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落合馆长
至少，米花町的民众大多已经知道了，有一個能偷心的怪盗就這么潜藏在他们中间。当然，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或许等到津川秀治的罪行被完全公布后，相信怪盗魅影存在的人才会增多吧。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怪盗魅影本人，却正悠哉地在中世美术馆附近晃荡，丝毫不在乎因自己而起的众多波澜。
来栖晓今天来到這家美术馆，自然是为了调查自己名单上的下一個目标，也就是最近收购了這家美术馆的房地产商，真中老板。
根据他的记忆，真中老板在收购前曾向美术馆的前主人许诺，一定会将這裡继续经营下去；但收购完成之后，這個狡猾的商人立马改换了面目，对美术馆裡面的藏品不屑一顾，打算将這裡改建成更能赚钱的大饭店。
“怎么說呢，這种重要的事怎么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好歹也写在合同上啊！”对于這桩草率的收购案，来栖晓实在沒法理解。這一时半会儿间，他也找不到真中老板的人影，只能独自在美术馆中四处晃荡。
偌大的美术馆裡冷冷清清，放眼望去也见不到多少游客，经营不下去也在情理之中。美术馆裡的藏品倒也能称得上是琳琅满目，当中也不乏价值不菲的名作，但如今這個年代，像這样名气不显的私人美术馆可不是靠着几件“镇馆之宝”就能生存下去的。
以商人的思维来說，把這裡改建成饭店无疑是比继续运营下去更好的選擇。但为了获利而违背早已定好的契约，可就称不上是合情合理了。
“這次的行动，大概不需要发出预告信吧。”来栖晓在脑中推测道，“真中這個家伙虽然是個可憎的坏人，但欲望還沒有暴走到需要发出预告信的地步。我只需要在沒人察觉的情况下盗走他的欲望，让他悔改就行了。”
“不過，我估计就算真中悔改了，這座美术馆的处境也不会变好……”
走着走着，来栖晓忽然停在了一件精美的陶罐前。他的目光在這件陶罐上来回打量，像是从当中发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嗎，這位先生？”這时，一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背着手走了過来。他年纪虽大，但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神采奕奕，看得出来身子骨相当硬朗。
来栖晓转過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后者感受到徘徊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连忙自我介绍道：
“失礼了，敝姓落合，是這家美术馆的馆长。看先生您在這裡站了好一会儿，所以才上前询问。现在看来，是我冒昧了，抱歉。”
“沒什么，您不必向我道歉。”来栖晓摆了摆手，继续把目光投向身前的陶罐。過了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道：
“落合馆长，您对這家美术馆裡的藏品都非常熟悉吧？”
“是的，先生。我已经在這家美术馆当了几十年的馆长了，我深爱着這裡的每一件藏品。对于我来說，他们就像孩子一样可爱！”
“那馆长，這件藏品也是你的孩子嗎？”来栖晓指着面前的陶罐，意有所指地暗示道，“我怎么看，它都不像是這家美术馆的原住户啊？”
落合馆长浑身一震，藏在浓密眉毛下的眼睛也倏地睁开，显出两道精光来。他听懂了来栖晓的弦外之音，开始绕着這件陶罐仔细观察起来。
片刻后，落合馆长耷拉着肩膀，褪去了精神抖擞的躯壳，显出老年人的疲态来。
“……您說的对，先生，這的确不是我的孩子。這是件彻头彻尾的赝品，原本的真品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掉换了。”
“到底是谁做出這样的事情……”落合馆长的声音裡含着些怒气，茂盛的胡子也跟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同颤抖起来。
“這件事之后我会去调查的。抱歉，打扰先生您欣赏的雅兴了。”落合馆长又向来栖晓致歉道，“不過先生，您年纪轻轻就有這样鉴别真伪的慧眼，想必平日也对艺术颇有研究吧。”
“不，我只是眼睛比一般人好使一点罢了。而且這件陶罐造假的技术也很拙劣，并不难看出是赝品。”来栖晓摇了摇头，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他无意当落合馆长的知己。实际上，来栖晓是靠着第三只眼才看出這件陶罐的端倪的。
“落合馆长，這家美术馆已经被出售了吧？”来栖晓话锋一转，跟落合馆长說起了收购的话题，“收购完成之后，您還会继续担任這裡的馆长嗎？”
“……若是美术馆不会被关闭的话，那我一定会陪伴着這些宝贵的艺术品，一直到死为止！可惜，如今看来，美术馆大概率要被关闭了。”
“而且现在，居然還发生了艺术品被调换這种事。为什么這样的灾难会降临在這些可怜的孩子身上呢？”
或许是因为来栖晓展示出的艺术品鉴别能力，落合馆长并沒有对他多做隐瞒，而是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烦恼吐露出来。
而始终张开着第三只眼的来栖晓，赫然发现眼前的老人身上正有一层朦胧的红光由下往上缠绕升起。
“您别太悲观了，馆长。說不定事情還有转机，美术馆還会继续经营下去的。”
朦胧的红光骤然消散，落合馆长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他稍稍收起悲观的心态，向来栖晓感谢道：
“那就借您吉言了。如果以后這家美术馆能够继续经营下去的话，還請您再次光临！”
“我会的，到那时，我也希望還能在這见到馆长您。”
說罢，来栖晓离开了展区，向美术馆外行去。他已经看到了落合馆长显露出的欲望苗头，所幸，现在的他還有将其掐灭的机会。
偷心也不止有一种方式。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在欲火将這家美术馆烧尽之前，将它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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