草木,身穿素衣的人却仿佛透過武侯宅院看到了浩浩山河,意气江湖。
她的眸中早已沒有刚下山时的灵动朝气,只有无动于衷的冷淡漠然,唯有转身时衣摆仍然凌厉的弧度,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纵马天下的潇洒肆意。
侍女战战兢兢,丈夫冷淡厌恶。
可是被世家所厌恶嘲讽的武侯夫人,曾经也是赫赫有名,快意江湖的侠义之辈啊。
只可惜,现在已经湮灭在歷史的洪流当中,再也寻不到了。
盛翘表演完了,房间裡的几人神色各异,片刻之后,是骆宾带头鼓起了掌。
骆导一如既往地和颜悦色:“演得很好,回去等消息吧。”
盛翘道完谢后走出场地,拿上东西准备离开,却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褚越,褚阔的大哥。
褚越是问了褚阔专门找来的,让盛翘上车之后,就合上了文件:“找個地方坐下谈?”
盛翘喝了口面前的咖啡。
褚越不像褚阔那么温和,语气很淡:“我以为你会第一時間就追问他的消息。”
盛翘手指一顿,褚越就继续道:“现在看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盛翘手指微顿。
她对褚阔說她和褚越不太熟,其实有刻意撇开关系的成分。
实际上,她和褚越不仅熟悉,褚越還非常讨厌她。
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却是事实。
那個时候她曾经的养父母的确陷入了难以解决的经济危机,重新联系上了她,而席家已经是极其具有影响力的庞然大物了,养父母想要借她和席寒时的关系,攀上席家這條线,让席家帮助他们渡過难关。
褚越知道這件事之后,就一直对她沒什么好脸色,几次三番都对她出言不逊,直到席寒时知道警告了他之后,褚越才收敛了些,对她的讨厌却不减反增。
但她的的确确沒有再见過养父母,也沒有和席寒时提這件事,所以褚越对她的态度,慢慢地,从一开始的极度冷漠,变成了還算客气的道貌岸然。
直到她不声不响地回国。
她和席寒时,還有褚越的关系降到冰点,再也沒有收到過来自国外的消息。
她原本以为,三年過去了,褚越不会像以前那样斤斤计较,可是事实证明,他還是一样小气。
盛翘借着喝咖啡的功夫回忆完,果然听到褚越冷声:“你怎么不說话?”
盛翘无比淡然:“你不是說不会告诉我嗎?我在等你结账。”
总不能让她付吧?她现在穷得很,沒钱。
褚越:“.........”
褚越有些咬牙切齿:“這么久沒见,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
盛翘气定神闲地抬眸:“多谢夸奖,你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虚伪自负。”
两個人安静了一会儿,褚越忽然道:“他要是在,估计還是只会帮着你說话。”
从来都不会帮他。
盛翘喝咖啡的动作一顿,扬眉:“谁让你总是辩不赢他。”
褚越忽然沉默:“为什么找他?”
盛翘摇头:“担心他而已。”
她补了一句:“作为朋友,不应该嗎?”
在褚越听来,后面一句实在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他沉默良久。
“我答应過他,不会告诉你。”
“所以我不会說,我只能告诉你,他沒事。”
盛翘眼睫颤了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席寒时会让褚越不要告诉她?
她說的话,就那么让他介意嗎?
褚越只是沉默,直到盛翘沉不住气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他才道:“我和他有联系,所以能够知道他的近况,至于理由。”
褚越嗓音忽然变低:
“盛翘,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知道嗎?”
盛翘回到酒店,脱下鞋,把包随手挂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泡了杯柃檬水握着,赤脚走到阳台上吹风。
柠檬水沒动,舌苔却隐隐发苦,她只好握着柠檬水,低头慢慢地喝。
晚风有些许刺骨,盛翘靠着玻璃门,坐了下来,然后眼睫轻颤着闭上了眼睛。
“当年所有人都默认你喜歡寒时,帮着你追他,但是毕业之后,你却一言不发地自己回了国,我們那么多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为什么。”
褚越眸光很淡,语气也很平缓:“我托你师兄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也只是推脱說学业繁忙,沒有再联系過我們任何一個人。”
“那個时候我們都以为你们吵架了,沒放在心上。”
谁知道,他们两個人,一分开,居然就是三年。
褚越语气加重些:“你问我他为什么突然离开?盛翘,你应该问你自己。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连席氏都放下不管?又到底和他說了什么,才能畅通无阻地回到国内,失去消息?”
依席寒时的性格,她要回国,他绝不可能不出现。
可他就是听之任之了。
褚越觉得這其中一定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事。
盛翘却只想苦笑。
她做了什么?
她也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事情变成现在這样。
她望着夜空,眼睫轻颤。
明明,只要做朋友就好了。
可是她還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偏爱,就产生了那么不切实际的妄想。
褚阔临走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在逃避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都以为是她不愿意。
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天是他拒绝了她。
是他拒绝了她。
吹了差不多一晚上的风,第二天,盛翘理所当然地发起了烧。
她有点头疼,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早饭也沒胃口,躺在床上睡到下午一点。
最后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有時間来签合同,才发现的不对劲,帮忙问清楚地址,送她到了医院,挂了点滴。
她才清醒過来,就把出血的针头拔了出来。
帮忙把她送来医院的工作人员见了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把饭菜放下:“怎么出血了?”
她有些懊恼:“对不起啊,我忘记你還晕着,身边得有人看着了......你沒事吧?”
盛翘摇了摇头:“谢谢。”
工作人员心存愧疚,把饭给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確認盛翘现在是真的沒事了之后,這才走出病房去打电话了。
盛翘摸了摸额头,站了起来,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
大概是沒吃饭,所以低血糖了。
她浑身无力,只好用手按着病床坐下,另一只手拿起饭盒,吃了几口就觉得犯恶心,想吐,最后還是勉强咽了一口,剩下都沒动。
医生量了体温,开了点药,让她回去了。
和工作人员告别的盛翘习惯性地打开游戏界面,戴着耳机坐上了公交车。
游戏還在更新,她也懒得退出,就這么挂着。
快到站的时候却听到熟悉的背景音响起来,她反应了两三秒,点开手机。
小屋大门已经打开了。
公交车正好到站,她只好摁灭手机跟着下了车。
等回到酒店房间,才又打开游戏。
虚拟人物還停留在小屋大门前,她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還是選擇了退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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