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2章毕业季(七)
周五的休息室裡,难得一起空闲下来的四人围坐在长方形的木质餐桌前。其中,坐中间的卷发青年单手托下巴,发言时面色凝重。其他几個也都双肘撑在桌面上,皆是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知情的进来還以为自己是不慎误入了一场由一帮未来警界之星们所召开的严谨缜密的推理讨论会。
实则,這只是四個大老爷们聚集一块,在那认真掰扯他们俩同期兼好友正往诡异方向发展的感情趋势。
松田阵平說:“很不对劲,打我刚认识他俩起就沒见這两人這么相处過。明明前段時間跟胶水似的黏得不行,见人就扑,這几天怎么突然就拉开莫名其妙的社交距离?真是见鬼。你们說,這会是谁先动的手?”
“我也是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们這样。”
降谷零揉了揉自己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但肯定不是hiro。hiro前几天明明心情很好,对谁都是笑脸。”
伊达航有点迷惑:“诸伏不一直都因为爱笑,所以才显得很好相处嗎?”
“……但是班长,你沒发现hiro這几天笑得很敷衍了事嗎?”
“可我還以为,小诸伏的变化是因为公安找他的事呢。”观察力出众的紫眼睛青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轻飘飘地扔出自己的猜想。
另個人心一咯噔。
“诶?什,什么萩原,为什么会這么想?”
萩原研二边回忆边說:“就是有次小诸伏回来的很晚,跟我打了声招呼后就来了休息室的窗户边坐着。我当时沒在意,第二天起太早,来休息室打水时看见窗边的人還在,身上的衣服也是前晚穿的那件,才知道小诸伏在那坐了一晚呢,不過他后来趁你们還沒醒,回房换了身衣服。难道不是這样的原因嗎?”
“……应该不是吧,咳,我也不清楚。”
萩原研二投来一個狐疑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观察结果会出错。降谷零被盯得发毛,心虚地换了個姿势,躲对方。
伊达航担忧问:“他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松田阵平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大像,他俩沒一個是会跟人吵起来的类型。一個温和好說话,沒谁会上前找事,一個就直接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不想听的全当耳边风,压根懒得动嘴吵。”
“实际上,hiro跟晋川還真沒有過什么大到互不理睬的争执,稍微一点小矛盾最后都凭一人妥协让步。”
松田阵平嘴快道:“那肯定是诸伏妥协的更多。”
降谷零看了他眼。
“不是,是晋川。”
“诶?”
萩原研二也惊讶了。
“竟然是小枝和?”
“因为每次的小矛盾都是關於晋川身上的伤……我难道沒跟你们說過嗎?”
三個人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知道内情最多的人感慨地叹了口气。
“竟然沒跟你们說過,不過這几年倒已经沒再出现過了,之前晋川老是动不动消失,然后带伤回来,還瞒着我跟hiro。到最后,hiro就看着他不說话,晋川直接被那样看怂了。”
“這招也管用?”
“所以說,千万别太小看hiro的脾气啊,他可是目前唯一能治住那满嘴跑火车的家伙的人。我怀疑他俩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但都瞒着我——你们看我干嘛?”
松田阵平看向一脸迷惑的金发青年的眼神充满同情。
“不会吧降谷,你才发现自己的多余?”
降谷零:“……滚。”
——
“都這么久了,诸伏跟晋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萩原研二摇摇头:“不知道,但小诸伏应该是不会主动提出的。”
“诸伏在等晋川来开口?”松田阵平表示怀疑。“這也太不靠谱吧,那沒心沒肺的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充愣,就算知道你已经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只要你不戳破,那家伙照样能假装什么都沒发生然后跟你笑嘻嘻地扯犊子。诸伏且不是要一直单恋下去?”
“是那人身上的不确定太多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幼驯染、又跟另個当事人认识八年之久的人也摇头,很无奈。
“其实就算我跟晋川這混蛋认识了八年,我也還是有种這人会随时抽身而去的感觉,估计是头几年裡,那些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一走就完全找不着人的日子给我留下的后遗症,更别提一直敏感的hiro。以我对hiro的了解,他不会允许有這种不确定的存在。hiro会静静等那些东西自己消失,或者乘其不备时不动声色地出击,亲自打消這些忧虑。”
听的人神情随着对方說话语气的逐渐变轻,也跟着转向了黯淡。
“小枝和他……哎。”
“我同意降谷的话。”伊达航說,“诸伏的性子其实很谨慎,每次都能未雨绸缪,不像会做沒把握事。”
“不過,也還有一种可能。”
“嗯?”
“把他逼急了。”降谷零认真說,“看吧,hiro有时沒你们想的那么稳。”
萩原研二一听就又叹了口气。
“不知该說什么,毕竟小诸伏是一個在看到喜歡的人追着一個漂亮女生跑出去时也還能笑着說出‘多认识点异性挺好’這番话的人,小阵平当时都被吓傻了。”
“喂,hagi。”
被点到的人不满地叫了声幼驯染名字。
伊达航也跟着点头。
而有個人却变得一脸古怪。
“其实……hiro也沒你们想的那么淡定。难道你们都沒看见那個被他捏爆的杯子嗎?”
“““诶???”””
当时明明也在场却对此一无所知的另外三人皆瞪大了眼睛。
“還有這事?”
降谷零一副见怪不怪,耸了耸肩。
“好吧,你们可能确实沒注意,hiro捏完后就直接把碎片扔进桌下面的垃圾篓裡了,跟沒事人一样。”
情感讨论小组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感觉,被捏爆的不是杯子……”
“该說……不愧是诸伏嗎?”
……
晚上,下午话题主角之一回来了,手裡還拿着把黑色雨伞。不過被收起来的伞沒有滴水也沒多少潮湿的痕迹,反倒是对方衣服上有零星水渍,多半是嫌雨不大打把伞太麻烦,干脆小跑淋回来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小雨,休息室的窗户是敞开的,凝神的话,能听见雨滴砸在窗外的树叶上发出的轻响。现在已经有了转为骤雨的趋势。
“小诸伏回来了啊。”
坐休息室沙发上玩手机的萩原研二跟人打了声招呼,沙发上的另外两人也从电脑前抬起头十分随意地问候了声“回来了”。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进门处的鞋柜。
“就你们嗎,枝和人呢?”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今天一下午都沒在宿舍看到他人影,不過小枝和昨天好像說了今天有家公司的面试?”
“這黑灯瞎火的找什么工作。”降谷零从厨房裡出来,拿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边擦边說,“我打個电话给他吧,鬼知道他是不是又不安分地去玩街头飙车了。”
松田阵平拿着杯子起身作势要为自己倒水,嘴裡却一边嘟囔着“這家伙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一边走到降谷零身边站住。
其他人也都围了過去,降谷零干脆打开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几人就立马开始对着话筒大嗓门喊人——
“喂,晋川。”
“晋川啊。”
“晋——川——”
“小枝和你怎么丢我們几個在学校,自己一人出去潇洒了?”
“你這家伙怎么還沒回来——松田,别搭在我肩上!”
“我搁一下手臂怎么了?”
“沉死!”
“诶呀降谷你别晃,都听不清晋川說什么了……”
“枝和。”
一直站旁边的人伸手取走被降谷零高高举起的手机,拿在了自己手中,语调平和地问,“外面的雨一会儿要变大了,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有细微的杂音,能听见冷风呼過的声音,远处传来的狗吠,以及一個很难分辨出是什么的呜咽声。
电话那头的人用一贯欢乐上扬的语调飞快地說:“嘛嘛~只是刚在路上遇到個很有眼缘的小哥,准备再多聊聊,你们先吃吧别管我,晚上见啦!”
“诶等等,晋川!”
降谷零望着幼驯染手裡被挂断后的手机黑屏,露出无语的半月眼。
“這家伙居然挂這么快。明明无论是在高中還是大学对谁都爱答不理,在路上遇到有缘人什么的也太能扯了吧……h,hiro?”
青年将幼驯染的手机還给对方,脸上的神情未变,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
“看来我們也不用担心了,毕竟枝和能多认识点其他人,挺、好。”
降谷零:“……”
如果幼驯染现在的笑容看上去沒這么恐怖,這话或许会更有点說服力。
——————
“下雨了唉。”
挂断那帮大呼小叫的家伙们的电话后,你抬手抹了把滴到手背的雨珠。
刚在一家公司面试完后的你身上還穿着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合力为你搭配的宝蓝色正装,除了個装兜裡的手机外,两手空空也沒带包,面试时用到的材料在面试结束后被你顺手扔进人家办公区的碎纸机裡,就更别提雨伞這种不在你出门前考虑之类的东西了。
你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预计半小时内应该不会变成瓢泼大雨,于是便放心地收回视线,目光转而重新看向你墙角裡的人——
一條鬼鬼祟祟躲在你家楼下的小尾巴,被心血来潮、想回空荡荡的家裡看看的你揪了出来。
“现在就来继续处理你的事吧,跟踪狂小哥,希望我們能速战速决。”
你边說,边慢條斯理地解下脖子上的领带,缓缓将其打圈缠绕住右手掌。蜷缩在墙角裡的人脸上的框架眼镜歪在了下巴上自己却丝毫沒有注意,惨白的脸,瞪着双惊恐的眼睛,不住地发抖。
“你别,别靠近我……”
你沒理会這些无用的自言自语,居高临下地俯视瑟瑟发抖的跟踪男。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像在为某项游戏做最后的倒计时。
“来說說吧,”你很耐心地向他抛出你的問題,“你的身份,你的上司,如何知道的這個地址,以及,像只偷腥的老鼠守在我家楼下,究竟是想做什么呢,嗯?”
然而对方却只会一個劲地跟你重复同一句废话。
“别過来。”
“别過来。”
“别,你别過来……”
啧。
“不說是吧?”
敲击手背的手指停了下来,转而去捏鼻梁,露出副颇为苦恼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非常能理解初次参与的玩家激动难耐的心情,难免会因此而表现得有些過激。”
像为什么事做出了妥协般,你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西装内侧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然后又用缠绕了领带的手,弯下腰去拎起被搁置在脚边的钢棍。
跟踪男在看见你拾起地上钢棍的瞬间,瞳孔顿时放大,失控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别靠近我啊怪物!怪唔!”
“嘘,别出声。”
你轻松地拿手帕堵住跟踪男的嘴,解决完喧嚣的噪音后,又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我想我已经能知道你是哪個乌鸦窝裡偷跑出来的了,這是你们为我取的新绰号嗎?”
“唔,唔!”
你用善解人意的语气說:“针对不配合的玩家,我司当然也提供有一些相应的解决方案。不過今日不宜见血,所以只好采用较为委婉的解决方案。”
“唔唔唔唔!”
“人的腿上大约有……啊抱歉,高中的生物课沒怎么好好听课,总之就是有几根骨头。现在,让我們来一根根的敲碎,敲到玩家配合为止。如果全部敲碎后玩家依旧不配合,那么很遗憾——”
雨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你熨烫工整的西装上,印出一小片又一小片的深色印记。你用鞋尖踢了踢地上人抖個不停的腿,說出口的是惋惜的话,眼中却沒一星半点的遗憾,有的只是快要溢出眼眶的满满戏谑。
你找了個适合的位置,随意地掂量了两下手裡的钢棍,对地上已经被吓尿的人露出一個礼貌而友好的笑容。
“如果全部敲碎后玩家還是不与配合,那就只好,从上身继续下手咯~”
轰——隆——
暴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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