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章两個笨蛋
起码对你是如此。
阴冷的风刮进了你的骨子裡。你身上那件从别的地方随手扒過来的外套压根不抗寒,风从筛子一样漏风的面料裡钻进去,刺激得你打了個哆嗦。
等你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好不容易爬到自己居住地的所在楼层,一抬头就又眼尖地发现站在你家门前的两個少年。
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有头显眼的金发,就算隔了八百米你也能一眼认出是谁。旁边那個黑发的就不用猜了——這对幼驯染一直形影不离。
日本的国中生都這么精力旺盛的嗎?一大早就跑你家门口来了。
你在心裡吐槽了句,花了三秒時間犹豫自己此刻犹如刚从垃圾场裡爬回来的落魄形象突然出现在两個生活单纯的国中生面前到底适不适合,最后還是叹口气,以保护未成年人心理健康为己任,任命地挪开脚步,将自己的身影藏进他们的视线盲区。
所以說,当初为什么要一时想不开暴露了你家地址嘛?导致你现在有家不能回,只能在风裡瑟瑟发抖。
你在角落哆嗦地祈祷守在门口的二位赶快走人、让你好回家睡被窝的同时,那头的对话也顺势传进你的耳朵裡。
“hiro,你敲门了嗎?”
“敲了,還是沒有人应。”
“会不会還在睡觉,他上次就是睡到下午三点才想起来吃饭。要不我們下午再来看看?”
“可我为他带了他上次說很想吃的手卷,最好還是吃新鲜的。”
“也是哦……”
诸伏君的手卷啊。
你盯着黑发少年手裡提着的便当盒,咽了咽口水。
嗯,有点饿。
這时,苦恼了一会儿的金发少年突然灵机一动。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对方眼睛发光地提议道:
“要不我們翻窗户好了,反正這是二楼而已!”
???
這是一個普通国中生能先出来的馊主意嗎?
“啊,這不太好吧zero,未经主人允许随便进别人家是违法的。”
是啊是啊。
你在心裡点头应和,宽慰地心想果然還是诸伏君更懂事。
那边還不气馁地劝說:“可是我們已经连续来了三天都沒有人,他又是一個人住,如果在家裡出事了,沒人发现怎么办?”
“也是,晋川君看起来也不像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zero,我們赶紧绕過去吧。”
……?
不是吧,就這样被說服了?
你心情复杂地目送快速达成共识,准备撬窗潜入你家的二人消失在另一头的楼梯口,开始在「继续蹲角落等人確認完屋裡真的沒人后离开再回去」和「现在立马赶紧冲回去换衣服躺床上入睡」中做選擇。
最后還是败给了那盒装了诸伏君亲手制作的手卷便当。
你提起過长的裤腿连忙往家门口冲。
其实,你跟這两位的关系有点复杂。
說陌生肯定是不可能的。当初正是他们提供的面包牛奶,让奄奄一息的你勉强找回了点活下去的力气,可以說是有救命之恩了。再者,自从得知你一個人居住后,善良的诸伏君就经常会带着他傲娇的幼驯染,送一些自己做的食物,救济你這個孤寡儿童——他们根据你的身高自行脑补出你比他们年幼的结论。总之,是两個善良的人。
可說熟悉吧,也沒那么熟。
你并不算特别了解他们,他们也对你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你家地址。
就连他们口中叫着的「晋川枝和」這個名字也是你在被问到时随口编造的,听久了后发现這名字取得還真不赖。
啊,不愧是你。
你在心裡为自己的取名技术打了满分。
你在大脑裡计划好的行动受到了物理性阻碍。
小腿上的伤口虽不至于让你无法活动,但当你弯腰准备换鞋时,伤口受到拉扯,那裡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你沒办法,因为自家的窗户随时都有要被撬开的风险,不想让自己的伤势吓到他们,于是只好匆匆脱下肥大的外衣和裤子,扔到那滩血上作敷衍的掩饰,准备回房间裡紧急处理這個伤口。
可你怎么也沒料到——
“啊!”
刚刚跳下窗户落地的少年被突然开门冲进来的你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還是怎的,一双蓝色的猫眼瞪得老大。
“怎么了,hiro?”
金发少年一手护着怀裡的便当,帅气地翻了进来,還顺带着重新关上窗户,那动作一看就是惯犯。
“……”
“……”
你与诸伏景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配合地表达下对他们私闯民宅行为的震惊,還是该战术性后退,将自己两條光溜溜的,满是伤痕的腿藏起来。
奈何对方先发制人。
“晋川君,你的腿怎么流血了?”
诸伏景光在闻到空气中的腥味后,目光立马锁定在你的小腿上,秀气的眉毛一下就皱了起来。
你犹犹豫豫:“我說我是刚刚想切菜可是一不小心切到腿了,你们信嗎?”
降谷零干脆地翻了個白眼。
“信你個头啊。”
诸伏景光看着你叹了口气,问:“你家急救箱在哪?你的血都流地板上了。”
你在床头坐下,乖乖指了指衣柜。
诸伏景光从衣柜裡取出你常用的急救箱,急救箱的手柄上還有两滴可疑的印记,疑似你不知道是哪一次处理伤口时不慎把血滴在了上面。
“那個,我自己来就好了,诸伏君。”
你见他抱着急救箱坐到床边,一副要帮你包扎伤口的架势,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接過,可却被对方拒绝了。
温和的少年已经从箱子裡取出一瓶用了大半的碘酒和半卷纱布。
“沒关系,就让我来帮你吧。我给你带了盒手卷,是早上起来时做的,你可以现在吃完,這样我等会就能顺便把盒子带走了。”
听到「手卷」,你的那股饥饿感又上来了。
索性你也沒再坚持,心情颇为愉悦地捧過那個被你盯上老久的便当盒,揭开了盖子。裡面色香俱全的手卷让你感受到人间的气息。
你当然不是买不起店裡卖的手卷——你可是有能力全款买房的男人呐——只是单纯的觉得诸伏景光做的跟外面不一样,更能让输了四年营养液的你有吃食的欲望。
是一种你沒法具体描述的感觉。
“晋川君,麻烦把腿伸過来。”
诸伏景光看着将嘴裡塞得满满,一脸满足的你,又忍不住提醒了句,“還是慢点吃吧,反正都是给你带的。”
你胡乱地点了点头,将流血的那只腿在床上伸直,也懒得管那些流出来的会不会弄脏床单。
诸伏景光从旁边抽出几张纸巾,小心地擦拭你腿上的血。
“唔!”
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让你把嘴裡包着的食物喷出来。
“抱歉抱歉,我再轻一点!”
“咳咳,”
你艰难地咽下嘴裡的食物后,对一脸歉意的少年摆了摆手。
“沒事沒事,我只是比较怕疼而已。”
“怕疼你還总去打架。”
“……哎。”
沒办法啊,你也不想打。天知道你可是個和平主义爱好者。
但這话你沒法真說出来,說出来后肯定会被追问。你只好默默收下诸伏景光为你贴上的「爱打架」标签。
郁闷的你又抓起一個手卷拿来啃。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出卧室了的降谷零出现在了门口,问你:“所以,你是刚打完架回来嗎?我和hiro在门外敲门都沒人应。”
你对這质问的口气大感不妙,面上却不显,只是十分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沒有,我一直都在家呀,只是沒听见动静而已,刚刚伤口裂开了想包扎来着。”
“昨天和前天也都沒有找到你人。”
你发现在给你专心上药的诸伏景光也竖起了耳朵。
“啊勒?”
你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你们是来我家找我的嗎,可能是時間刚巧错开了吧?”
但你知道你瞒不了多久。
你发现這位降谷君有着卓越的推理能力——刚见面时对方就直接判断出你是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并且在躲什么人,后面一個结论被你三言两语忽悠過去了沒承认——对方刚刚在外面晃悠半天,估计就是去找证据了。
果然,降谷零一脸不相信地拆穿你:
“你家洗手池上的灰快跟你家地板上的一样厚了。外面玄关处的衣服是你刚刚脱下的吧,衣服下面還盖了一滩血,說明你就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說不定是在某個角落躲着,看见我和hiro离开后才匆匆忙忙进来,连鞋子都是胡乱踢掉的。一個简单的推理就可以得出你不仅至少连续一周沒回家,甚至還因为受了伤還不想让我們知道。哼,晋川你撒谎前应该先处理下证据。”
“……谢谢提醒?”但他肯定猜不到你選擇回来的原因是手卷便当。
哎。
你在心裡叹气。
什么嘛,降谷君以后是要去做侦探嗎?安安心心地做個无忧无虑笨笨的国中生不好嗎?简直跟你以前闲得发霉时看過一個漫画裡那個追在屁股后头非要揭穿這揭穿那的小学生一模一样。
不過话說回来,你一直觉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這两名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過。你也沒多想,你上辈子并不可能认识這個世界的人。
估计是和上辈子的某個日本明星或者经你之手的政要人员重名了。你觉得。
“其实zero只是在担心你,晋川君。”
一旁已经轻手轻脚帮你处理完腿上伤,打好了一個完美蝴蝶结的诸伏景光认真地看着你。
“他這两天虽然什么也沒說,但把周围走遍了的在找你。”
你眨了眨眼。
“我才沒有!”
靠在门框旁的金发黑皮少年一脸不耐地撇开视线。
诸伏景光沒有理傲娇的幼驯染,接着說:“其实我跟zero一样,也很担心你。晋川君你看起来比我們小,沒有家人,又正好住在附近,所以就难免多关注一些——”
“抱歉,我打断一下!”
你打断他。
“我严肃聲明,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大。”
然后你就接受到两束充满质疑的目光洗礼。
你:“……”
拜托,你只是生长慢而已啦。
你在心裡不满地嘀咕了句,又继续打起精神听对方认真的讲话。
诸伏景光說:“晋川君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我和zero也可以帮忙,毕竟之前也是我們一起带晋川君来這裡的。而且,我觉得……”
少年犹豫了一下,像有什么不太切齿的话不好說出口。猫一样的眼睛灵活地转了圈,最后還是红着耳朵說了出来——
“我們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
說完,還忍不住害羞地挠了挠头发挪开视线。
站在门口的降谷零不知道又从哪個角落又薅出一件看起来還挺干净的外套——你现在严重怀疑他已经比你更熟悉這個房子了——嘟囔了句“怕冷哆嗦還不知道穿衣服”,然后十分草率地将外套搭在你肩上。
“……”
你歪了歪脑袋,望着坦率又单纯的他们。
怀裡抱着的是被提供的食物,身上披着的是被照顾的外套,腿上是被贴心处理過的伤口……其实你之所以会選擇在這裡买房常驻,也是因为他们。
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牵着他们所以为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走进了這方新天地。
啊——
這就是传說中「捡到了就负责到底」嗎?
真是两個笨蛋。
可是怎么办,心裡涨涨的呢。
你喜歡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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