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收田 作者:未知 户部交给赵云泽的地契,所对应的田地位置,在泾阳县城南方三十裡处的一处村子。 很巧合的是,那村子的村名就叫赵家庄。這让赵云泽很是欢喜,自己這也算是在大唐找到根了吧,說不定,這赵家庄的人還跟自己同宗呢。 不過在后世,族谱這东西基本上都是缺失不全的。赵云泽对于他家的祖辈,最多知道往上数五代的姓名,再往前的,就不清楚了。所以,所谓的同宗,也只是赵云泽自我安慰的揣度。 赵家庄不大,只有四五十户。這個时代,朝廷对于乡村的治理,不像后世那样有着系统的行政概念。像赵家庄這样的村子,基本是属于村民自治,村中有威望的宿老,充当着村长的角色,维护着村中的一切秩序。 赵家村的“村长”,名叫赵守义,是個六十来岁的老人。 也许是庄户人常年劳作的关系,赵守义虽然年龄挺大了,胡子头发都已雪白,可身体却相当硬朗。 赵守义陪同谭庚和赵云泽,来到了野地裡。 “赵校尉,這一片田地,就是陛下赐给你的永业田。”站在一处山坡上,谭庚手指山坡底下的一大片田地,对赵云泽說道。 赵云泽放眼望去,只见那片田地還算平整,而且,并不是荒废之地,而是有人耕种過。田地中此时已无庄稼,不過从遗漏的一些植物茎叶来看,這片田地应该种的是谷子。 “這是一百亩地嗎?”赵云泽问道。 “不,這是一百二十亩地。”赵守义回答道。 “为何多出了二十亩?”赵云泽诧异道。 谭庚說道:“按照惯例,陛下赏赐的永业田,都应为上等田地。赵家庄的上等田地,都是有主之地,无主之地就只剩下這一片了,所以,酌情给赵校尉多分了二十亩。” “原来如此。”赵云泽点了点头。 赵守义這时问道:“郎君是要自己种這些地呢,還是租给别人种?” 赵云泽一笑,說道:“我自己是种不来的,不如就請您老人家代劳,把這片地租给庄中之人种吧。” 赵守义点了点头道:“這样最好。這片地,在前朝那会儿,是庄中一家望户的。后来咱這儿闹兵乱,那户人家就搬走了。到了本朝开国,重新对田地丈量造册,這片地就被列为了无主之地。不過我們這些庄户人家,总不能看着好好的一片地荒了,老朽我便做主,把這片地分给了庄中各家种着。赵郎君既然要租出去,那就還按以前的样子,各家還种原先的地就行。” “一切但凭您老人家做主就是。”赵云泽一推六二五,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知這租子怎么算?”赵守义又问赵云泽。 “這個……”赵云泽望向谭庚。 谭庚会意,连忙說道:“按照朝廷的惯例,官员的职分田,依品授地,计田出租,朝廷都是按每亩六升粟米的租率给付官员。不過這些田地不同于职分田,這是赵校尉的私产,该收多少租子,還要赵校尉自己定。” 所谓的职分田,是唐朝官员俸禄的一种。按照官员品级,授职分田亩数不等,职分田最多的一品官,为十二顷;职分田最少的九品官,为两顷零五十亩。(古代的一顷地是一百亩,這不同于后世的一公顷是十五亩。) 但是职分田并不是真正划归给官员实地的,而是朝廷按照职分田的多少,发给官员相应数量的粟米。谭庚說的“依品授地,计田出租”,就是此事。 赵云泽听了谭庚的话,想都沒想就說道:“那就按每亩五升的租子吧。” “這……是不是少了点。”赵守义有些意外道。 赵云泽一摆手,說道:“只要村民们不嫌多就行。” “五升一点都不多,我們這裡租地种,也都是按一亩六升租子的。”赵守义說道。 “那就這么定了。”赵云泽拍板道。 其实,他心中对于五升粟米到底是多少,根本就沒有实际的概念。他只是在硬充大方罢了。他可不想当被佃户背后痛骂的无良地主。 “那来年,老朽就按每亩五升粟米的定议,替郎君收取租子了。”赵守义說道。 “有劳您老人家了,某也绝不会让您老人家白受累,定有重谢!”赵云泽朝赵守义一拱手說道。 赵守义憨厚的一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郎君把地给村中庄户种,還少收了一升租子,应该我們谢你才是。再說,天下同姓是一家,郎君也姓赵,那与庄中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两家话,老朽就是动动嘴的事,郎君不必客气。” 忽然想起一事,赵云泽又问赵守义:“你们为何只种谷子不种麦子?” 据赵云泽所知,麦子应该很早就已经在中国种植了。 野史中有個典故,春秋时的晋景公,曾经向一位算卦先生问自己的寿限,算卦先生說:“大王吃不上明年的麦子。”晋景公大怒,就把算卦先生关进了牢裡。等到了来年麦子入仓后,晋景公命人煮了一碗麦子粥,然后把那名算卦先生放了出来。当着算卦先生的面,晋景公端起麦子粥說:“你不是說寡人吃不上今年的麦子嗎,寡人這就吃给你看。” 可就在這时,晋景公忽然感到肚子不舒服,便放下碗去了茅厕。這一去,晋景公就再沒回来,原来他掉到粪坑裡淹死了,果然沒有吃上新麦子。晋景公也成为了中国歷史上唯一一個死于粪坑中的君王。 至于晋景公死前有沒吃上新麦子,此事已不可考。但是,从野史中的這個典故来看,春秋时中国就已经广泛种植麦子了。 可是赵云泽现在见到的情况是,不光赵家庄的田地裡不种麦子,他从长安一路行来,见到的田地中也多数种的是谷子。 按說,麦子的产量比谷子要多,后世的麦子,一亩地能产到一千多斤,而谷子却只有四五百斤的亩产量。那還是经過改良的品种,再加上后世先进的种植技术下的成果。 唐朝时就算麦子的产量达不到后世的水平,可想来应该也比谷子要多。而且,关中地区的气候和土地品质,也是适合种麦子的,为什么這些百姓却只种谷子呢? 听了赵云泽的话,赵守义叹口气道:“不是我們不愿种麦子,而是麦子太娇气,咱這儿的地伺候不起呀。” 谭庚這时也說道:“赵老說的不错,麦子太不抗旱,泾阳县虽然有渭水、泾水等河流,但地形高矮不平,像赵家庄這样的村子,处于高处,沒法引水灌溉,所以百姓也就不能种麦子了。” 赵云泽一听,心下也有些遗憾。看来,要想种麦子,首先就得解决水利問題。 一想到水利,赵云泽忽然心头一震,好像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跳了出来。可真仔细去想,却又一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