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步步入青云 第10节 作者:未知 他也是到今日才真正明白,即便只是在市场裡卖菜,也是有那么多知识要掌握的。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行当,事事皆学问! 他如此边想着,边往家走去,待他快到韩家茶庄时,忽然看见有辆小马车停在茶庄门口。 韩青梧看看天,都這個时辰了,会有谁来? 忽地,车帘被掀开了,韩青柏端坐在裡面。 他看见韩青梧,捏着扇子遥遥朝他拱了拱手,随即起身下了马车。 韩青柏是韩元安的嫡长子,韩家当家族长的嫡亲长孙,韩家的大少爷,比韩青梧略长一岁。按照族裡的排行,韩青梧原先称韩青柏一声大哥,不過今日…… 韩青梧提着藤篮,像是沒看到韩青柏一般,径直想从他跟前走過。 “青梧,”韩青柏伸手将他拦住,“怎的你沒看见我嗎?” “韩大少爷今日怎么得空?” 听见他如此称呼,韩青柏笑了笑,道:“這称呼变得倒是快!不過也是,青梧最是识时务,不然,也不会最得家学裡先生的夸赞!” 韩青梧与他在家学裡就不太对盘,每次只要先生夸赞自己,韩青柏就要语带酸味的挤兑他。 韩青梧本来与他就只是维持表面和平,现在都已经脱离韩家了,就连這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现在又听见他如此阴阳怪气的话,韩青梧反倒不着急走了。 ‘啪’地一声,他放下藤篮,在篮子裡翻找了一小会儿,拿出一颗洋葱,举到韩青柏面前,“知道這是何物嗎?” 堂堂韩家大少爷,哪裡会知道洋葱是长這样的? 他摇了摇头。 韩青梧料定他肯定不知道,便也沒急着揭晓答案,而是问道:“知道为何先生总夸赞我聪明嗎?” “還不是因为每次先生的测验,你总是能答得又快又好。” “对啊,可是你可有看到我看书?” 這倒還真是沒有。 韩青梧是韩青柏在家学裡最强劲有力的对手,他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最为关心的。 平日裡韩青梧是玩的最欢实的一個,可每到先生要测验时,他总能背诵的又快又好,写的文章也能得到先生夸奖,還给了他一個敏而好学的赞赏。這也是韩青柏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韩青梧扬了扬手裡的洋葱,神秘道:“可都是靠着這個宝贝,這叫洋葱,据說吃了会变得聪明,所以我一直都在吃它。我发现,吃完以后再看书,记得特别牢,一遍就够了!” 韩青柏特别惊讶,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神物? 但若是真有這等好东西,韩青梧怎么会告诉自己? “哼~“韩青柏充分地表示自己的不相信,嗤之以鼻道:“這东西真有這么神奇,你会肯告诉我?” 韩青梧沒多话,本来也就是胡诌的,“信不信由你!” 他拎起篮子便要走,韩青柏在他身后道:“我今日去见了林先生。” 他怕韩青梧不明白,還特意說明,“林逊之先生。” “我写了几篇文章,拿去向他請教。”韩青柏顿了顿又继续說:“要說這林先生,果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经過他一点拨,那真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啊,对了!”韩青柏拿扇子击了一下手掌,像是忽然想起来,“我們今日還谈起了你。你說你也是的,想要见林先生,你来找我啊,偏自己巴巴跑的去。這碧瑶青都已经交還给本家了,你现在也都不再是韩家人了,见面礼怎么還好送碧瑶青呢?也难怪人家林先生不收,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呐!” 說完,韩青柏呼啦一声打开扇子,优雅地轻轻扇了几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韩青梧。 自从韩青梧被赶出族学之后,韩青柏面上不显,可這心裡着实松了一口气:离了韩家這颗大树,韩青梧這科举之路就此断送了,那自己也少了一個劲敌。 可今日在林逊之那裡听說,韩青梧曾经来找過他,想要求林先生收下他做学生,韩青柏立刻就不淡定了,原来韩青梧還想着科举呢? 他必须得来看看,韩青梧是怎么努力的? 韩青梧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這要是搁在半年前,韩青梧听见這样嘲讽的话语,他保准立马摔了篮子开始揍人了。 可這半年的经历,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就韩青柏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都沒当回事,“碧瑶青给了你们,你们就好好攥紧它,别拿着到处炫耀,别不知哪天就给炫耀沒了!” “听你這话的意思,你還想把碧瑶青再拿回去?” 韩青梧只笑了笑,他懒得在這裡和韩青柏耍嘴皮子,“韩大少爷,你若是炫耀完了,那我可就走了,這天也不早了,我不像你有人伺候,我可得回去做晚饭了。” 說完,他也不待韩青柏回答,转身直接走了。 韩青柏却還在原地沒动。 小书童青书见韩青梧已经进去了,自家少爷還在那裡,恨恨的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不由得上前劝慰道:“大少爷,您人也瞧见了,不都說君子远庖厨嗎?您看小少……呃,韩公子他,现在都顾不得读书人的脸面,自己买菜做饭了,哪裡還有時間温书呢?您放宽心吧!” 韩青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却反而更担心了:這家伙,怎么现在变得有点捉摸不透了? 韩青柏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在踏上马车之前,他吩咐青书道:“去,把刚才他說的那個什么葱,买点回来。” 第11章 韩青梧进门后,刚放下藤篮拿起襻膊,便听见有敲门声,他以为是顾瑜回来了,开门一看,却是杜惟。 韩家两兄弟在說话的时候,杜惟就来了,他不好去打断他们兄弟的谈话,却又担忧韩青梧受欺负,便藏在一旁一直沒有出声,待韩青柏走了之后,才来叫门。 “你下学了不回去,怎么跑我這儿来了?可是今日有不明白的地方?” 韩青梧沒有问房子的事。 昨日才与他說的,不会如此快就有消息,他想他应该是来问功课的。 谁知杜惟进来后就绕着韩青梧看了一圈,然后问:“菜篮子呢?你刚跟那骚包大少說的,吃那個什么能变聪明,是真的嗎?” 骚包大少自然指的是韩青柏,杜惟一直看不惯他四季都爱拿扇子故作风雅的模样。 韩青梧一听就乐了,“我信口胡诌的,沒想到连你也上当了!” 杜惟给了他一拳,“我远远看你笑的那么狡猾,我就猜到你是逗他的。不過這得亏是你拿自己举例子,太有說服力了!” 韩青梧摇摇头,“我原先也觉得自己很是聪明,但现在越学越开始觉得吃力了,還是得把基础夯实才行,你可莫要学我。” “对了,”杜惟一拍脑门,“被你這一打岔,差点把正事忘了。今日学堂先生收到知府的公文,說是這次府试与以往不同,会多加一道必考题。” “多加一道题?什么意思?” “就是在四书五经之外,還要再多考一题,跟咱们背诵的四书五经完全沒关系的题。” 韩青梧想了想說:“若不是四书五经,那是關於哪一方面?时政?策论?還是民生?” “不知道啊,”杜惟也很无奈,“陈知府今日放文下来的,他老人家說這题是皇上突然加的,目的就是要查验考生的综合能力,以及考场的临时应变能力,所有不能提前透露。你不知道,今日得知這消息,学堂裡怨声载道,這仅月余時間了,复习都還来不及呢,现在又多了一道不知是什么的必考题,连准备都不知该如何准备,看来這次府试,悬了!” 好嘛,這說了跟沒說一样,完全沒有有用的信息啊! 如此,韩青梧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将襻膊递给杜惟,“来,搭把手。” 杜惟還沉浸在府试要加题的悲痛中,无意识地就接過襻膊帮他将广袖缚好,然后又跟着韩青梧进了厨房。 “青梧,你說我這四书五经都沒弄明白呢,這又加個题怎么办呐?” 韩青梧沒有說话。 他正在看刚刚买回来的食材。 市场的大娘說,萝卜炖肉最香。 那晚上就吃這道菜吧! 他拿出一块肉,并一個萝卜放在一旁,又拿了几颗青菜,便将其他的都归置好。 “青梧,你說咱们是不是倒霉,”杜惟在韩青梧身边,跟来跟去,“怎么前一次府试不加题,偏偏轮到咱们下场,這皇上就心血来潮了呢?” 韩青梧将肉洗净,放到案板上,想着刚才大娘教自己,這肉得切成两指大小,他伸出自己两個指头,又拿着刀比划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开始切肉。 “你說会是什么题呢?该从哪儿开始入手?”杜惟也就是那么一问,他也沒指望韩青梧能答上来,不過他說了這么老半天了,韩青梧连一句话都沒說,一直忙忙碌碌的,现在再看這架势,杜惟奇道:“你這是……打算做饭?” “嗯,”韩青梧不以为然答道。 “你不是骗那個骚包大少的?” 杜惟见韩青梧已经把肉和萝卜都切好放在一边,又开始生火了,“你這是真要做饭?” “当然,不然晚上吃什么?” “你可以等你媳妇回来烧啊,有這個時間你多看看书岂不更好?” “你先安静一会儿,我得想想那大娘是怎么教我做這萝卜炖肉的。” 杜惟用一种‘此人已疯’的眼神看韩青梧,倒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厨房裡安静下来。 日暮时分,太阳收敛起刺目的光芒,变得柔和而又温暖,暖橘色的光穿透厨房的窗棱格,斑驳的在韩青梧身上留下光影。 他宽大的袖子,用一條白色的布巾拦住,防止下滑,再绕住左边手臂,将两只袖子都撸起到手肘处,再经由背后交错,在右侧手臂处绑了個结;下摆也撩起了,压在腰带裡,方便来回走动。 韩青梧静静的站在那儿,略微回忆了一下,便开始动作起来。 他先将火生好,待火旺起来后,用另一個稍小的灶焖饭。 然后往大灶的锅裡倒了点油,又扔了两片姜,待他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捧起切好的肉块,斟酌了一会儿,索性一下都扔了下去,只听见‘刺啦’一声,锅裡瞬间腾起油烟与蒸腾的水气。 像是无数個光点,在阳光的缝隙裡飞舞。 完全的将他笼罩在裡面。 顾瑜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如此烟火气十足的韩青梧。 他拿着锅铲,不时的翻动几下,神情专注而认真,丝毫不理会杜惟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說:“韩青梧,你怎地堕落如斯?堂堂男儿怎能围在灶台之间?” 他见肉炖的差不多了,又将萝卜放进去,還不忘问杜惟,“你家谁做饭?” “我爹啊!” 韩青梧斜睨杜惟一眼,“所以說,杜叔叔也堕落?” “我……”杜惟被他堵得一时语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不是不一样嗎?你不是有你媳妇儿嗎?” “对,”韩青梧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