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2零
“炸弹和人质都在他手裡,怎么保证他不引爆?”小兰小声问,“就算学姐配合他,他想要杀害的人還在平台上,登机之后他還是有可能引爆炸弹。”
伊达航和白鸟任三郎都已经持枪在手,不過两人都沒有举枪瞬瞄一击命中的自信,不管是以泽木公平手中的引爆器還是泽木公平本人的脑干为目标,在此刻海风阵阵的环境下,以他们的射击技术,很可能留给犯人引爆的時間。
“把枪给我。”毛利小五郎对白鸟任三郎說道。
白鸟任三郎断然拒绝:“不行。”
“毛利侦探虽然曾经是神枪手,但多年沒有摸枪,也很难一击即中……”伊达航低声劝阻,“而且,就算您真的发挥神勇一枪了事,万一那枚引爆器有震动感应之类的设计……”
毛利小五郎恨恨道:“……可恶。”
“所有人都不准动!”泽木公平终于靠近了人质,因为過分关注手裡的刀,举着引爆器的手放低了一些,“不然我就杀了她!”
久保田穗叹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您只是为了挟持人质的仪式感說這种话,我也還是有点伤心。”
所有人:……她根本不需要担心是吧?
久保田穗又极小声地說:“容我提醒一句,如果真的想要引爆,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警察和侦探们不会让你上飞机的。”
泽木公平:……
“您不是真的希望他引爆吧?”抱抱熊问,“您自己也在這呢……這太危险了!”
“他沒机会。”久保田穗說。
“你在說什么?!”泽木公平怒道,“不要打暗号!”
久保田穗耸耸肩。
柯南眼睁睁看着久保田穗取代仁科稔成为了阻挡球路的障碍物。
他们就那么沿着台阶向上走,久保田穗看起来很配合,但走得很慢,并且似乎一直沒停下說话,让泽木公平时不时就暴躁地晃动刀子和引爆器作为回应。
“他不会放過平台上的人。”伊达航垂下持枪的手,皱着眉头,“這些炸弹客安装炸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引爆。”
“這裡有船嗎?”目暮警官问旭胜义,“或者有其他方法离开這裡?”
“只有两條路。”旭胜义阴着脸色,“一條通向水下餐厅,一條通向上面,终点是停机坪,而且在這裡,手机也沒有信号。”
這個回答让人顿时绝望。
小山内奈奈顺着围栏滑坐在地,捂住了脸。
“就算沒有船,游泳也可以离开……”旭胜义說,“难道非得继续待在這個地方嗎?”
“喂喂,那位女孩可是为了我們的安全自愿成为人质,這种时候却在想着放弃她直接逃跑,這不好吧?”宍户永明大声道。
毛利小五郎盯着台阶上老友的背影:“他真正想要报复的人都還在观景平台這裡,所以,一旦登上直升飞机或者看到平台上有人逃离……那個时刻,就是他按下引爆器的时候了。”
“毛利侦探說得沒错,那家伙点名說要杀的人是辻弘树、旭胜义、小山内奈奈還有仁科稔,而其他人,比如我和永明先生,又比如毛利侦探……”彼得·福特不高兴地道,“都是因为名字裡带有数字所以才会无辜受累。”
旭胜义脸色不好看,但“如果有人逃走,泽木公平就会按下引爆器”這個猜测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他肯定是冒用旭先生的名义预约了直升机。”柯南指着高度下降、逐渐靠近高处停机坪的飞机,“但是从這裡到停机坪,有一段路程是要进入室内,到时候他根本看不到我們。”
“那,能不能趁這個机会逃走呢?”小山内奈奈怯怯地问,“不,我不是說要抛弃久保田小姐,而是,如果,如果……”
“我想說的意思是,走到那個地方,对泽木先生来說,他就不用担心爆炸的影响。”柯南說道,“那时,他就可以直接引爆炸弹了。”
大约离开□□的射程之后,泽木公平就要求久保田穗走在前面,久保田穗从善如流,毫不介意自己后背有把刀抵着,反倒饶有兴致地点评起了沿途风景。
“這座建筑的结构真的非常有趣。”久保田穗举着手评价,“非常精密的设计,水上和水下的建筑在浮力和应力方面都达到了绝对的平衡,对施工的要求极高,设计师要是知道自己的作品被炸毁,肯定会心痛到哭的。”
泽木公平道:“不管你說什么,很快我就会引爆炸弹,准备跟你的朋友說再见吧。”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您沒搞懂我的意思,我這么說是想问:您因为别人不尊重您的职业而愤怒到要杀人,那位被您炸毁了作品的设计师,他的心情您有考虑過嗎?前阵子不是刚有建筑设计师搞出来了大场面嗎?”
建筑设计师森谷帝二就因为自己强迫症发作而到处引爆,其职业追求也好、艺术野心也罢,可都比泽木公平這区区一個沒开业的水上乐园高多了。
楼梯的尽头是室内长廊,他们距那已经不远,泽木公平懒得跟久保田穗耍嘴皮子,冷笑不语,却在回头的时候意外发现其他人已经不在观景平台上。
“怎么,您发现他们追了上来嗎?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见泽木公平吃惊的吸气声,久保田穗笑道,“您肯定不甘心死在這裡,所以您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要当人质?”
抱抱熊清清嗓子:“不是为了撺掇他搞個大场面嗎?”
泽木公平好像忽然悟了什么:“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替仁科稔当人质,還给他们打暗号,就是为了趁我离开爆炸范围的时候,让他们也跟上来……”
“其实我沒有這個意思,不過……话說您不介意我把手放下吧?”久保田穗一边抱怨,一边自顾自放下了高举的手,“我每天伏案作画,肩颈难免有点問題。”
泽木公平手中的刀用了些力气:“那你以为我要人质是为了什么?把手举起来!”
他回头对众人大喊:“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久保田穗翻個白眼,重新举起手,转過身,直面泽木公平的刀锋:“其实以现在的距离,他们已经不太可能死于爆炸了。”
泽木公平冷笑:“所有人后退,回到平台上,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人质!”
“他们要是死于爆炸,您也不会放過我吧?”久保田穗真诚地看着泽木公平,“您真的不想象征性地炸一下、让旭先生破点财来了结這件事嗎?杀人之后可就沒有退路了。”
“我已经杀了村上丈!”泽木公平大声道,“从我失去味觉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沒有退路了!”
“……那就只好抱歉了。”久保田穗笑着,手出如电,一把抓住了泽木公平的手腕,“我說了,刚才是最后的机会。”
被久保田穗握住的手腕上传来的力气大得出奇,刀子瞬间落地,同时,泽木公平另一只手也感到了一股剧痛,子弹和饮料罐同时击中了他。
引爆器脱手掉落。
白鸟任三郎大步冲過来,把短短两秒钟内饱受三种伤痛的泽木公平按在了地上,伊达航收起枪上前,却被柯南抢先捡起了引爆器。
“這個好像摔坏了……”柯南小脸上写着不妙,“……该不会……”
楼梯下方传来轰然巨响。
原本還在哀叫的泽木公平发出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真是多谢你的提醒啊,久保田小姐,哈哈哈哈……”
白鸟任三郎残忍地铐住了他受伤的双手,却在爆炸引发的晃动中脚下踉跄,差点跟泽木公平双双沿着阶梯滚落,幸而被人搀扶了一把才免遭厄运。
众人东倒西歪,唯有久保田穗鹤立鸡群,甚至還有余暇搀扶别人。
“快去停机坪!”滚落到一半被伊达航捞起来的小侦探大声叫道,“搭直升机走!”
存亡之际,就连旭胜义也沒時間为自己的巨大损失哀叹,爆炸毁掉了观景平台,也破坏了整個建筑的平衡,如果不能快些赶到停机坪,万一整座建筑崩塌,所有人都会被下沉产生的漩涡带入海底。
于是他们拔足狂奔,冲向台阶的尽头……
并在那裡进入了电梯。
企业家、摄影师、主持人、模特、侦探、罪犯、刑警、未成年人,在稳定匀速上升、缓慢得有些倔强的电梯裡,所有人都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以死寂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社恐。
三十秒钟后,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众人鱼贯而出,松一口气后,纷纷重拾了逃命的气氛。
直升飞机极其勉强地装下了所有人,带着他们飞到了相对安全的岸边。
恐高的毛利小五郎揪住自己的衣襟,脸色青绿地蹲在飞机旁,小兰担忧地拿手包给他扇风。
仁科稔因为恐水的缘故也状态不好,小山内奈奈蜷在角落捂脸痛哭,其他人则都遥望着崩塌的水水晶餐厅,神情各异。
宍户永明看着看着,忽然举起相机,非常具有职业精神地开始拍照。
旭胜义瞪着他。
“毁灭就是這座艺术品的最终归宿,而這种毁灭也算是另外一种艺术……”宍户永明对旭胜义的怒目而视毫不在乎,“而且,這新闻可比新乐园开业要劲爆多了,哈哈哈……”
旭胜义大怒:“它之所以会毁灭,還不都怪那個炸弹客……”
泽木公平面露冷笑。
白鸟任三郎直觉让他们继续同处一地不好,跟伊达航交换了一個眼神,便押着泽木公平向警车走去。
旭胜义失去了攻击目标,愤怒却未消除,起火冒烟的眼神转向了久保田穗:“那家伙說‘感谢提醒’是什么意思?!”
伊达航往前迈了一步,挡住旭胜义的视线:“旭先生,针对今天的事件,還需要做一下笔录,不如现在跟我們回警局吧。”
旭胜义就這么半被迫地离了场,小侦探站在久保田穗身边皱眉看完了闹剧,沉思片刻,忽然道:“别在意他說的话。”
久保田穗正看远处建筑崩塌看得出神,闻言一愣:“谁?什么话?”
柯南:……
小侦探给自己顺了顺气:“泽木先生那句,什么‘感谢你的提醒’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跟他說了什么,但他引爆炸弹跟你沒有任何关系,反倒是因为你主动成为人质并且拖住了泽木先生的脚步,大家才有机会逃离爆炸圈。”他回头看看因为恐水和后怕正在非主观自愿拥抱大地的仁科稔,顿时死鱼眼,“如果当时被带走的是那位先生……嘛,虽然這么說不好,不過大家肯定死定了。”
久保田穗挑挑眉:“居然为了這种事安慰我?之前你還嫌我太冒险了呢。”
“我现在也觉得你太冒险了啊……”柯南抬头瞪她,“因为所有受害人、還有在场人员的人际关系而判断出凶手,這一点是很厉害沒错,但是在沒有证据的情况下竟然以自己为诱饵,想要诱使对方行凶……”
“别這样嘛。”久保田穗抗议,“說得我有多冒失似的,既然对他行凶早有预料,那我肯定应付得来啊。”
“……那对后来的状况你也有所预料嗎?”
久保田穗眼神一飘:“真是的,一個品酒师能独自购置设计安装引爆如此大量的炸弹,正常人怎么可能预料得到。”
抱抱熊幽幽道:“他们渐渐就会预料得到了。”
柯南白了她一眼,安静片刻,补充道:“……就算你的行为很冒险,但是爆炸绝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大家的生命着想,无需怀疑自己所作所为的对错……”
久保田穗眼神恍惚了一下,脱口而出:“纵然手段激烈、合法性也值得商榷,但我从不怀疑自己所为的正义性。”
“……啊?”柯南愣了。
“……不,我是說,泽木先生安装了炸弹肯定就是为了引爆——我当然不会把這件事归咎于我自己。”
柯南沒憋住,吐槽道:“……你這么想得开,显得我好自作多情啊。”
“嘛嘛,還是很感谢你的安慰,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還是’?太勉强了吧,還有,谁是‘孩子’啊?!”
“只有小孩子才会這样說啦……”
伊达航坐在回警局的车上,松了松衣领,长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是啊。”开车来接人的高木涉既兴奋又敬佩地說,“伊达大哥果然太厉害了,连這样的案子都能解决!”
“這個案子可不是我解决的……”伊达航哈哈笑着,想起一本正经一边谈论案件一边挑选饮料的久保田穗和柯南,“今天可是有名侦探在场呢。”
他一边說着一边掏出手机,編輯了一條信息发送。
“那位久保田小姐如果是個坏人,還真是個蛮有趣的坏人,可她如果是個好人,就有点可怕了啊!from班长”
屏幕在信息界面上亮了整整一分钟才熄灭。
漆黑的屏幕映照出来金色的头发,還有渐渐深沉的眼神。
這人有毒。降谷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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