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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之长孙举家路 第46节

作者:未知
哪知傅长卿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师,是這水泥方子有何不妥?”心裡咯噔一声,李均竹也正了神色。 “這东西若真的像你们册子上所說的那样有效還省钱,那肯定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好像感觉到自己太過正经的样子吓到了李均竹,傅长卿缓了缓了神色,温声又道“可惜朝廷裡的户部不会让這东西流传下去。” 這开文帝勉强算的上是個贤帝,可這朝廷的六部大部分掌权人都是效忠于不同的人,其中這户部可是在二皇子手下。 前次均竹的信裡对這莫如雪的奇异之事猜测为重活一世,虽然荒唐,可经历了老院长之事,他私心裡是相信的。 而這东西拿出来必定是要经過户部之手,可就是這過了一道手的事,這立国利民的好事必定也变成敛财的工具。 “老师,是說這水泥握在不同的人手裡,它的成本就会不同,有可能也演变成官员贪污的借口。”想了想,李均竹快速的就领略了老师未尽的话。 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傅长卿对自己学生的聪慧感到很高兴。 “沒错,這户部尚书现在可是二皇子的人,你想惠民,最后可能只能养肥了他们的荷包。” 心裡升起一股无力和颓丧,李均竹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传来:“那想出這些好法子,有什么用,最后也都是只能落灰。” 前世读书时他也跟风看過一阵小說,這书裡的男女主角不停的发明着各类东西,最后总能名利双收。 他也不指望赚钱了,可是他和苗方心裡对百姓的一点点善意都只能藏在抽屉裡。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你不能做到。”傅长卿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均竹抬头看去,发现老师已经站在靠窗的書架旁,取了本不起眼的小册子拿在手上。 “你站的越高,你手裡的权利就越大,那你能做的事就越多。”說着把小册子递到了李均竹的手裡。 翻了几页,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惊到了,這是户部尚书杨峮的详细资料,裡面娶了几房小妾,甚至连最喜歡哪個小妾都有详细介绍。 翻到后来,他甚至還发现最后一页是才添上去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二月十七,于侧门进入二皇子府,书房商议,书房有守卫,內容不详。 后查实,所谈之事是關於一种名叫水泥的物品,期间提到昆山县,李均竹之名。 看到水泥二字,寒意从李均竹的脚底升了上来,原本猜测莫如雪是重生之人,现在确切的看到证明,他還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现在可以十分确信,這女子果然如你所猜确是有前世的记忆。”刚刚拿到均竹递来的方子,傅长卿也是极其震惊的。 “那现在這方子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李均竹突然想到這点。 “或许会拿些好处与你交换,但现在他還不敢动你们。”对于這点傅长卿還是极其肯定的。 這二皇子现在是到处拉拢朝中的朝臣,磨砺院更是他们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地。 若這二皇子登上皇位之后,可能還会试着拿他开刀,可现在的他還不敢。 再一次刷新了对磨砺院的认知,李均竹想起那句,后查实,這暗探在尚书府裡连杨尚书脑子的话都套出来了,這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 “国子监每日未时就下学了,以后你自己来這翻翻,你会发现不少新奇之处。” 這议事堂是老院长所创,却是他二十年的心血,這裡面可是装着整個大乾朝的官员。 這议事堂是磨砺院的中心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我是否要开始准备国子监的进学考试。”既然决定了暂时把水泥的方子压下来,李均竹就开始考虑起入学之事。 “你用的是我傅府的名额,你准备准备就可以直接入学了。”取来一個盒子,傅长卿把水泥的方子装了进去,放到了旁边的書架上。 像是料到李均竹心裡的不情愿,傅长卿抖了抖袖子,半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玩味的笑道:“你是不是想跟为师說你能靠自己考进去。” 李均竹诚实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学识不算最出众的,可考进国子监应该還是沒問題的。 “那你可知晓,這国子监虽号称贡士都可以来参考,可真正考进的人又有多少。” “這国子监裡皇亲国戚,世家公子,官家少爷,有多少是农家,商户的孩子,不要拿那些无谓的读书人底线来衡量否定自己的努力。” 這個学生,性子纯良,做事沉稳,对朋友有义气,可就是时不时冒出些用不着的清高。 看来還是的找机会好好磨磨,否则以后在官场上连面子都拉不下来,還怎么更进一步,恐怕最后只能落的個“愚直”的下场。 每次老师只要几句话就能让李均竹醍醐灌顶,经历了土茶村和临城郡之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這些自尊心沒用的很。 明明当初拜师走的不就是科考入仕的捷径,现在這假清高却是听令人讨厌的。 “老师說的是,均竹愚钝了,不光是關於傅府之事還是国子监之事,我都沒有体会到老师的用心。” 心裡莫名的升一股酸涩,李均竹想起几年前傅长卿收自己为徒的样子,那时候或许是因为陈先生的原因。 可這几年来,老师对自己的教导,带自己见识了好多的事,還把南北也送到了自己身边,最后還让自己享受了本应该是傅公子才有的国子监名额。 “老师,我是您唯一的学生,也是你的半子,我以后定会孝敬老师,也孝敬师祖和周祖母。” 看躺椅旁的小几上摆着茶壶,李均竹殷勤的倒了壶茶送到傅长卿手裡,還狗腿的给捶起腿。 心裡稍感安慰,傅长卿知道李均竹的性子只要說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日后你少气我些,我就要求神拜佛了,可担当不起你堂堂一個举人的伺候。”嘴裡虽然說着,身子却老老实实的舒展着。 “嘻嘻。”早看出老师的口是心非,李均竹按的更是欢快。 回傅府之前,李均竹去了一趟苗方那,把自己跟傅长卿的商议转述了一遍。 苗方說到做到,对两人的商议完全沒有意见。 反而是听說李均竹要给傅府的新宅子做装修,兴致勃勃的要把自己前段時間设计的厕所文化搬到傅府。 满腹心事的李均竹当然沒有发现,他前脚踏出议事堂,后脚書架的墙后就走出来了一個人, 乌黑的面具遮盖了他的半张脸,只有身上浓重的药味显示出他应是常年与药打交道的人。 端起刚才李均竹倒给傅长卿的茶,苍白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清亮的茶水马上变得透露出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紫色。 “這就是你费劲心力找的接班人?” 躺椅上的傅长卿抬了抬眼皮,嫌弃的摇头,“好好的一個瓷盏說毁就毁了,你当磨砺院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這個庙毒医与他哥哥庙神医可真是两個极端的性子,一個只想着救人,一個只想着毒死人。 “你召唤我来是为了何事,难道只是来观赏你的爱徒?”冷漠的嗓音从面具裡传来,显得低沉又沉闷。 “俞贵妃之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前次太子和均竹遇刺之事本以为只是莫如雪和二皇子所为,沒想到裡面還有俞贵妃的手笔。 那二皇子派出的刺客原本只是想给太子些教训,俞贵妃可是要痛下杀手的。 這二皇子身边的女子,可一個比一個更狠。 “无色无味,佐饭佐菜,只需半年。”虽然隔着面具,傅长卿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 “這份礼,送迟了些,不過到时应该会很精彩。” 這俞贵妃也算是個传奇,当年开文帝和皇后也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一对。 俞贵妃从皇后宫裡的一個小宫女硬是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不仅生下了二皇子,還挑拨的帝后二人成了一对怨偶。 据宫裡的情报這开文帝从十几年前就未在皇后宫裡過夜過了,足见两人之间的怨怼有多深。 “你真的打算让這小子来接管磨砺院。”冷漠的嗓音裡竟透露出了些许不愿意。 庙毒医沒有等待傅长卿的回答,只是拢了拢黑色的袍子,打开了议事堂的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庙二。”傅长卿站起身,一改刚才的懒散模样朝着庙毒医慎重的行了個礼。 “這孩子或许不是最适合磨砺院的,可我還是选了他,我愿意相信他能让磨砺院朝着老院长的期望走下去。” 门外的身体怔了怔,“既然是你所托,就算他以后不愿接手這個庞大的怪物,我也会让他心甘情愿接受。” 黑色的袍子在傍晚的霞光下显得朦胧了许多,傅长卿就看着他慢慢踱步着走到了庙神医的院子。 庙大和庙二是当初老院长临终前交到他手裡的人,他知道只有通過這两人的认可,均竹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這個位置。 庙二說的对,這磨砺院确实是一個庞大的怪物,庞大到若沒有他压着,這些只忠于老院长的隐卫,恐怕会杀到皇宫的宫门前为了十七年前之事讨個說法。 开文帝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沒有对磨砺院产生斩草除根的想法,否则這大乾朝恐又要走上前朝的老路,弄得名不聊生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傅长卿摸出了胸口的一快坠子,对着坠子自言自语的嘟囔:“成雅,均竹也是你让我选的,我一定不会选错是不是。” 起初陈先生让他收李均竹为学生,他本是万分不愿的,不仅是因为嫌麻烦,還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怕给這孩子惹来麻烦。 哪知已经打定主意了回绝,从未入梦過的成雅和老院长,在此后的日子分别在他的梦裡劝說他收下這孩子。 這梦一直持续到李均竹上了府学,正式拜了他为师才消失,而后莫如雪的事,让他更加坚信了這点。 老院长临终之前交给他的磨砺院,這院子裡的這些人,如何能得两全,這是他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事。 虽然看似皇上对磨砺院有着无限的恩宠和信任,傅长卿却知晓,這不過是皇上现在還动不了它。 這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迟早会被打破,既然无法丢了老院长的心血,那就只有慢慢的转变。 *** 回到傅府,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用了晚饭,经過今天与老师的坦诚,李均竹完全放下了心裡的包袱。 丝毫沒有因为傅长卿沒回来用饭就感到丝毫的别扭,拿出对付老赵氏的招式,直哄的周氏都忘了才归家就又不见踪影的长子。 连最近因为交接手头公事而有些恋恋?不舍的傅丞相也乐呵呵的多吃了碗饭。 這府裡好久沒有這么多的欢声笑语了,朱管家站在偏厅门口伺候了老爷和老夫人這么些年。 自从二爷十年前意外過世,大爷又在外游历很多年都不归家了,這府裡的气氛就一直阴阴沉沉的。 想着朱管家不屑的瞟了眼二房的方向,前些年老夫人因为两位爷的事,心灰意冷,身子骨又不好。 老爷虽贵为丞相,性子却一直温温吞吞,为了傅府的血脉,一直都是能让就让, 這回不一样了,大爷回来了,還带来了李公子,這家裡终于有了烟火气。 老夫人也振作起来了,而且刚听李公子的意思,等老爷卸了职,就要搬宅子了,大爷既然把事交给公子来做了。 這府裡恐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至于一直以为能捡大便宜的二房,“哼。”不過是痴心妄想罢了。 “周祖母,你看這是老师交给我的地契,您先收着,我怕弄丢了。”吃完饭,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一起在前院绕着圈。 “既是子良教给你的,你收着就行,你可记着你刚說的那可以让花儿到冬日也能好养活的棚子。” 周氏還沒开口,傅丞相就急不可耐的开口,說完好像還觉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句。 “银子,你从库房裡支就行,别省着,等我把花养好了一定要去陈弘深和孙昭明那显摆显摆去。” 老师說的对,顾着自己那些莫须有的自尊心不迈出去,永远就不会知道,很多事都是自己的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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